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大都督神色凝重找到了駱笙。
「皇上點名要吃秀姑做的叫花肘子?」
「是啊。」駱大都督面對女兒明亮的眼睛,有些心虛。
要是皇上真的把秀姑要走,他可沒辦法幫笙兒搶回來。
「知道了。」
見駱笙反應平淡,駱大都督更心虛了。
笙兒該不會還沒想到吧?
在提醒與不提醒之間掙扎了一下,駱大都督還是選擇了沉默。
能拖就拖,拖不過去了再說。
一眼瞥見往這邊走的緋衣青年,駱大都督登時氣不打一處來。
一到快吃飯的時候就來了,比他這當爹的還準時,還勤快。
要不是開陽王獵了一頭野豬讓秀姑做叫花肘子,秀姑的名聲哪會傳到皇上耳裡。
這危機就是開陽王造成的!
走到近前的衛晗敏銳察覺今日的駱大都督有些殺氣騰騰。
他有得罪駱大都督之處麽?
衛晗認真想了想。
沒有。
衛晗從容走過去,客氣打了聲招呼:「大都督今日來得挺早。」
駱大都督鼻子險些氣歪了。
開陽王這意思,他這當爹的來早點兒還挺反常的?
然而心中雖氣,面上卻要保持微笑。
「今日是為了正事來的。」
衛晗帶著幾分詫異看著駱大都督。
原來在駱大都督心裡,吃飯不是正事兒?
駱大都督一滯。
開陽王這眼神讓人莫名有點生氣。
駱大都督清了清喉嚨:「皇上想嘗一嘗叫花肘子。」
衛晗心中一動,立刻看了駱笙一眼。
少女沒有任何異樣,平靜把一份裹著泥殼的叫花肘子遞給駱大都督:「恰好做好了,父親給皇上送去吧。」
泥殼還熱著,由幾層荷葉墊著。
駱大都督拿在手中,覺得燙手,一顆心七上八下。
皇上吃了後,到底會不會把人要過去啊?
駱大都督步伐沉重走了。
駱笙沒有理會一旁的青年,拿一個長柄木杓輕輕攪動著翻滾的湯水。
今日小七領著駱辰去林間采了不少菌菇,正好熬一鍋豬骨菌菇湯。
一鍋熬得發白的湯無須添太多調料,只等熬好時撒一把嫩綠的野蔥就足夠鮮美。
「你不擔心麽?」男人帶了幾分低沉的聲音響起。
駱笙側頭看他:「擔心什麼?」
眼神平靜淡然,似乎對一切一無所知,亦或瞭然於心。
衛晗沉默了一陣,低低道:「我會有些擔心。」
那一次平南王沉迷吃駱姑娘做的扒鍋肘子,被駱姑娘射了一箭。
現在,皇上對駱姑娘做的叫花肘子產生了興趣——令人不敢深思。
駱笙盛了一碗湯遞過去:「王爺喝湯吧。」
她用不著別人擔心,只要別人別壞她的事就好。
說起來,開陽王的立場有些奇怪……
駱笙入神想著,端著碗的手忘了松。
衛晗試了試接不過去,於是也端著碗看著她。
二人捧著同一個碗,場面頗有些好笑。
「你們……不嫌燙手嗎?」又去弄了些鳥蛋回來的駱辰看著這情景,忍無可忍開口。
駱笙回過神,淡定把手鬆開,對沉著臉的少年揚唇一笑:「弄到鳥蛋了?」
「弄了好多呢。」小七興沖沖道。
駱辰睨他一眼,快步走到駱笙面前,把一個鋪著厚厚草葉的小竹籃遞過去。
竹籃中放著數十枚鳥蛋,鳥蛋上還掛著清亮的水珠。
「洗過了?」
「嗯。」駱辰勉強應了一聲,掃一眼黑臉少年,「小七說洗乾淨可以拿來直接煮著吃。」
他想通了。
何必以己之短比人之長,黑小子是山野間長大的,這些比他厲害再正常不過。
他還會讀書呢。
找到平衡的少年對搶姐姐的臭小子忌憚少了些。
他這麼優秀,駱笙眼睛又不瞎。
駱笙見兩個少年關係有所好轉,欣慰笑了。
駱大都督捧著叫花肘子來到永安帝金帳外。
「皇上,駱大都督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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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帝微微點頭。
「微臣見過皇上。」
永安帝看一眼駱大都督手中黑乎乎的東西,帶了幾分好奇問:「駱大都督手中拿的是什麼?」
「回稟皇上,這就是叫花肘子。」
永安帝瞥了周山一眼。
周山忙替永安帝問道:「大都督,這叫花肘子該如何吃?」
「需要把外面的泥殼敲開。」
駱大都督接過內侍遞來的榔頭,敲開泥殼揭開荷衣,一股奇香立刻飄出來。
周山把叫花肘子接過,先以銀針試毒,再以小刀割下一片試吃。
薄薄一片肘子肉才入口,周山眼睛就直了直。
這也太好吃了,怎麼能叫叫花肘子呢!
一時忍不住,又嘗了一片。
永安帝深深看周山一眼。
周山一臉淡定忠厚。
這麼大一隻肘子,隻吃那麼一小片試毒怎麼行呢。
為了皇上的安全,他必須多吃一些。
要是有毒,就毒死他吧,也算是為君盡忠了。
過了一陣子,周山把切好的肘子奉到永安帝面前:「請皇上品嘗。」
永安帝舉箸吃了一口,微微點頭:「味道確實極好。駱大都督,這便是令愛帶來的廚子做的?」
駱大都督一顆心登時提了起來:「正是。」
「賞。」
聽永安帝吐出這個字,駱大都督暗暗鬆口氣。
看來閨女的廚娘暫時保住了。
走出金帳,駱大都督狠狠吐出一口濁氣。
金帳內只剩下伺候的內侍與宮婢,永安帝再吃下一片肘子肉,吩咐周山:「去請貴妃娘娘過來。」
周山領命去了隔壁金帳傳話。
「皇上邀我去吃肘子肉?」聽周山道明來意,蕭貴妃表情古怪。
「娘娘請移步,皇上還等著您。」
蕭貴妃帶著好奇去了永安帝那裡。
才進金帳,就聞到一股令人垂涎的香味。
「愛妃來了。」面對大臣總是一臉嚴肅的永安帝露出幾分笑意,「愛妃嘗一嘗這道叫花肘子。」
蕭貴妃凈過手坐到永安帝身邊,接過宮婢遞過來的銀筷夾了一片肘子肉吃下。
「如何?」永安帝帶著幾分期待問。
好一會兒,蕭貴妃點了點頭:「好吃,不知是哪位禦廚做的?」
這道菜讓她想起了少時。
那時她受嫡母苛待,最慘的時候被罰跪祠堂,禁止飲食。
她的丫鬟偷偷弄來一隻裹著泥巴的肥雞。
很多年過去,她一直忘不了把泥巴敲開後聞到的香味。
她的丫鬟被嫡母活生生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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