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通著的,邢武卻沒有接,寒風鑽進毛孔裡,四面八方的冷意親蝕著她,她不知道走了多久,無助地站在路邊拿起手機對著他就發了一連串語音。
“是你對不對?”
“不要躲著我,出來。”
“你到底在哪?”
空氣中全是著凜冽的味道,繁星隱沒在夜空中,無限的黑暗將晴也包裹住,她蹲下身眼淚“唰”得就滾落下來。
帶著哭腔發出最後兩個字“混蛋”。
十二點的鍾聲敲響了,又是新的一年,晴也收到了他的回復。
只有四個字“新年快樂”。
她猛地站起身在那條街拚了命地狂奔著,她可以確定邢武就在附近,在某個地方看著她,她又開始撥他的電話,這一次他接通了,可真當電話接通後,他們兩卻突然都沉默了。
終於,邢武先開了口,他對她說:“夜裡涼,早點回去。”
晴也聽見了手機裡傳來的電台聲,他走了…
她死死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一句話沒說掛了電話。
憤怒、不甘、委屈,所有情緒瞬間就湧入她的胸口,在她踏入校門後就感覺一口氣喘不上來,扶著旁邊的樹天旋地轉。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宿舍的,曲冰幫她和宿管打了招呼,一直在樓下等她,才刷卡放她進來了。
一進宿舍晴也便倒在牀上用被子蓋住自己無聲痛哭,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麽想他,想他的眉眼,想他溫柔的聲音,甚至他溫暖的懷抱,無數濃烈的回憶讓晴也的情緒徹底崩了。
半年多來的忍耐隨著今晚發生的一切全部坍塌,直到她的被子猛然被掀開,胳膊被謝錢淺一把拽住將她整個人扯了起來,她才知道這妹子的手勁是真的大。
她那滿臉淚水的狼狽樣也隨著被子扯掉後暴露在其他三個舍友面前。
曲冰和孫婉敬都看著她沉默不語,只有謝錢淺拉開自己的衣櫃,從裡面順出幾罐啤酒,開了一罐硬是塞到晴也手中,對她說:“喝吧,喝完好睡覺。”
晴也機械地接過啤酒,邊哭邊喝,宿舍早熄燈了,他們應急燈也沒開,就借著月光三個人六只眼睛望著她。
謝錢淺看晴也哭成那樣,心裡不是滋味,也默默開了罐,曲冰也跟著喝了起來。
晴也一邊喝著酒一邊拿出那枚項鏈對著月光,蒲公英吊墜在空氣中緩緩地旋轉著,那個造型如此得似曾相識,晴也又將吊墜拿到眼前仔細看了看,在圖案反面的右下角有個很小的“晴”字。
其余三人就看見晴也突然站起身,匆匆走到她的書桌前,拉開抽屜就從裡面拿出一幅畫平鋪在桌上。
謝錢淺就站在離她不遠處,側頭看了眼,畫中的人躺在一片聖潔的蒲公英間,透著那種讓人挪不開視線的禁忌美豔,空氣中蒲公英也隨風飛舞,女孩閉著眼,嘴角微彎,漾著動人的笑。
晴也漸漸將手中那枚吊墜放在畫中人的唇邊,那落在唇上的小小蒲公英和這枚吊墜的形狀驚人得吻合。
當晴也看見這一幕時已經明白,這個吊墜的造型是他親手畫的,去年生日時他說過送她的禮物以後會補給她,便是這樣一條鉑金項鏈。
曲冰和孫婉敬看見晴也的神情也好奇地湊過來,而後曲冰有些怔怔地看著那幅畫開口問道:“這是你吧?畫得真好,是誰畫的啊?”
晴也哽咽了一下:“我男朋友。”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良久,孫婉敬才說了一句:“蒲公英的花語是停留不了的愛,就像種子一樣,一吹就散,握也握不住,它的歸宿取決於風的方向,風帶它到哪,它就會去哪落地深根,然後頑強生長,所以白色蒲公英的花語也是永不止息的愛。”
她說完後轉過身自己開了瓶啤酒,坐在書桌前打開應急燈翻開一本書,而晴也早已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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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第一次聽說蒲公英的花語,她一直不知道原來這幅畫的背後藏著那麽多的不安、害怕、決心和濃烈的情感,正如他千裡趕來只為了見她一眼,卻始終不敢靠近她。
那天晚上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她們三個陪她喝到半夜,人也許有時候的確需要發泄,半年來的壓抑在一頓痛哭後仿若脫胎換骨般。
第二天早晨醒來,昨夜的那種憤怒、不甘、委屈已經漸漸消散了,冷靜過後晴也逐漸理解了昨晚邢武的舉動。
如果他出現了,他們就不可能再分離了,她不會肯給他走,他也不會再舍得離開,那他們之前的努力全都會化為泡影。
從那天以後,晴也徹底將自己包裹起來,她的作息再次調回了高考前,每天只睡五個小時,花大把精力在專業課上,準備各項考級。
而自從跨年夜後,孟睿航再也沒提出過要追謝錢淺的事,晴也覺得他估計回去衡量過,自認為打不過謝錢淺,還是溜了,倒是近來他和曲冰聯系挺頻繁,兩人有時候還約著一起去圖書館或者晚自習室。
至於邢武,身邊人發現元旦過後,他整個人的狀態從血拚到了變態的地步,睡覺的時間更少了,無時無刻不在背著大量的英語單詞,古文,按照晴也打印給他的框架提綱,一點點啃,啃不會的地方就重點研究,研究不出來不給自己睡覺。
他對自己的狠勁連李嵐芳都看不下去,好幾次勸他算了,別那麽拚,可他就像入了魔,誰的話也聽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