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瑤到重華宮的時候,裏面已經擠滿了人。
重華宮今日大喜,上上下下的宮婢內侍全都喜氣洋洋,走路帶風,見了人腰桿子都挺得筆直。
當年,他們跟着淑妃搬入這座偏僻的宮殿,自以爲從此就是清冷到死了。可不曾想,當年這位江府不起眼的庶女進了重華宮後,重華宮就如那旭日東昇,一日勝似一日的紅火起來。
如今,淑妃雖已不在,可宛妃給重華宮帶來的榮耀已經遠遠超過了淑妃。這裏儼然已經成了後宮最熱鬧的地方了。
正殿裏,滿滿當當堆滿了皇上的賞賜和各宮的賀禮。
衆嬪妃們也都笑呵呵地,爭相擠在一起瞧着正中央抱在奶孃手中的五皇子–李璟。
梅答應摸出一個大大的金項圈,塞在五皇子的襁褓裏,一張臉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宋常在瞧着那項圈沉甸甸的,問道:
“你的禮不是給過了麼?怎麼還給?”
“你不懂,那些是隨你們的,這是我私下裏的。”
梅答應捏捏五皇子的小手。
宋常在笑道:
“你攢的那點金子都在這裏了吧!你這樣叫我們怎麼辦?”
梅答應笑得眯眯眼:
“我一人喫飽,全家不餓。要那麼多金子幹什麼!倒是你呀,瞧瞧,五皇子從頭到腳,從內到外,哪一件不是你親手做的!”
說着,伸出手指來逗五皇子。
五皇子還不會睜眼睛,縮在襁褓中,喃喃地睡着,不時吐吐舌頭,撅撅嘴,發出嗯嗯無意識地呢喃聲。
惠妃拉着長樂的手,擠在人堆裏。
長樂踮着腳瞧,高聲道:
“璟弟弟長得真好看。和軒兒一模一樣。”
惠妃摸摸她的頭髮,道:
“你就比軒兒大一歲,哪記得他襁褓裏的樣子?”
“我就是知道!”
長樂一揚頭,很是驕傲地對着吉妃道:
“吉娘娘,長樂現在有弟弟了,不能天天再往您那裏跑了。不如,您把辰樂帶重華宮來,這樣我就可以一起照顧他們了。”
吉妃掩嘴樂,
“本宮巴不得呢!眼下啊,就數這兒最熱鬧了,本宮恨不得天天住在這裏。”
衆人哈哈大笑。
胡瑤站在外頭,見裏頭其樂融融,心中泛起一陣酸意,扭身走了進去。
“各位姐姐們都在吶,好生熱鬧啊!”
說着,她就自來熟地往人堆裏擠去。
宋常在條件反射地往璟兒身前一橫,將胡瑤攔在一旁,冷言道:
“你來幹什麼?”
胡瑤一揮手,身後的宮女捧着一個盒子奉上,她則伸長了脖子往宋常在身後瞧。
“宋姐姐這話說得有意思,宛妃姐姐生了小皇子,嬪妾自然是來道喜的呀,瞧,這賀禮還是妹妹精心挑選的。”
宋常在呸的一聲,
“誰是你姐姐?別叫得這麼親切,咱們和你不熟!”
梅答應呵呵兩聲,磕着瓜子走上前,朝着胡瑤腳邊吐了一口瓜子皮,
“就是!你的這一聲姐姐,誰擔的起啊?!”
胡瑤縮了一下腳,嫌棄地橫了一眼梅答應,切了一聲道:
“我又不是來看你的,你得瑟個什麼勁兒!宛妃姐姐,宛妃姐姐!”
說着一撥梅答應,喊着就往寢殿裏面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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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答應一把扯住她,唾沫星子亂飛:
“娘娘不想見你!放下賀禮,你就回去吧!”
“你說不見就不見?我可是特地帶了好東西過來,向她請安的!”
胡瑤厚着臉皮,還要往裏走。
吉妃冷笑一聲,道:
“看來你這宮規學得不怎麼樣啊!本宮和惠妃還在這裏呢,你不說好好我們磕頭行禮,還往宛妃寢宮硬闖!尋芳,再教教她規矩!”
尋芳聞言,擼起袖子就往前胡瑤眼前走,嚇得胡瑤面上的肉抖了抖,身後跟着的幾個宮女也都瑟瑟發抖,不知該怎麼辦。
“尋芳姐姐,快停手!”
汀蘭一聲疾呼,從寢殿裏走出來。
她衝着胡瑤屈膝行禮,道:
“我家娘娘說了,來者是客。胡常在第一次到重華宮來給娘娘請安,咱們理應好好招待,不能跟那鄉野村婦似的也沒了規矩。”
胡瑤一聽這話,翻着眼白了尋芳一眼,昂首跟着汀蘭進去了。
幾個低位的嬪妃聽出汀蘭暗裏罵人的話意,卻見胡瑤渾不自知,均掩嘴偷笑。被惠妃瞪了一眼,訕訕地閉了嘴。
胡瑤被汀蘭帶着,轉入內間。
只見寢殿內,一重重的垂幔將裏間圍得密不透風,江書晚額頭戴着一塊蜜藕色的抹額,虛虛地靠在牀頭上。紅綃正在一旁伺候她喝藥,周太醫坐在一旁寫方子,小安子垂手站在一旁。
只聽周太醫扭頭叮囑小安子道:
“娘娘產後虛弱,又是動了胎氣早產,需得好好靜養。這一個月內最好不要下地不能着涼,三個月內不要行房。微臣開的藥,每日三次煎服,等會你派人跟我回去拿藥。”
說着,留下一張底方,小安子叫人收拾了藥箱,親自送了周太醫出去。
胡瑤看了周太醫一眼,若有所思。
發愣的這會兒,汀蘭已經走到江書晚牀前,屈膝行禮道:
“娘娘,胡常在來了。她說是特地過來給娘娘請安的。”
說着身子一側,往旁邊讓開。
江書晚淡淡一笑,揮手停了紅綃手中的藥勺子,定定地看着胡瑤。
而紅綃則一拍手,一個宮女拿了個蒲團放在胡瑤腳下,然後道:
“春日寒涼,娘娘體恤你,賜你一個蒲團。胡常在,請吧!”
胡瑤一臉懵逼,愣道:
“做什麼?”
汀蘭語氣淡定,卻無比堅定道:
“胡常在方纔在外面,當着那麼多嬪妃的面自己說的,特地來給宛妃娘娘請安。怎麼?這麼幾步路就給忘了?”
紅綃笑着在一旁提醒道:
“低等嬪妃向宛妃娘娘首次請安,當行叩拜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