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嶼不為所動, 果斷拒絕:“不行。”
平時可以縱著她,但這種事不能開玩笑。他是個正常男人, 又不是柳下惠。
趙嶼站起來,叮囑她道:“明天還要趕路, 我一會兒把杜恬喊進來, 你安分點,別作弄她。”
黛寧晃著腿, 仰起小臉看他:“那杜恬欺負我怎麽辦?”
趙嶼沒理她。
大小姐不欺負別人就謝天謝地。
他給黛寧倒杯溫水, 出去找莊宏修問事情了。
沒一會兒杜恬走進來, 她手中拿著醫藥箱,笑容溫柔:“紀小姐,等吃了晚飯,我給你看看傷。”
黛寧捧著水杯小口喝, 甜甜道:“好呀。”
青團忍不住提醒她:“女主態度看起來這麽好, 有點反常, 會不會報復你?”
黛寧不以為意,往水中加白砂糖:“讓她來嘛。”
出門在外, 晚飯吃得不太好, 黛寧挑嘴, 沒怎麽動自己那份飯,從兜兜裡摸出糖果吃。
杜恬本著不浪費糧食的原則,吃得精光。丟自己塑料盒的時候,杜恬看玩手機的黛寧一眼,把黛寧沒怎麽動的飯菜的也丟了。
杜恬丟完垃圾回來, 發現牀上那貨打遊戲正嗨,什麽都不知道。杜恬心中冷笑,讓你挑嘴,餓死正好。
夜幕暗下來,等黛寧洗完澡,杜恬從箱子裡拿出紗布,還有幾個小瓶子。
“紀小姐,過來吧。”
黛寧蹭過去,似乎聞到了一股臭味。她目光落在那幾個不知名瓶子上,興味盎然。
看來她上輩子的確不了解杜恬,這個“好妹妹”不僅有技能,還挺精通的樣子,怪不得自己會輸得一敗塗地。
杜恬抬起頭,笑容溫和友善,像兩個人之間毫無齟齬,她輕聲道:“紀小姐,我給你上藥以後包扎一下,你明天就可以走路了。”
杜恬湊過來,要碰黛寧傷口。黛寧縮回自己玉白的腳丫,沒給她碰到,反而附身拿起一個瓶子,問杜恬:“這是什麽?”
杜恬看一眼,答道:“消炎的。”
黛寧打開瓶子,一股令人作嘔臭味飄散在空氣中。
黛寧嫌棄地說:“真惡心,我不要用這個。”
杜恬笑容漸深:“這藥效果很好的,為了大家的行程,你忍忍吧,你也不想讓大家都抱怨你是不是?”
這藥用了,保證紀黛寧臭好幾天,怎麽也洗不乾淨。
黛寧聽見藥效好,神情松動幾分:“可是這麽臭,它不會有毒吧?”
杜恬忍住心中的快意,說:“怎麽會,這可是好藥,成分都無害。”
“真的嗎?”
“不騙你。”
黛寧神情天真:“那我就放心啦。”
杜恬說:“我們開始……”
話還沒說完,她嘴巴裡猝不及防被塞進一瓶藥水,黛寧乾脆利落把手中瓶子倒進她嘴巴。
杜恬被嗆到,黛寧好心地一抬她下巴,讓她咽了下去。
“咕咚”一聲,空氣中臭味蔓延開來。
杜恬臉色大變,顧不得罵紀黛寧,跑進衛生間嘔吐。
衛生間水聲悉悉索索響好一會兒,杜恬晚飯都吐了出來,但這藥是她自己的秘方,效果奇好,臭得她膽汁都要嘔出來,藥依舊沒有吐乾淨。
她表面功夫也不想維持了,怒氣衝衝跑出來:“紀黛寧!我要殺了你!”
可是房間空蕩蕩,哪還有大小姐的影子。
——
除了天黑以後還折騰的兩個女孩,其他人趕了一天路,早就睡了。
趙嶼洗完澡,躺在牀上,剛要睡著,聽見門外敲門聲。
他怕申屠涉的事出了岔子,很快驚醒,拉好浴袍打開門。
沒想到門外站著赤腳的黛寧。
她靈活得像一尾小魚,從趙嶼胳膊下鑽過去,撲在他的牀上。趙嶼揉揉太陽穴,把她拎起來:“不是說了好了嗎?你今天和杜恬睡。”
大小姐被他半拎在空中,懷裡還緊緊抱著趙嶼的枕頭。
“我不要回去,杜恬把房間弄得好臭。”她歪頭想了想,形容那種味道,“像是炸了一個糞坑。”
趙嶼皺眉,顯然覺得黛寧在胡扯。
“真的,不信你過去看看。”
大小姐太能胡鬧,趙嶼不信她,他把她放下來,去黛寧原本的房間。剛要敲門,趙嶼聞到門縫內傳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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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黛寧所說,確實臭得不行。
趙嶼知道大小姐沒撒謊了。
他放下手,下樓去了一趟,回到房間時,看見大小姐躺在他被窩裡,正打算再來一局遊戲。
趙嶼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起來。
她急了:“你都知道人家沒說謊,還趕我走,趙嶼你這個混球,比申屠涉還壞!”
趙嶼拿出一管消炎藥和兩個創可貼,平靜地說:“沒趕你,你今晚住這裡,我和栓子擠一晚上。傷口我幫你處理一下。”
她眨眨眼睛,知道誤會了他,乖乖把腳伸出去。
這麽點傷口,放在別人身上,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小毛病,趙嶼知道她嬌氣,還是處理一下好。
這雙腳實在生得漂亮,白嫩精致,足尖綴著淺淺的粉,比村裡所有姑娘的臉蛋還嬌嫩。
他白天沒多看,這會兒暖黃的燈光下,他握住它,覺得掌心都在發燙。
趙嶼動作頓了頓,面不改色給她上了藥,貼好創可貼。
黛寧見他一副冷漠沉穩的樣子,特別看不慣。在趙嶼面前,她時常懷疑自己是個木頭樁子。
趙嶼起身,要出去和栓子睡,黛寧抱住他脖子。
大小姐軟綿綿說:“趙嶼,你守著我嘛。”
趙嶼淡淡說:“放手,再不聽話,我把你綁起來。”
黛寧說:“對面是申屠涉,他跑出來怎麽辦?而且,杜恬那個藥……”她笑嘻嘻說了幾句話。
趙嶼聽得頭疼:“你把那個東西給杜恬喝了?”
黛寧完全不覺得自己有錯:“誰讓她壞,要給我用那麽臭的藥。”
趙嶼覺得,按黛寧這種拉仇恨的能力,哪天她被暗殺了都不奇怪。這麽能闖禍,說不定她半夜覺得無聊,把申屠涉給放了,看他們玩貓捉耗子。
大小姐才是需要被看守的人。
他把她的手從自己身上拿下去,沒再說什麽,洗了手回來,在她外側躺下。他恪守規矩,隻沾了牀一側,看著像隨時要掉下去。
黛寧很高興,往他身邊蹭,想看看他會不會嚇到滾下牀。
這回趙嶼冷了臉:“紀黛寧,你再胡鬧試試?”
黛寧見他真要發火,瞬間乖乖躺下,不忘給他立規矩:“你半夜不許打鼾、不許湊過來、不許搶被子哦!”
趙嶼閉上眼,懶得理她。
這姑娘折騰一大通,沒想到比他還睡得快,趙嶼見身後半天沒動靜,轉頭去看,發現她已經香香甜甜睡著了。
她抱著大半被子,柔軟的臉頰陷在枕頭裡。
趙嶼沒有多看她,轉過去閉上眼,也睡著了。
——
凌晨三點鍾,黛寧睜開眼睛。
她睡眠向來好,不會在這個點醒來,但是有個前提,她得吃飽,給她吃飽了,她睡覺很乖,絕對不會鬧么蛾子。
可她晚上沒吃兩口飯,飯還被杜恬扔了,這會兒生生被餓醒。
大小姐沒有被餓醒的經驗,睜著眼睛,一時半會兒有點茫然。等她緩過來,想起身邊還有一個人可以使喚。
黛寧打開頭頂的小夜燈,推推趙嶼。
男人鼻息沉重,但被她一推,立馬警醒。黛寧趴在他身上,眼裡很委屈。
“趙嶼,大事不好了!”
趙嶼皺眉,就要坐起來:“申屠涉跑了?”
“不是,我餓。”
趙嶼:“……”他忍住脾氣,重新閉上眼睛,假裝自己早已入土為安。
黛寧搖他:“我要餓死了,你快想辦法。”
趙嶼沒動。
黛寧捏捏他臉:“趙嶼趙嶼,你給我找吃的嘛。”
趙嶼說:“忍著,早上會有飯吃。別吵,我不會再理你。”
黛寧生氣地掐他,趙嶼神情平靜地很,今晚就算是火燒房間、燒到牀上、把他燒死,他都不會回紀黛寧一句話。
黛寧眨眨眼睛,問他:“你給不給我找吃的?我隻問一次哦!”
一片死寂中,男人眉目冷峻,他閉著眼,壓根兒不打算睜眼看她,讓她上房揭瓦去。
黛寧也不吵了,空氣變得安安靜靜。
趙嶼以為她已經放棄,正要繼續入睡,唇上一軟。
女孩捧著他的臉,生澀地吻上他的唇。
她輕輕咬他,在他唇邊折磨。似乎發現什麽好玩的事,她想了想,輕輕舔趙嶼唇縫。
趙嶼驟然睜眼,眼中蘊著鋪天蓋地的情緒,他一言不發,翻身上去,捏住她的臉,反客為主,狠狠親她。
作死!作死!讓你作死!
本來黛寧打算等他親完,結果好一會兒後,黛寧覺得自己嘴唇都快被他吮腫了。
她心裡惦記著正事,嬌聲哼唧:“趙嶼,親都讓你親啦,你給人家找點吃的嘛~”
他在她頸邊喘氣,手指纏住她卷卷的發,沒理她,隻盯著她越發嬌豔的唇看。
黛寧警惕地問:“你是不是想白親人家?”
趙嶼從她身上起來,胸膛劇烈起伏,趙嶼都不知道事情怎麽突然就發展成這樣了。他用被子蓋住黛寧的臉,恨不得捂死紀黛寧。
“閉嘴,給你找!”
黛寧歡呼一聲,按亮房間所有燈光,開始細數:“我要吃豌豆粉、菠蘿炒肉、粗面魚丸、香辣雞翅,甜品要椰奶清補涼,還有……”
趙嶼“砰”的一聲關上門。
——
大半夜,這個縣城不繁華,除了燒烤根本沒有店鋪在營業。
趙嶼不敢給黛寧吃燒烤,外面的東西要是吃壞肚子,她估計又要鬧。
趙嶼和賓館工作人員商量,借到廚房,打算自己給她做點什麽吃。
為了滿足她這點要求,他身上本就不多的錢,全給賓館了。
趙嶼進去廚房,早上賓館才會采購新鮮食材,現在只有米面和粉條,如果給大小姐端一碗面去,估計今晚沒完沒了。
趙嶼挽起袖子,給她做了個酸辣粉,還單獨煎了個蛋。
趙嶼動作利落,把東西端上去。黛寧高高興興跑下牀,看見酸辣粉很失望。
“就這個?”總覺得白給趙嶼親了,親她那麽久原來隻值一碗酸辣粉哦?
趙嶼現在不想看見她,說:“就這樣,愛吃不吃。”
黛寧坐在房間的桌子前,很勉強的態度:“好吧,我將就一下。”
說是這麽說,餓著了她吃得比誰都香。趙嶼做飯手藝沒得說,貧苦人家的孩子,給他點食材,他能把汁都做得鮮美。
湯汁又酸又辣,黛寧吃得很過癮。
趙嶼坐在沙發上,閉眼小憩,打算等她吃完去收碗。實際上,他不知道怎麽面對黛寧,趙嶼成熟得早,這輩子經歷過許多別人半生也沒經歷的事情。
家庭巨變,父母重病,蝗災,饑餓……這些他都平靜地承擔下來。
剛剛發生的事,像恍然一瞬,又似乎特別漫長,這不像他能乾出來的事,可他確實做了,還沉溺其中。
紀黛寧毫不在意該吃就吃,趙嶼不是紀黛寧,不可能當做無事發生。
黛寧吃完,終於心滿意足。
趙嶼過去收碗洗乾淨,還給廚房,回來的時候,黛寧已經重新刷好牙,躺在被窩裡。
她愛美,也講究個人外在,刷了牙還吃特質清新口氣木糖醇。
程序講究得不行,但就是沒提起剛剛發生的那件事。
趙嶼見她沒心沒肺的樣子,心也冷了幾分。躺在她身邊,像具沒有感情的屍體。
黛寧想起什麽,突然道:“我有件事想說。”
說好“被燒死也不理她”的趙嶼,忍不住偏頭看她:“講。”
黛寧回味道:“趙嶼,你下次做酸辣粉,記得多放點辣。”
趙嶼就知道,對她不該抱有期望,他手指收緊:“沒有下次。”
這句“沒有下次”,也不知道具體指什麽。
沒有就沒有嘛,語氣那麽沉做什麽?黛寧吃飽,心情很愉悅,她玩了一會兒手機,香甜睡著了。
這回她沒有再醒來折騰人。
趙嶼失眠半宿,後半夜才勉強睡著。他不再看她,側過身去。
天明之前,趙嶼起來一趟,去對面房間挨個巡視。
到申屠涉房間,所有人歪頭靠著牀角休息,看著並無異樣。趙嶼微微眯眼,走過去蹲下。
現在大概凌晨四點鍾,也是大家睡得最沉的時刻。
申屠涉被注視得頭皮有點涼,但他忍住沒有睜開眼睛。
趙嶼眼神一厲,突然對他動手。申屠涉反應也快,下意識格擋還擊。趙嶼並不會格鬥,但他年輕力壯,比兩天沒吃飽飯、又被綁了兩夜的申屠涉有優勢多了,幾下製住他。
申屠涉破口大罵:“趙嶼我草你奶奶的!”
就差一點!他們就可以乾掉趙嶼這群人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