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不在…
種種跡象表明:昨天晚上秦相思一夜未歸。
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
手機關機,一直不通。
和慕晉之通話結束之後,男人再也淡定不了了。
徑直敲響了父母臥室的門,“媽媽,昨天晚上您在我喝的茶裏下安眠藥,是什麼意思?”
傅雲一聽兒子這麼說,立刻穿衣起牀,看一眼還躺在牀上的妻子,不由得皺眉:“蘭妮,這下你真的惹兒子生氣了!”
傅玉婉慢吞吞的穿着衣服,毫不在乎,“他生氣就生氣唄,先生我的兒子不能娶那樣一個女人!”
“家世不好我可以諒解,照片我可以不在乎,可是,她不能給我的兒子生孩子,就是最大的問題所在!”
她說的咬牙切齒,明明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卻爲了另外一個女人樣的悖逆自己。
爲了兒子,她可以忍那個女人家世不好,身上有污點,可是,她不能容忍的是,兒子沒有後代!
但凡那個女人懷孕的可能大一些,她都不會這麼反對。
當初她和傅雲在一起的時候,父親也反對的厲害,她深深懂得那種被人拆散的滋味兒。
所以,她不爲難秦相思,只是把她遠遠的送走。
這會兒,她已然穿好了衣服,打開門,看着一臉陰沉站在門外的兒子,從容而淡定。
“是的,昨天晚上我動了手腳,把她送走了。”
“不過,我不會告訴你我把她送哪裏去了!”
“我不會讓她再來禍害我的兒子!”
“你知道的,你外公最中意的王位繼承人就是你,家可以重建,但是國沒有了,你和我就是亡國之罪,我們誰都擔不起!”
起先,她是真的有點兒接受秦相思這姑娘了,可是,去了一趟傅家別苑以後,在她看到那紙體檢報告書以後,她改了主意。
像傅連衝那樣的身份,如果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失去的豈止是那個王位那麼簡單?
在她的祖國,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如果國王沒有繼承人,那麼在這個國王終老以後,整個國家歸x國所有。
所以,每任新國王一登基,選王妃懷孕生子便成了最大的問題。
若是傅連衝願意讓秦相思當一個普通的小妃子也就罷了,可是,依着兒子的xin子,他真的會不顧一切的讓那個女人成爲王妃。
秦相思不能生孩子的話,那可就是亡國之罪!
不管怎麼樣,不能讓亡國的罪名扣在她整個家族的身上!
“你…”傅連衝伸出了手,拳頭握得“咯咯”響,如果對面站的人不是他的母親,不是一個女人的話,只怕他的拳頭早就砸了上去!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們?!”
那一刻,他像是被困在陷阱中的獸,疼得死去活來,卻又不得不硬生生的受着。
是啊…
亡國之罪,傅家擔不起。
可是她呢?
他的相思就要擔這些無辜之罪嗎?
傅玉婉很是心疼這樣的兒子,其實,她知道兒子是真的喜歡那個姑娘,她也不是不能接受秦相思。
只是,不能生育…
這真的是一件很讓人頭疼的事。
“阿衝,別這樣,媽媽是爲你好…”
看着這樣的兒子,她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畢竟,她和丈夫的婚姻也經歷過那樣的反對和波折,所以,她更加能體會兒子的難受。
其實,做這樣的決定她也不願意。
“阿衝,別這樣,媽媽也不想這樣…”
傅連衝突然就笑開了,“呵呵…”
“你不想這樣,還不是也這樣做了?”
“別再打着說什麼爲我好的幌子來對我進行說教,我好不好只有我自己知道!”
“因爲您是我的母親,我沒辦法對您不孝,但是…”
“從今天起,您不再是我心目中的那個母親!”
母子之間,哪來的深仇大恨到這種地步?
傅玉婉看着這樣的兒子,泣不成聲,“阿衝…”
傅連衝早就失了耐心,不等母親再說什麼,一腳踢開身側的君子蘭盆栽,火燒火燎的往外頭去了。
他要去找她!
秦相思,你這個蠢女人,誰叫你離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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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連衝找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地方,甚至連洛杉磯的郊區小鎮都沒有放過,卻始終沒有她的消息。
過去整整一個禮拜了,他不僅沒找到人,連她去哪裏都不知道!
他恨自己的粗心,亦恨母親的絕情。
那個什麼狗、屁國王的位置,他根本就不稀罕!
秦相思不能生育又怎樣,他可以把她當成自己的孩子!
他們可以是彼此的孩子!
他從來沒有在乎過!
可是,事到如今,他是真的沒有一點辦法了。
連慕晉之和徐益善都幫他找了很多地方,秦相思依舊沒有消息。
其實,更令他害怕的是:但凡秦相思有那麼一點點不甘願,她都會給自己打電話的,可是,她連一個短信息都沒有!
何謙和祁山都試了各種辦法,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
最後,傅連沖決定去問自己的母親。
身材高大的男人如今連步履都變得頹廢,每走一步像是個醉漢一般,搖搖晃晃,哪裏還有半點當初的風采?
傅家的老宅子裏,傅雲看着這樣的兒子心疼不已。
他整個人都瘦了兩圈,眼窩深陷,黑眼圈很重,臉上毫無血色,連脣都是灰白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患了重病的人。
連連咳嗽,咳了好一陣子之後,他的嘴角有血珠落下。
那樣的場面,看得傅雲幾乎落淚。
這樣的兒子讓他痛心疾首:“阿衝,你振作一點,好不好?”
“別這樣嚇爸爸,爸爸去幫你問…”
傅連衝坐在那裏,握住父親的手,眼睛張張合合,用了好久才說出幾個字來:“謝謝爸…”
“爸爸,如果她不回來,我這一輩子都不會結婚!”
傅雲皺眉嘆息。
自己的兒子他怎麼會不知道?
捏了捏兒子的手,合合眼,無聲的安慰他。
傅玉婉早就看到了兒子的模樣,如何不心痛?
可是,亡國的罪名她們擔不起,亦不能擔,能怎麼辦?
除非秦相思能懷孕!
傅雲推門進來,目光有些幽冷,“蘭妮,這一次,我覺得你有些過分了!”
“相思是個好姑娘,因爲她善良,你就利用她的善良來讓她離開阿衝,這樣的你,讓我覺得陌生。”
傅玉婉嘆息一聲,走向丈夫,環住他的腰,“你以爲我願意這樣做?”
“在秦相思身上,我看到了當年的你,那個無畏無懼追求我的窮小子!”
“如果說我還在糾結身世和照片的問題,那真的是我不對,可是,我現在之所以不同意他們在一起,是因爲秦相思不能生育!”
說着同,她把在傅連衝抽屜裏找到的那紙體檢報告給傅雲看。
“你也知道,像我們這樣的家庭,阿衝可以多娶一個老婆,但是,我們不能擔亡國的罪名!”
“可是,你看阿衝的樣子,他會娶別的女人嗎?”
“所以,我只有送走相思,但是,你放心,我不會虧待她,也不會折磨她,等阿衝冷靜一些,我會讓他娶別的女人,哪怕是試管嬰兒也好,總要爲王室留個孩子!”
“老公,我也不想這樣,實話告訴你,秦相思一下飛機就失蹤了,我的人沒的接到她,所以,現在除非她自己主動聯繫我們,否則,誰也找不到她。”
傅玉婉這話說的是真的,在a市她派出去的那些保鏢親眼看着秦相思上了飛機。
可是她的國家那邊,並沒有接到秦相思。
再後來,就變成了連她也在找秦相思。
她一直擔心秦相思會主動聯繫自己兒子,哪知道時隔這麼久,她竟然一聲不響。
結果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傅雲聽到這個消息,也是驚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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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衝,相思她…失蹤了…”看到父親步伐緩慢的朝自己走來,傅連衝就已經猜出了結局。
現在,就連父親也站到了母親那邊。
呵呵…
他沒有再說什麼,虛弱的扶着沙發站起來,冷幽幽的看着父親:“爸,你有很多東西,媽媽也有很多,我也有許多,可是相思她只有自己。就這樣送她走,媽媽想過她要怎麼生活嗎?吃什麼?住哪裏?穿什麼?睡哪裏?沒有我的懷抱,她能睡得着嗎?沒有我在,她吃的香嗎?”
“沒有她在我身邊,我覺得我一秒鐘都無法忍受下去,沒了我在她身邊,她該怎麼辦呢?”
傅雲看着這樣的兒子,到了嘴邊的話又全部嚥了回去。
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傅連衝歪歪斜斜的往外走,“原來,這個家是這麼的沒有人情味兒…”
“不如不要…”
傅雲一聽這話,心驚肉跳,“阿衝,你這是什麼意思?”
“阿衝…”
男人沒有理會他,仍舊步履踉蹌的往外走,沒有人瞧見他眼底的淚光。
人說:秋天是收穫的季節,有人收穫果實,有人收穫愛情,有人收穫行囊,他的秋天卻是失去,失去了他深愛的女人,失去了他想要的幸福。收穫的是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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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
已經進入了深冬的a市處處都是一片清冷,光禿禿的樹樹在呼嘯的北風中搖曳,又爲這城市徒添幾分蕭索。
有人的故事已經圓滿,有人的故事仍在繼續,而有人,恰恰在傷心時。
徐多多在9月底的時候生下一枚男嬰,母子平安,徐益善兒女雙全,愛情美滿,一家四口歡歡喜喜的生活在一起。
慕先生一家六口更是熱鬧的不要不要的,小二、小三、小四都進了同一家幼兒園,男孩帥氣,女孩漂亮,惹得其他班的小朋友擠破了頭也要進來他們班。
阿四和小七每天面對着他家的那個熊孩子,哭笑不得,卻又甘之如飴。
方子修的女兒已經三歲,他每天抱着孩子樂顛顛的笑,逢人就誇自己的閨女漂亮,跟神經病似的。
弄得慕先生和唐念一直嫌棄他。
何謙仍舊在警察局上班,了結了鄒勝和趙二狗的案子,馮新新的父親因爲買通趙二狗撞樑聿舟,被判故意殺人罪,判處監禁終生,他的餘生將在監獄裏度過。
鄒勝並沒有撞人,而是被馮家陷害,所以,進監獄的人變成了馮新新,他則是無罪釋放,重新回到了校園裏。
至於和白夏和白蓮兩姐妹,則是判了6年有期徒行。她們最美好的青椿年華註定都只能在監獄中度過。
反倒是樑夫人,頻頻到傅家別苑來,不停的安慰自己的外甥。
還幫着他尋找秦相思。
哪怕她已經知道那個姑娘不能生育,可是她仍舊覺得,只有那樣品格高尚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自己的外甥。
樑聿舟的身體已經恢復如初,只是走路和時候還有些緩慢,假以時日,必能和從前一樣。
爲了照顧傅連衝,樑夫人一家都搬到了傅家別苑。
也正是因爲有了樑夫人的照顧,先前胃出血的傅連衝才能一直活到現在。
只不過,他消瘦的厲害。
男人坐在輪椅上,不停的咳嗽,似乎風一吹就會倒下。
本就勁瘦的腰身,愈發的清減,和從前的他判若兩人。
他又在拿着手機翻從前的照片。
照片裏的她笑容溫婉,甜美可人,花一般的少女。
看完了照片,又忍不住嘆息,擡眼看向遠方。
樑夫人推着輪椅,替他把毯子蓋蓋好,“阿衝,你媽媽已經道過歉了,相思真的不知道去了哪裏,她現在也到處在找。”
“聽說,相思一下飛機就不見了。”
傅連衝把手機很寶貝的收起來,小心翼翼的放進口袋裏,這纔看向樑夫人,“謝謝姨媽…”
也不知道是嗆了風還是說話太急,他又咳嗽起來。
樑夫人急忙拿過藥來,倒出幾粒送進他嘴裏,“這是止血藥,趕緊嚥下去。”
藥吞下去以後,過了好一會兒,男人才恢復了一點力氣,“沒關係,我不會放棄的,我會繼續找她…”
相思,你到底在哪裏?
不是逃脫我媽媽的魔掌了嗎?
爲什麼不和我聯繫?
樑夫人輕嘆息着搖頭,“阿衝,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爲什麼相思不和你聯繫?”
“要知道,她現在一定是安全的,既然避開了你媽媽的人,就一定有機會給你打電話,她爲什麼一直沒有消息?”
這個問題,傅連衝自己也想不通,只能無奈的望着天空,空餘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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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漫漫。
清冷和寂寞一直圍繞着傅連衝。
好在男人一直沒有放棄尋找秦相思,也正是因爲有了這麼點兒信念,他才能一直堅持到現在。
白天的時候,樑夫人會一直陪着他,很容易就打發了時間,可是一到了晚上,他就變得焦慮不安。
整夜整夜的失眠,心口疼的死去活來。
明明沒有傷口,可那疼痛就像是要從心口裏鑽出來一般,扯着他的心肺。
疼得合不上眼。
不過三個月的時間,他已經形如槁枯。
卻仍舊念念不忘那個名字:相思。
一遇相思,便害相思,纔會相思,便只能相思。
傅雲是過來人,看兒子這樣,只能吩咐下去照顧好他,至於兒子的心病,只能找到秦相思才能醫治。
情之一字,似刀似蜜,就這麼讓人牽腸掛肚,受盡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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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日落,如此又過了幾天,傅連衝的病情反反覆覆,不見好轉,反而鬧得住進了醫院。
祁山、慕晉之還有何謙都來看望過他,對於他的境遇只能深表同情,卻又無可奈何。
唐念是個大馬哈,看着躺在病牀上面色如紙的傅連衝,只是不停的搖頭,“天那!傅先生,你和以前差別好大喲,如果我是相思,我肯定不會再喜歡你了!”
慕晉之皺眉,用力捏了一下妻子的手,“你還想喜歡他?”
嚇得唐念急忙求饒,“老公,我只是打個比方嘛…”
話還沒說完,便被慕晉之直接拖走了。
祁山倒沒什麼,聳聳肩,摟着荀瑛的腰朝他怪笑:“誰叫你當初不珍惜的?活該!”
傅連衝看到那恩愛的兩對,心口疼的更厲害。
特別是唐念說了那樣的話,讓他更是着急,忙讓人拿了鏡子過來。
看到鏡子裏的自己,男人不由得合上了眼睛,“是啊,這樣的我,叫她如何喜歡?”
何謙看着這一幕,也是惋惜不已,只可惜,他幫不了他。
徐多多和徐益善是最後來看他的,雖然傅連衝做過過激的事,可他也曾經救過他們兩口子的命,他病得都住院了,不來看看,總是過意不去。
孩子才三個月不到,徐益善生怕累着徐多多,抱着孩子哄着他在樓道里玩兒。
徐多多站在病牀邊上,看着躺在那裏一臉頹廢的傅連衝笑。
“傅連衝,你知道相思爲什麼不跟你聯繫嗎?”
男人驚了一下,立刻扶着牀坐了起來,卻又搖頭。
徐多多看他一眼,冷冷的哼了兩聲:“女人在愛情裏最討厭被人當成替身!”
“於相思而言,她是我的替身,你說,她怎麼可能願意再回到你身邊?”
那一刻,傅連衝猶如醍醐灌頂,剎那之間茅塞頓開。
先前還病怏怏的臉上,隱隱有笑容浮現。
相思,我錯了…
可在我心裏,你是你,她是她,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