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刀有時候並沒錯,天下大任,若都是屈打成招,往後你的路只會更加難走!”
程寧不明白,衛宴洲爲什麼要這麼極端。
賭上自己的名聲也在所不惜,偏要當一個暴君嗎?
“寧姐姐,你究竟是怕朕被百姓叱罵,還是擔心百姓受壓迫太重呢?”
都有。
程寧是個將人,她明白上位者不可能永遠仁慈。
可她又是個女人,所以她不可能主動對自己的子民下手。
她躺在枕上,黑髮鋪散,眼中有憤懣,也有無可奈何。
衛宴洲看懂了她的想法,他溫情的指腹刮過程寧的眼角。
“你也知道沉痾已久,要根除最快的方法就是暴政,被人罵算什麼,朕洗耳恭聽就是了。”
他做好了決定,就沒人能夠改變。
“希望有一天你不會後悔,”程寧閉了閉眼。
站在雲巔就註定了孑然一身,衛宴洲現在能利用謝念瑤,可終有一日,謝念瑤也會成長。
說到謝念瑤,程寧眼底溢出輕嘲。
雖然今日她去永安宮,是利用了謝念瑤一番,可是她到底將春華打成那樣。
程寧囚於宮殿久了,人人都將自己當成斷翅的雲雀,以爲可欺。
但她必然是要討回來的。
程寧笑着:“快過年了吧?我送陛下個禮物可好?”
被她的笑晃了眼,衛宴洲垂眸,在她脣上輕咬了一口,聲音沉沉:“什麼?”
“陛下等着就是了。”
她這個模樣,衛宴洲有些熟悉。
少時程寧頑劣,每每闖了禍作弄了人就是這副神情。
她大概以爲自己藏的很好,可是其實眼裏都快溢出星星了。
衛宴洲不動聲色地提了一下脣角,嘴上卻是威脅:“不許對皇后動手。”
謝念瑤果真是衛宴洲的心頭好,她還沒說要下手,便先維護上了。
她不懂,明明先利用謝念瑤的,是他自己不是麼?
“陛下護的這麼緊,以爲我會做什麼?”
衛宴洲不知道程寧要做什麼,不過這人向來有些殺伐果斷,若是真想對付謝念瑤,不夠她玩的。
“不許。”衛宴洲又強調了一遍。
謝念瑤不算是個好皇后,可他放在後宮自有他道理。
她想了想,說起了別的:“今日我給文妃娘娘上了香。”
放在自己腰側的手清晰地收緊了。
“她的大喪我沒趕上,本該去皇陵祭拜的,我這不是出不去麼。”
她聽見衛宴洲的呼吸粗重了一些。
難道果真沒有懷疑錯,宮中出事,先帝的死,跟文妃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麼?
“你想說什麼?”衛宴洲掐住程寧的下頜:“試探朕?”
他太聰明瞭,程寧要做什麼根本瞞不住。
望進他眼底,程寧乾脆直接問:“文妃娘娘是驟病逝世的麼?”
衛宴洲不知道想起什麼,他秉着氣,神情變得很古怪。
過了很久程寧都沒有聽到回答。
“程寧,別探究朕,”衛宴洲要挾她:“怕你承受不起後果。”
他到底瞞着什麼?
程寧知道就算自己問出口,衛宴洲也不會說。
談話宣告破裂,她轉身背對着衛宴洲:“既然不讓問也不讓欺負,陛下若是不睡,可以準備去上朝。”
反正天也快亮了。
可是衛宴洲今日似乎打定主意與她槓上,他今日罷了朝。
那幫朝臣還對他改革的事頗有微詞,去了也是聽他們絮叨。
他乾脆讓王喜聽完了轉述,不去湊那個熱鬧。
可謂相當任性。
人就在臨華宮裏,纏着程寧睡到了日上三竿。
直到程寧終於忍不住推開他:“我該去請安了!去晚了皇后又該爲難。”
她都不知道衛宴洲竟然還賴牀。
頭埋在程寧懷裏,輕嗤:“別動!”
合着她要向皇后下手就不行,皇后要訓斥她就由着。
程寧氣笑了:“你可以去皇后榻上賴牀。”
“程寧,”衛宴洲的聲音帶着濃濃不悅:“沒有哪個妃子會將皇帝往別人牀上趕。”
他說着,手懲罰似的在程寧的腰側劃過,點火般撩起戰慄。
程寧身體還虛着,根本承受不了他擭取:“那你繼續睡,我要起——等等!”
衛宴洲的手還在往下,帶着一種崩壞的故意。
程寧適時地服軟:“陛下…..我、疼!”
她掙動間,膝蓋磕上衛宴洲的膝蓋,昨天跪傷的地方鑽心地疼。
衛宴洲終於停下了動作。
眉眼間都是晨間的欲求不滿,他翻身下榻,將程寧也打橫抱起來,帶去洗漱。
早膳也是在臨華宮用的。
清粥小菜鋪了一桌子。
程寧還在氣人:“我這兒沒有鳳鸞宮的那邊的好東西,陛下若是喫不慣,不如還是——”
話沒說完就被衛宴洲狠狠瞪了一眼。
程寧心下嘆氣,她面對衛宴洲是真的身心俱疲。
衛宴洲的情緒變化太快了,不知道哪句話是他愛聽的,哪句逆他的耳。
她現在病着,實在不想應付。
“我什麼時候能見兄嫂?”程寧換了個話題:“你答應了的。”
只有應允了條件纔會乖乖聽話,但也乖不過一個晚上。
衛宴洲筷子一丟,沉了臉:“什麼時候朕高興了再說。”
言罷,出了臨華宮的門。
春華嘆着氣:“娘娘,您就是順着陛下又如何,奴婢能看出來,陛下對您並不是無情。”
或許衛宴洲對皇后更上心,也更體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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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娘娘一受罰,陛下不也心疼麼?
自小長大的情分還是在的,否則陛下也不會鬆口程家行刑延後,如今又答應放過娘娘的嫂子。
程寧放下小匙,沒了胃口。
文妃,老爹,先帝。
她感覺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古怪的陰謀裏,雖然不知陰謀的真相如何。
可是逃不開一個衛宴洲。
春華說不是無情?
她確實也覺得衛宴洲對自己的情緒過於古怪,可是要說是有情,那也實在牽強。
衛宴洲看她的眼神,實在過於複雜。
程寧一瘸一拐去鳳鸞宮時,衛宴洲也在鳳鸞宮裏喝茶。
果不其然,出了臨華宮他就來了鳳鸞宮。
幾個貴妃已經到了,因着衛宴洲在,都更爲拘謹。
歐陽曦恰好望過來,有些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