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北華。
京城。
“什麼？一萬人全都失敗了？”
皇帝額頭青筋暴起。
他滿眼血絲，質問着眼前的手下。
他面前跪着幾個將領，一個個無精打采，像是活死人。
“皇上恕罪！七星閣那邊研究出瞭解藥，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咱們用藥了，他們都——”
越說，他的聲音越小。
“不少士兵投降了，還有好多人以死明志，沒人再幫北華……”
將領嘴脣顫了顫，不敢再說下去。
“廢物！”
皇帝急火攻心：“你們幹什麼喫的，就不會封鎖消息嗎？”
“皇上，臣已經盡力了！”
一開始，他們的確用了些手段。比如放言毒是東昭下的，挑撥士兵內鬥等。
可那些人根本聽不下去。
凝神散的確會讓人神志恍惚，可藥效一解，那些記憶就都回來了。大家在喫下藥後纔開始身體異常，這些是騙不了人的！
各軍營暴亂驟起，個個都來找皇帝給說法。
自己人都防不住，更別提攻打東昭。
皇帝聽得表情扭曲。
“那就殺，那些人不是說北華不是嗎，全都殺了！”
將領睜大眼睛。
以前的皇上，可不會說這種話啊！
就算瞧不上人命，他從前也會裝一裝。現在……
將領眼神複雜，道：“皇上，等處決了他們，東昭的兵大概也攻破京城了……”
“皇上，現在的情況很不樂觀。昨天戰場來報，邊境一下沒了七座城池……”
他說不下去。
北華底子不錯，可最近接連受打擊。
這樣下去，北華都有望破最短時間被滅的記錄了。
真丟人。
皇帝表情幾乎猙獰：“不可能，北華不可能毀在朕的手裏！”
他臉色泛着異樣的黑。將領怕他死在這裏，趕忙出起好主意。
他怯怯開口。
“皇上，依臣愚見，不如把罪魁禍首處決了吧……”
皇上一愣，迅速反應過來。
他勃然大怒，血氣在胸口翻騰：“你混賬！你讓朕犧牲掉容兒？想都別想！”
“皇上，交出她一個，就能挽救千千萬萬條人命，這難道不值得嗎？”
將領跪在地上，低眉順眼道：“只要向東昭求和，說這一切都是容姬的主意，把她交出去任人處置，再表明對東昭的誠意，北華肯定還有條活路。否則照這樣下去，京城很快就危險了！”
“……”
皇帝無言以對，他臉色慘白，無力地癱軟在椅子上。
這些日子，他也不是沒想過犧牲容兒，來換取一時太平。只是——
這太卑劣了。
他們曾經發過誓……
容兒特別愛他，說願意把一切奉獻給皇上，他也對容兒許下承諾，一輩子都會保護她。
短暫的猶豫後。
皇帝揉了揉太陽穴。
沒辦法。
現在情況嚴峻，只能讓皇后犧牲一下。
以前，北華也遇到過這種困境，他推一個人出去頂罪就行。最好是女人，大家只會罵她“禍國妖女”。
容兒那麼喜歡他，爲了他，爲了北華，也會自願付出一點代價的。
皇帝深吸一口氣，爲自己找着藉口。
他問將領：“你說，他們不會罵朕無能吧？”
“皇上，您心裏沒點*數嗎？”
想是這麼想，說是萬萬不敢說的。將領又磕了個頭，恭恭敬敬道：“爲了北華江山，犧牲一個人不算什麼。她也確實不算冤。”
說的也是。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犧牲了。
皇帝心裏的愧疚感，平復了一些。
他揮了揮手，叫來手下：“來人，傳旨下去——”
“陛下，不好了陛下！”
太監連滾帶爬地跑進門來：“皇上，大事不妙！”
皇帝皺眉：“先別說軍營的事，先去召皇后，朕找她有些事。”
只要他交出容兒，東昭人就明白什麼意思。
爲了天下太平，東昭皇帝會理解他的。
“就是皇后娘娘的事！”太監顫着音答，“剛纔有宮人發現，皇后娘娘、不、有個人死在鳳儀宮的牀上，她一死，整張臉都變了……”
皇帝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你到底什麼意思？”
容兒就那個樣子，臉怎麼會變呢？
太監噗通一聲跪地。
“最近待在盛京的人，都不是皇后娘娘，皇后一直是騙您的，那個人只是易容——皇上！”
皇帝眼前一黑，僅有的生機也被奪去。
他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
“踐人！”
“她們敢背叛朕！”
虧他還爲了容兒愧疚，現在一看，女人果真都是蛇蠍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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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是，藍清顏也是，全是踐人！
皇帝氣急，忍不住捂嘴咳嗽起來。
他咳得越來越兇，手下的眼神，也漸漸變了。
等緩過神時，皇帝低頭看去。
一片鮮紅。
……
接下來的事，完全超出北華人的預料。
城池跟白送的一樣，一天損失兩三座城，是常有的事。
有一次，沒等敵軍攻打，當地的將士就主動打開城門，東昭不損失一兵一卒，就拿下了一座城池。
理由也不復雜：“只要投降，我們就有解藥拿！”
這種歪風邪氣，蔓延到了大半個北華軍營，大部分人都沒了鬥志。
完全，就是朝滅國的方向去的。
東昭人也瘋得很。他們雖然提過滅國，但只是嘴上說說，從沒主動發起過戰爭，也沒這麼咄咄逼人過。
現在，他們是真的要逼死人！
屋漏偏逢連夜雨。
藥人的事沒有壓下去，也在四國徹底傳開。
孩子編童謠，老人拄柺杖罵，除了北華百姓還有點顧忌，誰都能對着空氣呸兩句。
能享受到這種“優待”的皇室，北華還是頭一個。
接連數天的攻勢後，他們終於坐不住了，想裝死都難。
沒過幾日，北華皇帝連夜派使臣趕往盛京，隔幾天說獻銀兩，隔幾天說賠十座城池，文書一本一本地遞過來，使臣也是一個接一個地來。
東昭人不理。
北華安靜了幾天，再次開始塞文書。中心思想只有一條，他們願花一切代價擺平這件事，讓北華當附屬國都行。條件就是饒他們一次，再把藥人的事壓下去。
東昭人不回。
小皇帝把奏摺一扔，做功課去了。奏摺鬼使神差地傳到御王府，又傳到雲斷煙、謝予音手裏。
謝予音靠在榻上，把奏摺給身邊的風絃歌看，最後把東西墊了桌角。
誰稀罕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