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瑤衝着那搭話的宮女順手甩了一巴掌,恨聲道:
“要你多嘴!”
那宮女嚇得嘩啦跪倒在地,連連求饒。
胡瑤擡手一擦火辣辣的面頰。
這段時間她重又得了李佑的寵愛,十分珍惜這來之不易的。
喫一塹長一智,她已經安分守己了很久,也不惹事,遇見景仁宮和重華宮的人也遠遠避開。好在這段時間吉妃在坐月子,宛嬪又在重華宮裏不出來,她在宮裏自在暢快多了。
今天真是不湊巧,逛個園子還能撞見宛嬪,還被吉妃那個瘋婆子打了。
真是點背!
不過,她眼珠子一轉,
“你們沒聽宛嬪說嘛?今日後宮嬪妃們都上趕着去太后跟前盡孝,本小主豈能落後於人?若是能因此得了太后老人家的歡心,本小主他日就多了一個靠山了!還用得着怕她們?”
胡瑤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實在太好了。宛嬪那個腦袋瓜子確實機靈,她此前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層?
當然,她心中還有另外的打算。
她如今性命和前程都捏在珍妃手中,若是能再抱上一條更粗的大腿,將來真到了要爲自己爭一爭的時候,也算多一個籌碼了!
“趕緊的,陪本小主去換身衣裳,咱們要快一點趕去太后那裏,可別讓宛嬪和吉妃又佔了先機!”
“是。”
幾個宮女順從地應了,簇擁着胡瑤更衣去了。
這邊江書晚與吉妃徐徐同行。
見一小宮女匆匆行來,在紅綃耳邊耳語幾句。紅綃衝着江書晚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江書晚心領神會,折了一枝海棠在鼻尖輕嗅,宛聲道:
“方纔在大殿上,嬪妾錯過了太后親賜的福氣,此刻想來實在是遺憾!”
吉妃哎喲一聲道:
“可不就是嘛!本宮方纔也替你惋惜來着。你說說,太后平日裏都不見人的,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就這樣被你錯過了。”
江書晚面帶惋惜,嘆道:
“哎,想來應是嬪妾與太后無緣吧。”
吉妃跟着嘆了口氣,突然眼睛一亮,道:
“這有何難?眼下太后就在寢宮休養,咱們過去請安,再讓太后給你孩子賜福不就行了!”
“可以嘛?”
“有什麼不可以的。走,現在就去!本宮帶上辰樂與你同去,方纔辰樂可把本宮給氣着了,怎麼都得找補回來!”
江書晚一笑,由着吉妃拉着她往慈寧宮寢殿行去。
李佑親自送了太后回到寢宮,又服侍她在牀上躺下。
太后一雙眼睛瞪得渾圓,死死凝視着李佑。李佑一笑,
“母后,今日您見到了八王叔,還有衆多宗親們,可是心中萬分歡喜?也是,您都兩年多沒見他們了。還有朕的衆多嬪妃,有很多您都是第一次見。您又多了一個孫女,不久又會多一個皇孫,實在是大喜。”
太后一閉眼,想要別過頭去,偏偏脖子僵硬,絲毫轉不動。
殿外,福臨低聲道:
“皇上,八王爺在殿外求見。說是有話要同太后說。”
李佑端起身旁的一碗湯碗仔細地一勺一勺灌進太后嘴裏,一邊喂一邊問道:
“母后,八王叔對您真是衷心耿耿,殿前都請過安了,還想着來尋您敘話。母后,您說是見還是不見?”
太后緊閉雙眼,一動不動。
李佑笑了笑,道:
“母后既然不想見,那就……福臨,傳!”
太后猛地睜開雙眼,可不管她眼中如何拒絕,李佑已是笑盈盈地宣了八王叔見駕。
李佑接着一勺一勺地喂她喝完藥,輕聲道:
“王叔求見,哪有不見的道理。但朕也明白,太后不願王叔見到您這副模樣。太后放心,朕自然爲您考慮到了。”
話音才落,太后的眼睛迷糊了一下,一陣沉沉的睡意浮上來,僵硬抗爭的身子也逐漸軟化和了下來,軟塌塌地靠在牀上,任由李佑擺佈。
八王叔走到牀前,見太后迷迷糊糊靠在牀上,李佑正端着藥碗親自伺候,一陣心酸。
行了大禮後,在一旁落座,道:
“太后這些年受苦了。但臣今日見了皇上如此親力親爲伺候太后,實在老懷欣慰。可見當年太后並沒有選錯人啊!”
八王叔進宮之前還心中擔憂。鄭家如今悉數被滅,只留下太后獨自一人臥病在牀。太后沒了鄭家做依仗,還不知在後宮受怎樣的磨難。
但今日一見,心中已然大安。
慈寧宮上下侍奉太后盡心盡力,皇上又如此孝順。此刻見太后表情平和,溫順地半靠在皇上身上,實在母慈子孝。
說着一邊轉過頭偷偷抹了一把眼淚。
李佑安慰道:
“皇叔心繫太后,平日裏若是得閒,大可進宮來同太后閒話家常。太后這一輩的老人們相繼都已離去,如今能說得上話的,也就皇叔您了。”
八皇叔欣慰地點點頭,
“皇上所言甚是。臣本該如此。只是近來朝中風雲變幻,臣又已老邁多病,想着實在幫不上皇上什麼忙。今天進宮來,是特地向皇上求個恩典的。”
“皇叔但說無妨。”
八皇叔老看了一眼太后,有些不捨但也心意已決:
“老臣想自請去往封地,餘生養養花草,也學學太后,享享天倫,頤養天年。”
李佑笑道:
“皇叔想得透徹,是有大福之人。”
八皇叔忙起身磕頭,
“多謝皇上成全。”
又一轉身,衝着太后鄭重下拜,老淚縱橫,
“太后,此一別就是山高水長,老臣在封地日日爲太后祈禱,願太后身體康健。願我朝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牀上太后沒什麼反應,擡頭看時,見她靠在李佑身上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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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皇叔擦了擦眼淚,站起身來。
李佑扶着太后躺下,細心地蓋好被子,才道:
“皇叔莫怪,太后今天操勞,又見了這許多人,已是神思困頓。”
“老臣明白。”
說着,八皇叔衝着牀上一拜,
“老臣告退!”
李佑擁着八皇叔道:
“皇叔,朕送您出去。”
二人出了寢殿,獨留了太后一人在內安歇。
胡瑤換了一身保守的宮裝,帶着一個較貼心的宮女,出現在寢殿之外。
“小主,要不要通報一聲?”
宮女看了看左右,忐忑道。
“通什麼報?這外頭一個人都沒有,正好搶得先機。若是喚出了聲,再把其他嬪妃招來,咱們可就不是獨一份了!”
說着,已經躡手躡腳地推開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