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225章

發佈時間: 2024-05-13 14:4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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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大逃殺:絕地求生(十四)

池小池捧著杯子,心裡明鏡一樣:“我沒有那麼脆弱,哥。”

婁影一針見血:“你是沒有,還是習慣了?”

池小池拿杯子焐手心:“習慣了,就沒有了。”

婁影不再說話,抬手照他的額頭彈了一記。

疼倒不是很疼,但池小池始料未及,嘶了一聲,剛要說點什麼,婁影就動作麻利地把他的睡袋拉鍊拉上。

池小池陡然陷入黑暗,一時懵然,抬起手撓了撓睡袋:“哥,這是乾什麼?”

婁影在外面說:“關你禁閉。”

要不是知道氣氛不對,池小池差點笑場。

為免再挨揍,池小池乖乖躺平,不再說話。

誰想,婁影一伸手,把整隻睡袋抱進了懷裡。

被裹成了只青團的池小池猝不及防,腦袋順勢靠在了婁影肩膀上。

挨到那片溫暖,池小池心也靜了不少,索性挑了個舒服的地方枕著。

他主動解釋道:“我是為了儘早盡快解決任務……對不起,沒有考慮你的感受。”

“嗯,這個道歉,我可以接受。”睡袋厚實,池小池只能隱隱感覺到婁影溫熱的呼吸貼著自己的耳朵,若有若無地滑過,“然後呢?”

池小池:“唔?”

婁影撫上池小池剛才被彈疼的眉心,用指尖輕點了點:“對這個人的道歉,要怎麼算?”

池小池心裡一動,聽著婁影理性與溫柔兼存的低語。

“任務對你來說很重要,對我來說,對白安憶來說,都很重要。但這和你’把這個人當消耗品來處理’這件事之間,沒有邏輯關係。”

婁影本來就不很擅長生氣。

他對人與事往往抱有極大的包容和理解力,除非觸犯他的底線,否則,即使他個人不認同,也不會去肆意攻訐批判。

“’死’這種事情,很消磨人的精神。我見過很多人死,也知道,’死’經歷得多了,就麻木了。”

婁影合上眼睛,表情沉靜,回想著自己在池小池之前帶過的兩屆宿主。

……起先,做出脫離世界時的自殺行為後,他們怔忡過,崩潰過,但在經歷過一次次死亡後,他們逐漸適應,不再把“死”當一回事,甚至會和婁影開玩笑,問這次應該怎麼死比較有創意。

這種畸態的精神,不該存在在池小池身上。

哪怕只是想一想,婁影也覺得無法容忍。

然而,即使如此,婁影也沒法對池小池太過嚴厲。

這好像也是個很壞的習慣了。

“我知道他是個很堅強的人,我也不要求他變得軟弱,變得依靠我。但是,至少,我希望他在這件事上,為了我,也為了他自己,學會軟弱,學會害怕。”

婁影隔著睡袋,反复摩挲著池小池的眉心,道:“總而言之,這個人對我來說很重要。你可以對他好一點嗎。”

池小池在他懷裡聳動一下,像是點了頭。

婁影嘆了一聲,護住他的腦袋,低頭問他:“害怕嗎。”

懷裡的大團子抬了抬頭,應該是在看他。

婁影舉起手,用指尖在距離睡袋半厘米的地方,細細描摹著內裡池小池的五官輪廓。

他補充說明:“在水里的時候,會害怕嗎。”

睡袋里傳來池小池悶悶的聲音:“只要想著一睜眼就能看見你,就……還好。”

聞言,婁影徹底心軟了。

他捏住睡袋外部的拉鍊,輕輕拉開,動作細緻得像是拆開一個禮物。

池小池早摘下了白安憶的金絲眼鏡,微汗的黑髮被濡濕了,貼在臉頰上,眼角還有從額頭分流的汗,眼睛在暗光處,顯得晶亮異常。

他面上帶笑,望著婁影。

婁影竭力想顯得嚴肅些:“笑什麼?”

池小池:“……我想到從前的事了。”

“我以前總跟你單方面鬧翻,說再也不來你家了,可每次都是我又跑到你家門前求和好。”池小池話音中難掩新奇,“你這樣發脾氣,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不過這應該也不算生氣吧。”

說著,池小池側過身來,單手撐住臉頰:“哥,你認真跟我生個氣看看,好不好。”

對於如此得寸進尺的行徑,婁影深呼吸。

他說:“過來。我讓你看看我是怎么生氣的。”

池小池當真是深諳氣人之道,仗著婁影識大體、知道此時尚在任務中、不會對自己做什麼,裹著睡袋厚著臉皮就湊了過去。

婁影也不含糊,當著池小池的面建立了一個表格:“我都把你做過的事情記下了。”

池小池已經做好了被婁影用卡片拉出身體親一口的準備,聞言不禁一怔:“……哈?”

婁影說:“不計代價,傷害自己,量化考評先扣個二十分再說。”

池小池:“……”被自己熟悉的招數反噬,他的心情十分複雜。

他虛心請教道:“老師,萬一考試不及格怎麼辦。”

“懲罰。”婁影道,“懲罰什麼,我還沒想好。等到你掛科後,我會通知你的。現在給你佈置作業。做不好,也要扣分。”

“什麼作業?”

婁影把敞開的睡袋又拉得緊了些,又把他濕漉漉的頭髮別到耳後:“睡覺。”

池小池確實是累了,精神鬆弛下來後,眼皮很快就打起架來。

但他有些捨不得這麼好的氣氛,瞇著眼睛還要跟婁影胡說八道:“睡不著。我用一張催眠卡吧。”

婁影按住他:“別對卡片太依賴。要不然要我做什麼呢。”

池小池故意問:“要你做什麼呢?”

池小池那點小心思又怎麼瞞得過婁影。

他拿出一本童話書,低頭翻頁,唇角含笑:“你希望我是什麼,我就是什麼。”

然而,婁影剛剛把池小池哄睡著,趙柔就瘸著腿闖了進來。

她頭髮蓬亂,神情恍惚,像是剛做了個噩夢。

婁影迅速起身,將她擋在距離池小池三步開外的地方。

趙柔雙唇慘白,不發一言,像是怕誰聽到一樣,抓住婁影的袖子,在他袖口一筆一劃地寫:“……有人過來了……大約半小時之後……”

婁影用口型示意她“別急”,正要拉著她出帳篷,就听身後一陣窸窣有聲。

池小池從睡袋裡爬起來,伸了個懶腰,揉著眼睛道:“有客人來啦。”

趙柔見他這麼沒心沒肺,心中更焦急,卻又怕動作太大,惹起注意。

要知道,經過白天的一場搏殺,現在可有無數雙隱形的眼睛,在關注他們的一舉一動。

趙柔不敢詳細講述她在預知裡看到的情境,一是怕有耳目,二是她甚至不敢去仔細回憶夢裡那慘絕人寰的一切。

……那是她沒有來見池小池的情況下發生的事情。

她被嗶嗶啵啵的燃火聲驚醒,奪路而出時,草場已化為火場,一具焦黑的屍身躺在地上,肌肉蜷曲,手裡還握著一枚在熊熊燃燒的骰子,單雙一張臉被火熏得漆黑,正在用外套不住撲打著一路蔓延到腳下的火苗。

——有人放火!

火借風勢,蔓延極快,宛如兇猛的毒蛇,無休無止地朝趙柔撲來。

火,漫天漫地的火,燙得人面皮發緊,迅速消耗著空氣中的氧氣,吸入呼出的氣體逐漸變得滾燙而稀薄。

白安憶和池江雨則不知去向。

他們的屍身也許正在哪個火堆中橫陳,熊熊燃燒著。

腦中轉著地獄般的畫面,趙柔舌根僵硬,只能從牙縫裡迸出淒切且含糊的哀求:“走。……我們走吧。”

不管白安憶的能力是什麼,瞬移總該是其中一項。

有了這個能力,他們至少能順利脫逃……

所幸池小池迅速理解了她的意圖:“走當然是要走的。”

趙柔大鬆一口氣,本想去通知其他兩人,卻聽池小池在背後說:“……不過得等到明天早上。我今天太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

“你不要命了?!”趙柔急切,也顧不得會不會暴·露自己能力提升的事實,急促道,“有人——”

池小池說:“知道,有人要來放火嘛。”

一個“火”字,讓趙柔悚然一驚,不可置信地看向池小池。

“多好的一片草場啊。”池小池說,“……簡直太適合放火了,是不是?”

說罷,他抬頭對準瞠目結舌的趙柔,粲然一笑:“辛苦你了。回去睡吧。剛才你不過是做了個噩夢。”

趙柔:“可是我看見……”

池小池淡淡反問:“你怎麼確認,你的眼睛看到的就是事實呢?”

……

月黑風高時,兩道人影潛入草叢之中。

一人確定目前風向是東南風後,活動了一下手腕:“來吧,別耽誤時間。”

另一人看著腕錶,難掩喜悅:“你看看咱們兩個的賠率!他們還打賞了這麼多’懸賞令’……要是我能活著出去,那他媽就賺大發了!”

前者蹙眉:“別嘚瑟,他們中間有個會瞬移的,等火燒起來,他們說不定會跑掉。”

後者笑嘻嘻道:“逃?他們逃不掉的。你看彈幕分析,那個人的瞬移異能今天用過三次後,就沒有再用過。要是他的能力還能用,他們完全可以轉移到更遠的地方去,何必要自己走到A8區來落腳?”

前者看了看手錶,現在才剛到11點。

後者說:“彈幕說,很多異能者的能力,都受潮汐影響,一天只能使用固定的次數。午夜零點前,就是咱們最好的動手時機。”

前者倒也認可這個判斷:“他們都睡下了?”

“嗯,都睡著呢。就連那個能力最強的池江雨也進帳篷了。八成是覺得他們滿打滿算有五個人,別的異能者不敢硬碰硬吧。”

他口吻洋洋得意,彷彿主意全是他一個人出的。

不得不說,有了彈幕指導,他們就等於開著全圖作弊器玩遊戲。

後者口吻篤定,前者看了看彈幕,發現也是鼓勵之辭居多,叫他們兩人合作,給那一群混賬一點顏色看看。

他湧出了無限的信心,調勻氣息,口內噴出一股強氣流,穿草撥葉,直襲營地!

後者也不怠慢,打了一個響指,將指尖摩擦出的火球宛如打保齡球似的往前一送——

剎那間,星火燎原。

而就在這時,被池小池勸說回到帳篷的趙柔始終無法安心入眠。

預知的時間延長了,限制也多了不少,她無法在短時間內再次發動預知能力,只能在睡袋中輾轉反側,算著差不多快到半個小時了,便舉步走出帳篷。

誰料,入目的慘景,竟和她夢中的絲毫不差!!

照舊是烈火灼面,黑煙滾滾,屍身橫陳,而單雙拿著衣服,狀若瘋狂,試圖撲滅滿地烈火。

趙柔遍尋不著池小池他們,以為他們是以瞬移逃跑了,頓覺眼前一黑。

左右都是個死,趙柔索性迎火而上,去搶奪單雙手裡的衣服:“沒用的!!我帳篷裡還有打的半桶水,我們試試看能不能——”

話音未消,她抓住的“單雙”便像一幅被潑上了水的油畫,迅速融消,淡化,直至化為無物。

趙柔呆呆立在原地,四下環顧。

不僅是“單雙”不見了,他們周遭的景像也變了。

……他們不在草場,而在一處荒原的角落,四頂帳篷圍在一起,她則站在一垛燃燒的篝火旁邊,火旁,正坐著守夜的婁影。

婁影溫和道:“醒了?”

趙柔這下是當真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了:“這裡……是哪裡?!”

婁影說:“你看一看手錶。有我們的定位。”

趙柔定睛一看,駭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竟然在B3區??

趙柔覺得頭都要炸了:“這……怎麼會?我們是什麼時候到這裡的?!我看到的明明是……”

“你預知得沒錯。”

他身後傳來池小池的聲音。

他是起來喝水的,嗓音裡還摻著剛睡醒的人的干澀腔調:“你預知到的,是我想讓某些人看到的幻覺,也是那兩個縱火的人以為自己看到的畫面。”

“……幻覺?”

名稱:幻覺製造卡·群體(高級)

持續時間:8小時

件數:1

品質:精良

類型:一次性使用品

所需兌換點:50點悔意值

介紹:雲南市場上買的蘑菇不要吃,有毒。

這張群體攻擊的卡片,早在池小池在吃完晚飯進入帳篷時就用上了。

一進入帳篷,他就把整個營地原地搬起,全部轉移到了B3區。

但在除了他和婁影之外的其他人的認知裡,他們都還在草場之中。

他預料到了自己在進行自殺浸入式體驗之後的精力透支,因此,他動用幻覺製造卡的初衷,只是想迷惑那些看客,好讓自己睡個好覺而已。

而選擇乾燥易燃的A8區草場棲身,是池小池做下的第二重保險。

如果,真的有人來趁夜放火,這張幻覺卡,會讓他們“看到”想要的一切。

極順的風向,無人看顧的營帳,以及睡著的五人組。

他們想要什麼,就會得到什麼。

但事實是否如此,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池小池唯一沒算到的是,中了幻覺製造卡的趙柔居然會順勢預知到了幻覺中會發生的事情,白白讓她擔驚受怕了半個小時。

婁影撥弄火堆時,順勢看了一眼腕錶。

地圖上的兩個紅點,悄無聲息地在A8區滅了下去。

他微微搖了搖頭。

那兩個沉浸在幻夢中的人,在逆風的條件和彈幕的盲目指點下點了火,親手將自己燒死。

恐怕直到死時,他們還做著離開後能發大財的綺夢。

在放火的二人被迅速蔓延的逆風野火吞沒之後,彈幕區也漸漸意識到了不對。

在七嘴八舌的討論聲起後,池小池選擇取消了幻覺卡的使用。

當本該在A8區的五人紅點定位在了B3區時,彈幕區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癲狂。

該燒死的不是池江雨他們嗎?

他們到底擁有什麼能力?!

他們弄了什麼玄虛,搞了什麼把戲??

在無數詛咒和謾罵間,池小池放下水杯,將雙手舉過頭頂。

彈幕區有人好奇:“他在幹什麼?”

“要施展什麼異能?”

“打算投降了?”

眾說紛紜。

而池小池誰也不理。

他對著天空中那無數雙窺視的眼睛,原地轉了一圈,無聲地高高比起了兩根中指。

225.大逃殺:絕地求生(十五)

示威完畢,池小池沒管狀如瘋魔的彈幕區,看了看時間:“哥,很晚了,進來睡吧。”

婁影:“我們約好值夜兩個小時一換班,現在還沒到換班的時間……”

池小池:“下一個值夜的是誰?”

婁影看向還在發楞的趙柔。

池小池單手扶著帳篷架,對趙柔說:“你的守夜時間提前半個小時,沒問題吧。”

話聽起來是商量,但語氣裡沒有半點商量的意思。

他也不管趙柔的回答是什麼,一雙含著睏意的桃花眼望向婁影,又瞥了一眼身後帳篷:“哥,進來吧。”

婁影被他眼神掃中時,心臟砰然一動,呼吸停止了一瞬。

等空氣重新流動,周遭景物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間多出了一點微光。

他應道:“嗯。”

進了帳篷後,婁影把帳篷簾子拉上。

注意到外面的趙柔,婁影開啟了與池小池的內部通信頻道,說:“這樣隨意命令她,是不是不大好?你帶隊伍,寬嚴相濟最好。對她太嚴格,她說不定會有叛逆情緒。”

池小池把婁影的睡袋擺出來,自顧自鋪好。

“有的人不服管,對這樣的人,是得寬嚴相濟。”池小池說,“可有的人,就得被人管著才能安心。”

婁影聞言,將剛拉上的帳篷重新掀開一條縫,向外看去。

果然,趙柔在火邊坐下時,神情比之剛才舒緩了許多。

她偷眼看向池小池所在的帳篷,心中已漸漸相信,有這個人在,她說不定真的能夠活下去,甚至,還有重見天日的機會。

與此同時,帳篷內的池小池垂下眼眸,說:“這種人沒有太強的主見,在極端環境下,被一個絕對強勢的人命令著,不僅不會反感,反倒會對他產生十倍百倍的依賴和信任。”

池小池把睡袋裡配套的枕頭拿出,拍打至鬆軟,長睫在汽燈照射下投下賞心悅目的光影:“我能給她的,只有這個安心了。”

婁影的一顆心被池小池說得發軟,揉揉他的頭髮,來到他的睡袋前,替他重新整理尚有餘溫的被褥。

兩個背對背蹲在一起的人,影子調兌在一起,和諧至極。

“再問一個問題?”

“問吧。”

“你為什麼要挑釁那些看客呢。”婁影道,“卡片的功效還能持續八個小時……”

池小池淡淡道:“異能只能夠瞞過人的肉眼,瞞不過機器。”

只需這一句提點,婁影便豁然開朗:“……明白了。我們的項圈能夠定位,那些機構的工作人員,早就知道我們離開A8區了。可他們為什麼不說呢?”

池小池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

婁影心念急轉,也跟著他笑了:“是啊。他們有內部消息,應該也早早買注了,買的是我們。……這樣一來,即使有內幕情況,他們也不會對其他玩家透露情況的。”

“但火燒起來後,情況就大不一樣了。”池小池說,“剛才,其他玩家大概都以為勝券在握,大批量買進了那兩個人的注,估計賠得不輕。”

婁影點頭:“對於這種異常情況,他們的反應肯定是異常激烈。機構的工作人員不能不處理這種躁動情緒,很快就會通過項圈上的定位,曝光我們的坐標。 ”

他們的坐標一旦暴·露,這些賠慘了的賭徒一定會不計代價地瘋狂加碼,發“懸賞令”,召集異能者們來殺他們。

萬一真有個別不怕死的跑來B3區,那就太麻煩了。

所以,池小池不僅主動解除了幻覺卡,還進行了公然嘲諷,簡直就像在說,我就在B3區,你們誰有膽子就來吧。

已經有兩個不知好歹的人身陷幻覺,被當場燒死,這樣一來,是個人都會懷疑,池小池他們轉移到B3區的營地,是不是另一個虛假的佑餌。

哪怕擁有內部消息的工作人員再爆料,說他們的的確確就在B3區,不是佑餌,賭徒們也不敢亂下注了,只能看著他們安穩睡覺,然後把自己活活氣死。

池小池掩著嘴,打了個挺秀氣的哈欠。

他說:“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要讓他們明明知道我用的是空城計,也只能乾瞪眼,不敢過來。”

說著,他鑽進婁影鋪好的被窩裡,說:“……還有,明天早上我們早點起來,準備接客。”

婁影:“……嗯?”接什麼客?

“感謝他們的傳播吧。”池小池閉上眼,“現在大概所有的異能者都知道我們在B3區了,而且我們對誠心投靠的人都表現出了善意,還有充足的物資提供。所以,你猜,明天有多少人會來投奔我們?”

婁影提醒他:“投靠我們的人裡,或許會混有’鯰魚’。”

池小池說:“我知道。”

婁影說:“一共有四條’鯰魚’,真叫人頭疼。”

池小池說:“不用頭疼。”

婁影想起池小池先前對於“鯰魚”數量問題的質疑:“你認為,混在異能者內部的’鯰魚’一共有三條,而不是四條?”

池小池說:“啊,那隻是我自己的一個疑問而已。不重要。”

婁影:“不重要嗎?”

池小池:“管他三條還是四條,最後都是要死的。”

婁影:“但是,如果他們混進來,的確很難辦。”

池小池卻說:“不會混進來的。他們都會死,而且,根本不用我們親自動手。”

這下,婁影是真的聽不懂了:“什麼?”

池小池只回以一個聽不大出情緒的笑聲:“哈。”

婁影問:“又是你的計劃嗎?”

池小池仍是不正面作答:“做一個計劃,當然是要讓它面面俱到,發揮出最大的作用,不是嗎?”

婁影失笑:“你說吧,還有什麼,是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

“……兩個女人。”池小池說。

“嗯?”

池小池有點不自在地咳了一聲:“我剛才進了白安憶的……那個,就是浸入式的’那個’。在水下,我可以靠聲音確定,把白安憶推下水的……是兩個女人。”

婁影看他支支吾吾,就知道他是心虛自己剛才做的事情。

……知道怕了,很好。

婁影從睡袋裡支起半個身子來,故技重施,把手伸到他的額前,作勢要彈。

池小池忙憋了一口氣,閉眼蹙眉,等著疼痛到來。

疼痛久久未至,一股奇異的感覺卻襲上身來。

婁影將一張卡片融入池小池體內,微光一閃過後,他便俯身,輕輕把池小池的精神體從白安憶的身體中抱離。

婁影捧著他的臉,食指放在他眉尾的小痣上,疼惜地撫摸兩下,才在他剛才被彈的地方落下羽毛似的一記輕吻。

剛才還滿嘴策略計劃的人嘴唇動了動,紅意從臉頰出發,一直延伸到了脖子,耳朵,看著就叫人喜歡。

婁影拿額頭輕輕碰碰他的,溫聲道:“晚安。”

……

兩人倒是安穩睡下了,外面的機構則為著他們惹出的亂子燈火通明。

應急處理部內,所有部員都在會議室裡集合齊了。

部長站在最前面,用觸屏筆在光屏上寫下一個個關鍵詞:“以我們目前的情報可知,在這支五人小隊裡,明確出現了預知未來、解除武器、隨機骰子、扭曲事物、瞬移、致幻、異空間存儲這七種異能。上面已經註意到了這個問題,強調問題xin質很嚴重,要我們立即開會討論。”

有人提出意見:“那個魏十六不是有一個能隨機異能的骰子嗎,’致幻’或許是他安排的異能呢。”

“可能xin不大。”部長眉頭深鎖,“魏十六做過測驗,他的隨機異能持續時間很短,一般不超過五分鐘。剛才的致幻術起碼持續了數個小時之久。此外,特製項圈能夠記錄異能者在使用異能時、體內的A類球蛋白增長數量……”

他指向屏幕上魏十六的名字:“根據數據顯示,他在這段時間內,A類球蛋白沒有暴增的跡象,也就是說,他根本沒有動用異能。”

底下部員面面相覷,卻沒 敢相信那個同時在眾人心中冒出的答案。

部長繼續道:“……你們不要亂猜。剩下的人,體內的球蛋白數量,也都是正常的。”

一名部員驚詫道:“這怎麼可能?項圈提供的數據一向是再準確不過的。”

部長說:“所以說,目前有兩種可能——”

“第一,我們的項圈回收的數據有誤。調動異能的,確實是魏十六沒錯。”

說到這裡,部長略停頓了一下,聲音中難掩興奮:“……第二,我們發現了世界上第一個多異能者。”

即使早有猜想,在從部長口中聽到這個猜測時,部員們仍是不禁脊背發麻:“……那……到底是他們中的哪一個?”

部長在“白安憶”和“池江雨”的名字上各畫了一個圈。

“前者擁有的異能是瞬移,但先前,他的異能長期處於’未判明’狀態,這一點確實可疑,而且,就在剛才,他還主動向我們進行了挑釁,好像是明明白白告知我們,他就是那個多異能者。”

“但是,他越這樣刻意表現,我就越懷疑,那個多能力者,其實是後者,池江雨。”部長侃侃而談,“……在被關押在機構裡進行’再教育’時,他的確有成功扭曲物品的記錄;而異空間裡的東西,也都是池江雨動手取用的。因此,我合理懷疑,致幻也是池江雨的能力之一。可在觀眾面前,他只明確地展現出了’異空間取物’的能力。所以,我大膽猜想,池江雨是不想要在觀眾面前公然暴·露太多實力,才叫白安憶出面,代替他故意挑釁,誤導觀眾,讓觀眾以為,’致幻’才是白安憶擁有的能力,而’瞬移’則是魏十六隨機出的骰子能力。——要知道,觀眾是很好誤導的,他 們能看到的東西總是有限。”

說話間,部長抬起指尖,在“池江雨”的名字上反复摩挲幾下,眼神中壓抑不住地多了幾分貪婪,彷彿在看一棵招財樹。

他的眼光當真不壞,從池江雨出現的那一刻,就知道這人不是凡品。

不枉費他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押在了這個人身上。

事態已然明了,部員繼續問道:“我們要怎麼處理?”

部長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當然是要池江雨活著。只有他活著出來,我們才能研究他,才能叫他為我們所用。”

“沒錯……”另一名部員沉銀,“需要我們立即結束遊戲,把他帶出來呢?”

“不行。”部長斷然拒絕,“現在是在遊戲進行當中,有不少玩家把大量賭注押在他身上。要是他消失了,或是遊戲中止,會引起多大的騷動和麻煩,你知道嗎?”

“那就讓他繼續遊戲嗎?萬一他死了……我是說,畢竟以前也不是沒出現過爆冷門的情況……”

“當然是要盡全力保護他的生命安全!”部長說,“只有活著的異能者,才有研究的價值。”

“那,安插·進去的’鯰魚’該怎麼辦?其他異能者暫且不說,攻擊xin未必有那麼強,’鯰魚’就不一樣了。活命的名額只有三個,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殺掉池江雨。’鯰魚’,會變成池江雨的威脅的。”

部長把觸屏筆丟在會議桌上:“這次的’鯰魚’,一共有幾條?”

部員回答:“和以前一樣,都是三條。”

“我問你,十條、二十條單異能的’鯰魚’,抵得過一個擁有多異能的池江雨嗎?”

反問過後,部長一揮手:“我的意見是,把情況上報,讓上面下令,命令啟動第二號應急方案,把那三條’鯰魚’全部處理掉。”

部員驚訝:“部長?”

“目前,我們要排除一切能夠威脅到池江雨的危險因素。”部長正義凜然道,“……要盡全力保住池江雨。”

“把我們的發現以及處 意見整理成報告,發送給上面。讓上面做決斷吧。”

這一天鬧出的事情太多,報告剛遞送上去,很快就有了反饋。

批复只有兩個字。

“同意”。

看到這個結果,部長欣慰地笑了。

有部員再次提問:“那池江雨他們締結的那個聯盟該怎麼處理?”

部長頭也不抬:“你以前沒見過異能者們締結各種各樣的聯盟嗎?最後哪次不是自相殘殺收場?能跟我們僵持對峙到最後,逼我們不得不注·射毒·藥結束比賽的都沒有。”

他說:“人這種東西哪,踐得很,是永遠學不會互相信任的。”

不到十分鐘,上面批复的文件就遞送到了另一個“鯰魚”機構的負責人手中。

“……全殺了?”

讀到命令的秘書駭然:“老大,說殺就殺,為什麼啊?這些’鯰魚’都是很優秀的種子——”

“沒有給出理由,只說是一級機密,原因不能透露。”負責人面色難看道,“誰知道總部那邊是為了什麼。”

他們這裡,是“遊戲中心”,所有參加遊戲的異能者都會在吸入麻·醉劑後,集中送到這裡來。

此處遠離總部機關,只負責看管異能者,以及從各個分部機構里送來的“鯰魚”,對遊戲裡正在發生的一切都不很了解。

秘書小心道:“可是……您押了很多錢在那條’鯰魚’身上……”

負責人抿起嘴,流露出一絲不甘心:“是啊,’那個人’明明是最有希望取勝的。”

秘書因為知道內部消息,對那條“鯰魚”同樣看好,為他足足賭上了半個身家。

現在要他打水漂,他怎麼捨得?

事關緊急,秘書心思轉得也不慢,不多時,眼前就是狠狠一亮:“老大,上頭讓我們用第二號應急方案,對嗎?”

他拿出一份文件,在負責人桌面上急急攤開。

“老大,我們跟三條’鯰魚’各自簽過契約,對吧?”

“他們的項圈構造和其他異能者看起來一模一樣,就算拿最精密的儀器掃描也看不出異常來,但是有一點不同……”

秘書在文件上標註的項圈橫截面構造圖上畫了個醒目的圈:“他們的項圈裡,存儲的不是毒·藥,而是葡萄糖。這就是我們跟他們的契約,保證在遊戲中,他們不會遭到外來力量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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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個比方。如果一群遊戲者結成聯盟,拒絕遵守遊戲規則,一旦被總部判定為’消極抵抗’,他們就會被集體從項圈裡註射毒·藥,只’隨機’留下三個人。這三個人,就是我們的’鯰魚’。”

“但是他們的腕錶背面,藏著另一個有·毒的隱蔽伸縮式針·頭。這就是我們偷偷備下的第二號應急預案,以防他們把’鯰魚’的秘密透露給其他人,或是應付其他突發情況。總部要我們啟動的,就是這個預案。可您知道的,那條’鯰魚’的能力……”

負責人明白了過來,走到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前,抬手扶住窗戶,自言自語:“是……那條’鯰魚’不怕毒。”

然而他對這個渾水摸魚的提議仍有些舉棋不定:“可總部要求,所有的’鯰魚’都得死。如果有一個沒有死——”

“哎呀,老大!”秘書生怕他反悔,積極勸說道,“’鯰魚’不死,是他自己的本事啊,關咱們什麼事兒。我們只要把’注·射成功’的報告提交上去,您就算是完成任務了。至於那什麼’機密’,誰知道重不重要呢。”

負責人凝視著窗內,半晌後微微點下了頭。

“好。”他說,“就這樣做。”

窗內,躺著101個正在遊戲中的異能者,

他們躺在棺材似的透明膠囊內,沐浴在淡藍色的光中,頭戴頭盔,靜靜呼吸,宛如浸在福爾馬林的死人。

有些膠囊已經暗了下去,變成了一顆小小的死星。

有的則還在熠熠生輝,不知何時就會潰散成灰。

負責人拿起一隻操縱板,面無表情地按了下去。

三個膠囊,齊刷刷暗了下去。

但不消片刻,其中一個就又幽幽地亮了起來,光線明滅不定,就像一隻在黑暗中不斷眨動的巨大獨眼。

……

六個小時後。

飽睡一頓的池小池從睡袋裡醒來。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查看腕錶上的生存人員數字。

昨夜,在他睡後,共計五人死亡。

一男一女兩名異能者在M1區械鬥,一死一重傷,重傷的女人獨自掙扎了半夜,還是沒能熬過去。

另外,有兩個女人分別死在了D9區和Q10區,一個男人死在E6區,死因均是不明,因此被認定是希望破滅,選擇自殺。

一夜之間,一口氣自殺了三個,這個數字本身就不大正常。

然而,在遊戲過程中絕望自殺的人不在少數,而且這幾人身上的賭注也不算多,更何況自殺發生在半夜,還在觀看直播的人數本就極少,甚至壓根兒沒人注意到他們是什麼時候死的。

池小池把手搭在了額頭上,默然不語。

對池小池來說,計劃是可以隨著情況變化而不斷變動的。

起先,他打算讓“鯰魚”來找他們。

而在應付趙柔的時候,池小池才漸感不妥。

要降服一個小女生,他已經需要花費不少的心思,如果“鯰魚”混在前來投靠的人當中,那要耗費的精力,怕是車載斗量,難以計數,萬一一不小心判斷失誤,極有可能毀去全局。

別說他自己的任務完不成,白安憶好容易尋回來的一條命,也會被玩掉。

因此,他對自己的計劃做出了調整。

他高調炫耀他的能力,他挑釁,他把婁影推到幕前,佑導所有人去相信,婁影是多異能者。

他要讓婁影成為讓機構精心保護的新“鯰魚”。

事態的發展,機構的決定,“鯰魚”的死亡……

一切都按照著他設想的軌道穩步前進。

在他大張旗鼓地替婁影展現出多種異能後,那些人果然認定了,他的婁哥是獨一無二的多異能者。

按照規則,活下去的只能有三個人,因此佔了先期優勢的“鯰魚”絕不會甘心淪為炮灰,一定會設法除掉婁哥。

但這樣一來,他們的意圖就和機構的需求產生了衝突。

對機構而言,為了保護這個多異能者,讓他活下去,殺幾條“鯰魚”又算得了什麼呢?

這樣一來,起碼目前,婁哥就是目前整個遊戲裡最安全的了。

池小池以利益綁架了整個機構,讓整個機構都站在了婁影背後,成為了他隱形的保護傘。

這樣想著,池小池側過臉來,看向依然安睡著的婁影。

他戴著那張面具,製造出恐怖的傷疤,極力想讓自己顯得凶悍些。

然而,他睡著的表情還是祥和異常,讓池小池忍不住微笑,也叫他忍不住想,婁影是一個多麼好的人。

而他池小池又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是個明明知道會有人因為他的計劃死掉,還能因為婁影的親吻而沉沉睡了個好覺的……怪物。

作者有話要說:

小池自我厭棄的心結啊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