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她還能指望什麼
鳳雲輕哭的傷心欲絕,如一個無助的孩子般,站在那裡看著血水,將萬丈高的佛像淹沒。
回到了雪鸞宮的地面,這裡並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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廝殺聲,將整個寂靜的雪鸞宮,籠罩在了一片血光之中。
鳳雲輕和沐晗,是從地牢的通道出來,幾人看著外面慘烈的戰況,面色頓時一變。
張媛媛長劍橫胸,「是誰?是誰這麼大膽,竟然帶人抄了我們的宮殿?」
沐晗皺眉,平靜的道,「蕭臨楚,是蕭臨楚!」
疃風不可置信的回頭,「蕭臨楚明明被困在血池裡面!」
沐晗無奈一笑,「你以為蕭臨楚這麼容易就被你騙到?雪鸞宮的地圖,怕是他早都掌握了八、九分!」
「那他為什麼還要跟著我一起?」張媛媛蹙眉不解。
沐晗失笑,「你確定,他是跟著你一起嗎?」
張媛媛頓時不說話,鳳雲輕則是面色更加難看,她一動不動的站著,任憑外面腥風血雨。
正在鳳雲輕沉默的時候,人群中殺過一個肥胖的老人,那老人興奮的道,「主子,雪鸞宮毀了,那幾處秘密的彈藥庫,也被發現了,我已經派人點火,我們趕緊逃吧……」
沐晗嘆息一聲,「毀了,不過毀的好,現在,是該我離開這裡,恢復自由的時候了……」
他扭頭看著鳳雲輕,「雲輕,你有何打算?」
鳳雲輕木訥的抬頭,一言不發,張媛媛冷哼一聲,「她還能有什麼打算?當然是回頭找蕭臨楚了!」
疃風不以為然,「找什麼蕭臨楚?跟著主子得了,改明兒再給我們生幾個小主子!」
沐晗摺扇一揮,去打疃風,眸光卻始終落在鳳雲輕的臉上。
鳳雲輕抿了抿柔唇,「我想帶著哥哥離開赤月國!」
胖乞丐趕緊接話道,「沈亞在那邊等著你呢?怎麼樣,東珠拿到了沒有?」
鳳雲輕點點頭,拿出東珠,跟著胖乞丐一起去找沈亞,沐晗的臉上,則是流露出失落之色。
疃風蹲下身子,「主子,您何不出手,殺了蕭臨楚,一統這東冥大陸!」
沐晗用摺扇敲了疃風的腦袋一下,「小小年紀,野心倒是不小!」
他看向鳳雲輕離開的地方,「走,看看他們!」
鳳雲輕找到沈亞的時候,沈亞靠在一棵樹上,他渾身都是血水,頭髮還帶著火焰的顏色,五官也沒有完全恢復正常,依舊有著紅猴的猙獰。
他就是剛剛巨人般的紅猴……
鳳雲輕臉色煞白的上前,顫抖著靠近了沈亞,儘管明知道這個人不會傷害她,她還是沒來由的十分害怕。
沈亞睜開了眼睛,長長的睫毛上帶著血水,他看出了鳳雲輕眸中的驚恐之色,臉上露出了一抹痛楚。
鳳雲輕再也顧不上害怕,上前抓住了沈亞的胳膊,伏在他的身上,就哭了起來。
沈亞回頭看著她,「傻瓜,你這樣,跟蕭臨楚之間,就再無可能了!」
鳳雲輕搖頭,哽咽著道,「我跟他原本就沒有可能,從我對他失望開始,我們就回不去了!」
沈亞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擰眉道,「傻丫頭!」
鳳雲輕抿著嘴唇,強忍著哭泣,身後,胖乞丐氣喘吁吁,看著兩人道,「別哭了,蕭臨楚的大軍,已經殺進來了!」
鳳雲輕臉色蒼白的看著胖乞丐,胖乞丐上前,拉了鳳雲輕就走,沈亞伸手想要拉住鳳雲輕,沐晗卻悄無聲息的出現,捉住了沈亞的手,沉聲道,「你還想讓她看見你變作紅猴的樣子嗎?」
沈亞緊皺眉頭,看著鳳雲輕的背影,終究是放下了手。
鳳雲輕被胖乞丐拉著跑,她臉頰上掛著淚水,蹙著眉頭不住的回身盯著沈亞,大聲喊道,「哥哥,哥哥——」
沈亞緊咬牙關,沖著鳳雲輕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在鳳雲輕哭著轉身的時候,他一口血吐了出來。
沐晗眉頭緊皺,「東珠都沒有辦法壓制毒xin嗎?」
沈亞搖了搖頭,從懷中拿出了鳳雲輕交給他的東珠,抬頭看著沐晗道,「東珠我沒有服下,這是丫頭挖心掏肺弄來的東西,我不能就這麼糟踐了!」
沐晗不解的看著沈亞,沈亞微微一笑,「暖暖的xin格,我明白,讓她去騙了蕭臨楚的東珠,她心裡肯定難過死了!但是她為了我,什麼都肯做,同樣的,我為了她,也什麼都做的出來……」
他將東珠遞給了沐晗,一字一頓的道,「我不想,再活著,受它控制……東珠交給你……替我……護……暖暖……」
剩下的話,沈亞沒有說完,就驟然發生了變化。
他的嘴巴,開始凸起,頭髮不知什麼時候,又一次變作了火的顏色,身體也化作了佝僂的紅猴。
沐晗拿著東珠,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擰眉看著那蹲在原處的紅猴。
紅猴已經沒有了生命氣息,身體四肢,處處散發著腐朽的味道。
這應該,是一具死去多時的紅猴,可是沐晗知道,在暖暖的生命里,他永遠不會死。
拿著東珠,他緩慢的往外走。
昔日寧靜的雪鸞宮,殺伐一片。
狼煙四起中,那些訓練有素的官兵,將整個雪鸞宮踏為了平地。
沐晗走的極為緩慢,張媛媛和疃風找到他的時候,他正被幾個官兵包圍。
遠處,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妖怪——」
所有人朝著血池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具沒有皮的紅猴,倏然從血池的方向竄了出來,它行動極為迅速,那雙幽冷的眼睛,宛如暗夜中仇恨的餓狼。
它仰頭嘶鳴一聲,很快的找准目的,看向了沐晗這裡。
沐晗一動不動,那些官兵倒是害怕了起來。
怪物已經遭到圍攻,可是它刀槍不入,徒手就能將一個人撕做兩瓣。
這樣的力氣,比沈亞化作的紅猴,還要駭人。
沐晗靜立不動,那怪物就地動山搖的走向了他,官兵以為怪物要攻擊他們,大叫一聲率先上前,打算攻它一個出其不備。
可是怪物手長,在他們靠近的一剎那,就被他徒手拎了過去。
沐晗手持東珠,拔起而起,衣袖中的短劍驟然出鞘。
張媛媛和疃風上前幫忙,那怪物沐血而活,原本就未生長到時候,此刻被三人圍攻,頓時憤怒不已。
它嘶吼著喊道,「沐晗——」
沐晗表情平靜,衣袖染血,「你活的夠久,是該死了!」
怪物後退幾步,「是我創造了你——」
沐晗冷笑,「是啊,我們三個,應該感謝你!」
他不再廢話,短劍凌厲,砍向了怪物的脖子,怪物一個迂迴,轉身攻向了疃風和張媛媛。
兩人機靈無比,逃跑的途中一個回馬槍,殺了怪物一個措手不及。
沐晗見機會難得,飛身而起短劍插、進了怪物的口中,他中指彈出霹靂彈,指頭大小的黑色彈丸落入怪物的口中,發出「嘭」一聲巨響,頓時怪物化作了一堆碎肉,鮮血橫流。
張媛媛喘息,跑著靠近了沐晗,倨傲的道,「主子,怪獸死了,雪鸞宮什麼時候豢養了這樣一頭怪物?」
沐晗冷漠的眼光,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的離開。
疃風跟著一起,對著張媛媛冷哼,「唧唧歪歪,惹人討厭!」
張媛媛生氣的揚手,想要打疃風,可是想了想,還是放下了手,跟著疃風跑了過去。
鳳雲輕被老乞丐帶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這裡是赤月國的邊界地帶,黃沙漫天,氣候乾燥。
她坐在一處土丘上,不住的哭著,哭到最後,已經聲音嘶啞,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老乞丐拿著水壺,坐在她的旁邊,「雲輕,喝口水吧,你再哭下去,眼睛要哭壞了!」
鳳雲輕不理,繼續抽噎著哭泣,老乞丐無奈,嘆息一聲,「蕭臨楚不會有事的,你那一刀,根本就沒有傷及要害!」
鳳雲輕搖搖頭,哭的越發傷心。
老乞丐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道,「你也是為了幫他,你想想,東珠在他身上,他多危險,紅猴怪第一個要找的,就是他!」
鳳雲輕聽了老乞丐的安慰,哭的撕心裂肺,最後伏在了老乞丐的身上,眼淚如決堤的洪水般,哭的差點昏厥。
老乞丐心想,怎麼越安慰,她哭的越發厲害。
索xin,他閉上了嘴巴不說話,鳳雲輕哭著道,「胖爺爺,要是我跟哥哥一樣,變成了紅猴,你記得要殺了我……」
胖乞丐為難,「雲輕啊,我要是殺了你,公子的解藥可就沒有了,公子也會變成紅猴!」
鳳雲輕抬起頭,淚流滿面,控訴的道,「你就擔心沐公子,胖爺爺你不疼我!」
胖乞丐皺眉,嘖嘖的道,「胖爺爺不疼你,就不會帶著你逃出來了,連公子的安危都不管不顧!」
鳳雲輕還是哭的厲害,胖乞丐無奈,低聲道,「放心好了,有公子在,不會讓你變作紅猴的!」
鳳雲輕再次搖頭,難受的咬著嘴唇不說話,胖乞丐伸手,理了理她的頭髮,「乖啊,不哭,不哭!」
正在兩人,一個哭一個勸的時候,沐晗帶著張媛媛和疃風從地道走了出來。
幾人一身灰塵,顯然地道很久沒有人出入。
鳳雲輕看見沐晗的那一刻,停止哭泣趕緊站起身,跑過去道,「沈亞呢?我哥哥呢?」
沐晗面色平靜,「沈公子,他餘毒未解,去很遠的地方遊歷了!」
鳳雲輕面露失望之色,擔憂的看著沐晗道,「我哥哥,不會再變怪物了吧?」
沐晗點點頭,「不會!」
鳳雲輕這才放心的鬆了一口氣,回到胖乞丐身邊,坐下。
胖乞丐站起身道,「公子,我們現在去哪裡?」
沐晗盯著鳳雲輕,低聲道,「雲輕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鳳雲輕抬起頭,眸中帶著淚水,沐晗微微一笑,「你是解藥,我不跟著你,也會變成紅猴!」
鳳雲輕抿唇,「萬一有一天,我變成了紅猴了,怎麼辦?」
沐晗笑的風輕雲淡,「那我只能跟著你一起,變成紅猴!」
他上前坐在鳳雲輕的身邊。
鳳雲輕面色一變,低頭不說話。
胖乞丐站起身,咳嗽兩聲道,「不如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下來,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放鬆了,每次出來總是躲躲藏藏,我早都煩了!」
幾人都沒有意見,沐晗就點頭,帶著眾人找小鎮里找了個客棧,休養生息。
赤月皇宮,靜安宮,白謹心神不寧。
老皇帝已經聽說了京城這邊的事情,正在從南邊打道回京。
她擔心老皇帝回宮之後,又是一番天翻地覆。
原本指望著小楚,眼見著小楚做了皇帝,卻為了一個鳳雲輕,棄江山不顧。
到了目前這種狀況,她還能指望什麼呢?
只要後半輩子,她和城城能夠平平安安,一切都知足了。
她坐在椅子上,眉頭緊蹙,站在一邊的容嬤嬤,想要勸,卻不知道從何勸起。
宮女過來上茶,容嬤嬤接了過去,雙手奉給白謹道,「娘娘,其實小楚認識鳳雲輕以來,開心了很多,您這個做娘的,應該為自己的兒子感到高興才是!」
白謹回頭,看了一眼容嬤嬤,接過茶杯道,「我哪裡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這個鳳雲輕,不盡人意也罷,又是一捧扶不上牆的爛泥,這讓我……」
她搖搖頭,剩下的話沒有繼續說完。
容嬤嬤心裡明白,白謹既希望自己的兒媳,有一顆張芊芊那樣的七竅玲瓏心,又希望她單純好控制,但是這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她站在那裡,安靜的看著白謹,白謹喝了一口茶,嘆息一聲,放下茶杯。
外面傳來了太監慌裡慌張的聲音,「太後娘娘,太后,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皇上御駕親征,圍剿雪鸞宮,卻在圍剿的過程中……」
太監的話沒有說完,白謹就揮了揮手,「我知道,他死了是不是?」
太監愣在那裡,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容嬤嬤上前,一凜眉頭,「既然皇上駕崩,你還不立刻去通知趕回途中的太上皇?」
太監面色詫異,「嬤嬤,皇上只是重傷昏迷,還沒有駕崩仙逝——」
白謹臉色一白,上前一把抓住了太監的衣服,「小楚在哪裡?」
太監再一次愣在那裡,怎麼太后以為皇上駕崩的時候,沒有著急,現在聽說重傷,反而急了起來。
他伸手一指,「在,在,居安宮……」
白謹轉身,就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容嬤嬤趕上前去扶她,都被她一把推開了去。
她心裡忐忑不安,念叨著小楚可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情,趕到居安宮的時候,人差點虛脫的昏倒在地。
看著龍榻上,那面色慘白,渾身是血的蕭臨楚,白謹身子一軟,簫連城趕緊扶住了她。
他站在蕭臨楚的牀邊,擰眉道,「太後娘娘,您可看的真切一點,他身上的血不是他的,是他殺了太多的人染上的……」
白謹這才面色稍霽,撫著胸口道,「可是他腹部的傷,好像很深的樣子!」
「死不了,我告訴你,捅的這個地方,叫做不死穴,頂多流半桶血,醒了之後又活蹦亂跳!」簫連城上前,伸手一摁蕭臨楚受傷的腹部。
白謹尖叫一聲,卻見從蕭臨楚的腹部,湧出了濃黑的血。
簫連城險些被她的尖叫聲刺破耳膜,退後幾步盯著蕭臨楚道,「中毒了,這是什麼毒?無色無味,連臉色都沒有絲毫變化!」
白謹哭著上前,捶打著簫連城,「你想害死你哥哥嗎?」
簫連城面色一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xin,大聲吼道,「御醫,御醫——」
方恆在外面,滿身鮮血的跑了進來,他氣喘吁吁,「四爺,御醫來了——」
他覺得御醫跑的不夠快,退後一把拽住了御醫,將御醫往屋子裡推。
簫連城讓開幾步,摸著指尖濃黑的血,皺眉看著蕭臨楚道,「傷在那種地方,一定是他毫無防備的時候,是誰?是誰傷了他?」
方恆面色難看,一言不發。
後面,魏書幾個沖了進來,一見白謹也在,慌忙跪地行禮。
寧思華見莫北沒有回來,上前一把抓住了方恆的胳膊,皺眉道,「小北呢?」
方恆的臉色,慘白無比,嘴唇囁嚅,「莫,莫大人,他……」
「他怎麼了?你說啊!」魏書是個暴脾氣,又和莫北有些姻親關係,此刻看見蕭臨楚奄奄一息的樣子,就知道莫北很有可能,已經殞了。
他緊緊的抓著方恆的手腕,方恆囁嚅了半響,還是鼓足勇氣說出,「我們中了埋伏,莫大人死了,若不是主子有先見之明,將大批的軍隊埋伏在雪鸞宮的奇門外面,我們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
寧思華的神色,瞬間變幻莫測,他咬牙切齒的看著方恆,緊緊的皺眉,「方恆,你可是主子的包衣奴才,從小陪著主子一起長大,我問你,主子既然對雪鸞宮的位置,瞭若指掌,為何心心念念的要讓張媛媛那個妖女帶路?」
方恆無力的跪下,耷拉著腦袋,「大人,奴才也不知曉,主子的心思,奴才一向不敢琢磨!」
寧思華狠狠的瞪了方恆一眼,冷聲,「那你告訴我,是誰傷了主子?」
這個問題,白謹和簫連城都想知道,所以都靠近了方恆,方恆頓時覺得壓力很大,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實情。
白謹盯著方恆的神色,頓時明白了幾分,冷笑,「鳳雲輕,是鳳雲輕對不對?」
方恆身體一個哆嗦,跪在那裡不敢說話。
白謹點頭連連,喘息著道,「好個鳳雲輕,我就知道,她說走就走,說出現就出現,哪裡有那麼簡單,原來是跟張媛媛一唱一和,等著小楚自投羅網!」
方恆不敢多說,趕緊磕頭,「是奴才沒有照顧好主子,還請太后責罰!」
他不住的磕頭,最後額頭都流出了鮮血。
簫連城看不過去,上前拉了他一把,皺眉道,「別跪了!」
方恆被拉了起來,還是大氣不敢穿,那邊御醫忽然叫了一句,「皇上醒了……」
眾人一窩蜂的上前,涌了過去,圍著龍榻看著蕭臨楚。
蕭臨楚睜開了眼睛,視線清明的打量四周,見旁邊圍滿了人,隨即擰眉道,「你們做什麼?」
「皇上!」寧思華的神色,痛心疾首,他上前一步,定定的看著蕭臨楚,眸中滿是怒色。
蕭臨楚臉色慘白,薄削的唇,泛著淡淡的青色,他抬眸睨了寧思華一眼,不疾不徐,「去叫欽天監過來,即刻見架!」
「小楚,你中毒了!」白謹站在一邊,神色痛楚的提醒。
蕭臨楚搖頭,「去叫欽天監即刻見朕,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