江書晚撐着身子從榻上站起,望着殿外無限春光,
“走吧。貴妃娘娘費心籌備了這一切,咱們可得給她撐起場子纔行。不然豈不是辜負了這滿園的春色?”
小安子替江書晚把過脈,一切正常,這才允她出去散歩。不過卻帶了人亦步亦趨跟着,形影不離,不敢有絲毫懈怠。
慈寧宮作爲本朝太后的居所,後花園的景緻乃是皇宮一絕。花園佔地廣闊,園中亭臺樓閣錯落有致,又種了大量的松柏、玉蘭和海棠,假山流水,寧靜雅緻。
平日裏太后閉宮養病,慈寧宮後花園衆人也不得見。今日趁着太后壽宴,衆人也都一飽眼福,盡情賞玩。
惠妃在花園中央水池設下曲水流觴,一疊疊精緻的糕點、菜餚和酒水隨着流水,環繞着假山、花壇一路盤旋順流而下,衆賓客可以自行取之。
賓客或賦詩,或高歌,或捶丸投壺,怡然自得。
在暢音閣,皇后、珍妃等人端坐戲臺下,聽着臺上張生和崔鶯鶯咿咿呀呀唱着《牡丹亭》。一個小內侍手捧戲單,跪在皇后跟前請她點戲。
皇后懶懶地指着戲單子隨便點了幾齣,揮手打發了。
珍妃瞧出她心情不佳,湊近了安慰道:
“娘娘,今日皇上親自去永和宮接了您出來,又給足了面子與您攜手同行。您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該高興纔對。”
皇后臉上表情懨懨,看了一眼不遠處忙碌着的貴妃。
珍妃心知皇后還在爲方纔李乾祝壽的事情鬱悶,又輕嘆一聲道:
“娘娘,事已至此,要想開一點。眼下她仗着二皇子,勢力和威望水漲船高。但皇后娘娘,您如今懷着身孕,又已經出了囹圄,未來可望!唯有好好養身子,他日誕下嫡子纔是正道!”
皇后聽了這話,心中鬱結方纔稍稍緩和一些。
“本宮知道是這個道理,但一想到她方纔那得意的樣子,心中就恨!”
可恨又如何?
貴妃地位穩固,又有陸北大營作爲後背,沈大將軍一向行事縝密無錯可尋,一時半會兒還真的拿她沈家沒辦法!
皇后摸摸還尚平坦的小腹,唯有暗暗祈禱這一胎讓她得一個健健康康的皇子。
“不過,想不到宛嬪竟也這般警惕。本宮只不過是要太后摸一摸她的肚子,竟也被她找了藉口搪塞過去了。”
皇后想到她拉着宛嬪靠近太后時,李佑看向她那帶有警告意味的眼神。
宛嬪是李佑的心頭肉,李佑爲護她生產周全,竟將自己的乳母都給了她。若是宛嬪的肚子被太后摸了賜了福,可想而知李佑心中將會有多膈應!
可惜,真是可惜!
不過,想到李佑方纔氣得臉都綠了,卻不得不看着她拉着太后的手一點一點靠近江書晚,皇后的心情還是大好!
珍妃眼珠子一轉,計上心頭。
“皇后娘娘,今日賓客衆多,這人來人往的難免嘈雜。若是宛嬪一不小心被撞了,孩子早產了,您說該如何是好!”
皇后眼睛一亮,頓時來了精神。
“皇上將她寵得寶貝珠子一般,若是宛嬪誕下的孩子竟與太后是同一天生辰,這可真是普天同慶的大福氣啊!只怕皇上要高興地三天三夜都合不攏嘴了!哈哈哈哈!快去快去!”
珍妃一笑,衝着身後的初雪一招手,如此如此耳語一番。
初雪應了躬身離去。
江書晚等人出了偏殿,一路往花園行來,所見皆歡聲笑語,春光明妹。
剛行至一樹海棠樹下,見那海棠花開得正盛,不免駐足觀賞。
“臣婦見過宛嬪娘娘!宛嬪娘娘萬福金安!”
一聲清麗的響聲,只見迎面一個年輕的婦人,一襲鵝黃春衫,明眸皓齒,衝着江書晚盈盈一拜。
江書晚只覺眼前人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身邊的汀蘭已經低聲在她耳邊耳語提示:
“娘娘,這是燕王妃裴氏,上月才與王爺完婚。”
經汀蘭一提醒,江書晚才驚覺。眼前人正是去年端午宴會上見過一面的裴家小姐。
彼時她還是一位明豔少女,此時做婦人打扮,是以才一時沒反應過來。
江書晚見是燕王妃,忙擡手請起,道:
“燕王妃有禮了。聽聞燕王娶了一位神仙美眷,今日一見果然明豔動人,燕王好福氣。”
燕王妃眉眼帶笑,身姿挺拔。站在一樹海棠花下,笑得燦爛,
“娘娘謬讚了!臣妾不過螢燭之光,娘娘纔是如天上皓月,叫人讚佩!”
江書晚見她嘴巴甜得如抹了蜜般,陪着笑了笑。
燕王妃與自己不曾相熟,她今日在此獨獨等着自己,也不知意欲何爲。
聽聞燕王在認識裴氏之前,常出入風月之地。這位裴大小姐在定親之後,敢扛着大棒槌追到花樓裏,嚇得燕王從後巷翻窗而逃。
但見燕王妃眼神坦蕩,倒也不像是存了陰私之人,也便徐徐站定,且看她要做甚。
只見燕王妃打量了一下江書晚的肚子,問道:
“瞧娘娘的身子,不知產期幾時?”
江書晚如是答了,只聽燕王妃哦了一聲,若有所思道:
“原來如此。早就聽聞娘娘和皇上鶼鰈情深,皇上對娘娘更是情深似海,今日一見臣妾真是由衷的開心……”
燕王妃話還沒說完,一個緋紅蟒袍的身影一閃而過,燕王從身後一抄,已經環住了燕王妃的手臂,只聽他高聲道:
“原來你竟跑到這裏來了,叫本王一頓好找!”
燕王妃被他當衆一摟,面上紅了一紅,羞澀地推了推燕王,低聲道:
“王爺這是做甚,還有這麼多人呢!”
江書晚抿嘴一笑,微微側開頭去。身後宋常在和梅答應等人也都會心一笑。
燕王妃臉上更紅,卻奈何掙脫不開,只得任憑燕王這般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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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燕王朗聲道:
“皇嫂子,王妃初進後宮,不動規律,沒衝撞了您吧?”
江書晚搖搖頭。
燕王道:
“那就好,本王還帶王妃去射箭呢,恕我夫婦二人失陪了。”
說着已經一點頭,拖着燕王妃走了。
才轉過一處假山,燕王妃猛地掙脫開燕王的懷抱,嗔怒道:
“怎麼?我才同她說了沒幾句話,你就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