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大逃殺:絕地求生(完)
發布會結束後, 池小池受邀參加了一個飯局。
飯局上出席的人身份都不低, 觥籌交錯間,每個人都因著各種各樣的原因, 不動聲色地和他套著近乎。
有人問,白先生接下來有什麽打算,想不想進入國家級的研究部,專門對異能者展開研究呢。
池小池端著酒杯,禮貌道:“謝謝, 我的確需要一個異能者研究所, 配套一個古生物研究所, 位置偏僻一些最好,海島、深山之類的,既能免於打擾,又能靜心研究……對了, 如果能看到星星,那就最好了。”
原身白安憶的酒量一般, 喝了幾杯氣泡酒就已有了薄醺之意。
主辦者派了好車,送他回下榻的賓館。
倒在松軟的大牀上,池小池蹬掉鞋襪,把手機摸到手裏, 虛著眼看屏幕,確認最後兩名異能者也發送來了“安全到家”的通知, 才把手機隨手往地毯上一丟, 扯過被子, 倒頭就睡。
婁影提醒他:“穿著衣服睡覺不大舒服。起來脫了吧。”
池小池抱著被子睡得人事不知。
婁影微嘆一聲,化形落地,正要去握他露在被子外的手,替他掖好,另一只憑空出現的手便壓住了他的。
“白安憶”道:“我來。”
婁影:“我來。”
“白安憶”說:“白安憶他不習慣被人碰。”
婁影絲毫不退:“小池也不習慣。”
雙邊磋商的結果,是“白安憶”負責把被子掖好,婁影則負責把他身上的衣服直接分解幹凈。
……池小池終於睡了一個天昏地暗的好覺。
三天的搏命、算計,近一個月的躲藏、斡旋,最終達成了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本來是一件值得歡喜的事情。
但“白安憶”還是難免遺憾。
他說:“便宜那些搞歧視的二百五了。”
婁影坐在牀頭,低頭望著池小池:“我們不是商量過嗎,公開孢子的存在,是目前已知的最好的辦法了。”
如果隱瞞孢子的存在,白安憶的確可以借助孢子,變成世界上最強悍的異能者。
但他付出的代價,是無休止的長期追殺,以及完全可以預見到的世界級動亂:
孢子如果這樣發展下去,少則三年,多則五年,異能者人數一旦徹底占優,面對多年壓迫和歧視的事實,備受折磨的異能者會對普通人做出什麽來,可想而知。
用池小池的話來說,麻煩死了,與其這麽搞,倒不如堂堂正正地走出來,做全人類的恩人。
所謂歧視,池小池和婁影他們在第二個世界裏就經歷過。
性向、地域、有色人種,都是歧視的對象。
歧視存在的根本,是天然的優越感和匱乏的認知度。
現在,池小池一鏟子下去,歧視者賴以生存的根本松動了。
——如果膚色歧視的人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會慢慢變色,地域歧視的人知道自己說不定會搬到某個他現在很瞧不起的地方去,性向歧視的人知道自己某天醒來會躺在某個同性的懷抱裏,就算歧視依然存在,可他們至少會有心思去了解一下他們曾經根本懶得花時間關註的厭惡對象。
而了解,就是實現平等對話的第一步。
“愚昧是罪,但罪不至死。”婁影輕聲道,“盡管已經過去了五年,但好在還能挽回。”
“白安憶”看向牀上的人,沈銀半晌,突然發問:“他叫池小池?”
婁影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答道:“是。”
“多大年紀?”
“出事的時候26歲。現在不好說。”
“高中肄業,精明、聰明,工於心計,但遊戲操作一塌糊塗……”
“白安憶”梳理著這些日子所得的與池小池相關的所有訊息,想要嘗試記住這個人。
因為他有預感,做到目前這個地步,池小池隨時都會抽身而退。
除了白安憶外,他生平第一次想要嘗試記住另一個人:“……職業?”
婁影答:“演員。”
“演……”
這個答案令“白安憶”既覺意外,又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只好笑道:“不得不說,他演小白子,演得真不怎麽樣,一點兒都不像。”
“他演的從來就不是白安憶。”婁影擡起眼來,嗓音溫和,卻是一語中的,“……是你。”
以真正的白安憶的性格,不管讓他應付殺戮,還是應付采訪、詰問、質疑,都太難為他了。
相反,前者和後者,都是“白安憶”的強項。
因此,池小池從一開始,就有意無意地模仿“白安憶”的性格,並為真正的白安憶留足了後路。
一方小島,一處遠山,一個配備著全套資源的古生物研究所,還有滿天的星星。
這是最適合療愈傷痛的所在。
池小池請白安憶住進來,自己卻悄悄掩了門,
不知何時,“白安憶”消失了。
婁影在池小池牀邊,從天亮坐到天擦黑,直到被子裏的池小池發出一聲悠長舒緩的呼吸,他才隱匿了身形,重新融入他的身體。
池小池漸漸醒神後,盯著漆黑的天花板說:“……婁哥,走吧。”
婁影知道他有離開的打算,可也沒想到會這麽快:“行。那我們回去休息。”
“這不是休息過了嗎。”池小池爬起身,“我們去下一個世界。”
“……這麽急?”
池小池反問:“089還有多少次任務?”
婁影覺得池小池這樣一心求快,有些不尋常:“和他有關?”
“問問而已。”池小池註意到牀頭擺的解酒用的蜂蜜水,拿手背碰一碰杯壁,水還是溫熱的,“……給我的?”
時至今日,婁影在細枝末節上的溫暖,還是讓池小池不敢心安理得地收受。
得到肯定的答案後,池小池才捧緊了水杯,一口口喝著,一只手無意識地護著,像是怕有人把他的杯子搶走,看得婁影既心疼又有些好笑:“089……我昨天回了一趟主神系統,聽說他被主神調去替其他系統加班,任務完成得不錯,還有300多、快400個號就能結束工作了。還有什麽問題嗎?”
“還有一個。”池小池把蜂蜜水喝凈:“我們的最後一個世界,長嗎?”
婁影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
他倒希望池小池能在這裏和最後一個世界待得長些。
按照他和主神的契約,在完成和池小池的契約後,他還要帶一名宿主,完成10個世界的任務,才能回到有池小池在的世界。
……10個世界,實在是太長了。
盡管這樣想著,婁影還是更願意尊重池小池的選擇。
他既然要快,那就快。
征得婁影的同意後,池小池便放任焦清光從早晨就一路狂漲的悔意值成功登頂,與系統對接成功,接受傳送。
在意識漸趨模糊時,他看到“白安憶”站在衛生間門口。
那個向來表現得冷情冷心的人,彎下腰來,對他無聲地鞠了一躬。
池小池還沒來得及回應,意識便滑入了無垠的深海之中。
……
宿主代號:1198號
宿主姓名:池小池
世界難度等級評定:S級
世界完成度:100
宿主狀態評定:各項機能良好穩定,可以隨時傳送。
所得熵值總額:5310(低於平均值6110)
……
系統主神每月的例行會議,準時在月底召開。
主神們從各自的主神空間傳送而來、三三兩兩走向總會議室時,重生系統的主神,一個有著單邊酒窩的年輕人看到前方出現熟人的背影,原本萎靡的精神不由一震:“渣攻!渣攻——”
一個生著厭世臉、清秀蒼白的男人回過頭,不耐煩道:“別這麽叫我。”
年輕小主神不理會他的冷淡,湊上來打聽:“上次那個任務,做得怎麽樣了?有人接嗎?”
男人因為過薄而顯得過於鋒利的嘴唇冷冷一抿:“哪個?”
“沒人要的那個啊。”年輕小主神走到他面前,倒退著行走,小嘴叭叭的,“我到現在還記得呢,任務委托人姓白,年紀不大,可那個任務難度……好家夥,復仇系統嫌死亡可能性太高,會危及宿主和系統的人身安全,不肯接;大逃殺系統因為任務者異能不明,掛那裏好幾個月也沒人接。聽說被你給接了?”
男人不欲多談:“嗯,”
“猛士啊。這燙手山芋你也敢碰?”年輕小主神試圖打聽到更有趣的八卦,充實一下無趣的生活,“再說,那個任務和你們業務範圍重疊不大吧,怎麽想到給自己攬這種活兒?”
男人嘴唇不屑一挑,看起來就有了幾分陰陽怪氣:“我們系統裏有能人,他已經接了。”
年輕小主神吃驚:“還真有人敢接?可以啊,情況怎麽樣?”
一提到這事,男人面上表情就變得極為微妙。不像憤怒,但更談不上喜悅。
他簡短道:“……解決了。”
年輕小主神自然不滿意這麽平淡的回答:“解決了是什麽意思?他真從那個意識世界裏成功脫身了??”
“不止呢。”男人皮笑肉不笑道,“他讓那個世界的人都接受了異能者的存在。”
年輕小主神一雙鹿眼瞪得溜圓:“……這怎麽可能?”
“還不止呢。”男人撇著嘴,越說越憤怒,“國家沒有通緝他,還給了他最高的榮譽,撥給他一座海島,讓他專心研究異能和進化的秘密。他有了新的戀愛對象,有了新生活……”
……那的確是很美好又簡單的新生活。
杜拉斯的《情人》裏說過,“大海是無形的,無可比擬的,簡單極了”。
這種簡單,彷彿是對白安憶過去傷害的補償。
但只有白安憶和“白安憶”知道,這份補償是誰為他們爭取來的。
海島上配備有七十多名國家級研究員,一座占地面積一平方公裏的研究所,兩座研究員宿舍,而一座巨大的獨棟別墅,專屬於白安憶。
一日充實的忙碌過後,白安憶換下自己的衣服,準備下班,出了門才想起自己把一份文件忘在了員工休息室裏。
員工休息室裏有有線電視。
他進去時,電視上正在播放與異能相關的科普節目。
主持人侃侃而談:“在白安憶博士提出的進化說的作用下,多個國家取消了‘項圈’這一對異能者帶有侮辱性質的標識,改用手環登記異能者相關信息。在新政的推動下,社會犯罪率有了顯著的下降趨勢。當迎面走來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異能者時,人們學會了敬畏……”
他剛剛拿起文件,有一名研究員叫住了他:“老板。”
白安憶擡頭:“唔?”
他的聲音很溫和,研究員卻被唬得一抖。
研究所裏誰人不知,這位白院長喜怒無常,脾氣好時好得不像話,有時卻冷颯孤高得很,性情好壞之極端,簡直判若兩人。
再加上他的異能是目前已知的最高等級,3S級,誰敢對他不恭敬呢?
研究員有點結巴,道:“我家裏有點事情,母親最近身體不大好,昨天住院了,所以我想……想請三天假,跟著來送物資的船走。您看……”
白安憶痛快道:“行啊,家裏有事當然是要回去了,母親的身體比工作更重要。有什麽問題隨時跟我聯系,想要續假,來電跟我講一聲就好。”
研究員心神一松。
……今天運氣不錯,碰上了好脾氣的白安憶。
他頓了頓,還是沒忍住:“老板,我還聽說了一件事情。和您有關。”
白安憶抱著文件,駐足傾聽。
研究員說:“不是我要故意打聽您的隱私,實在是這件事傳得太廣了……”
這話不假。自從白安憶在自願的實驗者身上證明了孢子對於人類進化的作用後,他就成了世界上最有價值的學者之一。
對於這樣一個從屠宰場裏殺出的傳奇人物,人們自然是充滿好奇,恨不得把他祖宗八輩兒的情況都挖出來。
只是白安憶註定會讓這群八卦者失望了。
在眾多可查的資料裏,白安憶始終是個孤兒。
所謂的“表哥”池江雨,已經徹底從人們的記憶中被抹去,成為只存在於兩個人心中的幻影。
思及此,白安憶難免悵然:“你說,是什麽事情?”
“是您的那名前任……”研究員壓低聲音,“之前,他因為服用過多的抑制A類球蛋白產生的藥物,和許多極端歧視者一樣產生了抗性,聽說他現在正設法弄到刺激球蛋白產生的藥物,可他因為造成了比較惡劣的社會影響,被學校勸退了,聽說他現在過得……”
白安憶“嗯”了一聲,反應並不很大。
焦清光的事情,已經很難引起他情緒的波動。
準確來說,自從他被焦清光舉報,送入機構,這個人在他心裏就已經死了。
研究員見他反應平淡,倒也舒了一口氣:“我只是想說,白院長,這樣的人不值得。你一定能遇見更好的。”
白安憶眨眨眼睛,溫潤一笑:“謝謝。”
送走了對他千恩萬謝的研究員,白安憶返回了別墅。
家裏燈火通明,菜已經做好了,主菜是最新鮮的海膽燴海蝦,上好的海膽處理好後根本聞不到腥氣,鮮甜至極,拿木盤盛裝,淋上姜汁,再配上手打的純鰻魚魚滑湯,一口一塊魚肉,足夠撫慰任何疲累。
這樣的一頓晚餐,豐盛又奢華,想也知道是誰的手筆。
白安憶心領神會,乖乖坐下,自己對著鏡子吃完一頓飯,又鉆進浴室,紅著臉,對著鏡子,把自己洗得幹幹凈凈。
把身上水珠揩盡,白安憶不著寸縷,站到鏡子面前,抹去鏡上水霧,將手掌輕輕貼在鏡面之上。
盡管白安憶早不是第一次做這件事,臉仍是禁不住發燒。
他不敢直視鏡面,小小聲道:“久等了。”
鏡中與他貼攏的五指猛地動了,極具威脅地一把扣住他的手,將他往懷裏一拉,白安憶不受控地向前迎去,恰恰撞上一具溫熱又光赤果果的身體。
鏡中人的一只手有力握住他因為避光而顯得缺乏血色的手,另一手橫擁住他的腰,只用單臂便將他打橫半提半抱了起來。
他在他耳邊,用和他一模一樣的聲音,和著窗外被海風吹入的海浪聲,貼著他的耳朵說:“……走,我們去看星星。”
……
聽完男人的簡單講述,年輕小主神已是目瞪口呆:“我靠,你員工夠牛掰的啊,這得掙那姓焦的王八蛋不少悔意值吧,都夠格當優秀員工了。沒說的,年底帶他來給我看看。我倒得看看是哪路大羅神仙,長得什麽模樣。”
“當然好啊。他這次的確讓我賺得不少。”在小主神的提醒下,男人總算想起了一樣開心事,理一理亂發,慢條斯理道,“……只要他能來就好。”
“怎麽,他要畢業啦?”
“還差最後一個世界。”
“這樣啊。”年輕小主神不免遺憾,“那不是很快?”
男人難得一笑:“這倒未必。……這有可能是個很長,很長,很長的世界。”
池小池在接受傳送後,立刻選擇搖號,進入下一個世界。
他從一處深海,又跌入另一處深海。
隱隱的窒息感過後,意識逐漸歸為清明,他像是一條浮上水面的魚,隨著與水面距離的拉近,四周黑沈沈的靜謐開始褪去,一個聲音親入了他的意識。
“池小池……”
池小池許久沒聽別人叫他的名字,昏昏然地想,是誰?
是婁哥嗎?
但在他的記憶裏,婁哥很少連名帶姓地叫他……
“池小池。”
聲音再度響起時,他重新擁有了四肢。
池小池能感覺到,自己是坐姿,自己的頭正枕在手臂上,意識成為了實物,很沈,墜著他的腦袋,叫他有點喘不過氣來。
“池小池!!”
一聲怒喝,伴隨著後腦被一樣小型物體砸中時發出的輕微刺痛,池小池從幻夢裏驚醒。
他擡起眼來,習慣性地在心裏喚:“六……”
……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得,睡得還挺香,啊。”講臺上的人把黑板擦在講臺上敲得灰塵四散,一張臉被粉塵撲了個雲山霧罩,“池小池,你爸媽花錢送你是來上學的還是來坐月子的?考高一回,你燒包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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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老師,許誌強,初中物理老師,諢名許大褲衩。
得名原因是此人講課手舞足蹈,格外激情,某個夏天,他穿著一件牛仔褲來上課,唾沫星子四濺地講彈力,情到濃時,他說,同學們,你們看,這就是彈力。
他做了一個高擡腿,把腿架在了講臺上,試圖來一個現場教學。
其結果是褲衩一聲,褲’襠裂了,從此得名許大褲衩。
之所以池小池印象這樣深刻,是因為這個外號正是出自他手。
池小池的同桌是個挺瘦削矮小的男的,見他看向自己,立馬小聲為自己辯解:“不怪我呀,老許叫你那麽多聲你都聽不見……”
池小池滿心茫然。
他想,做夢呢吧。
為了確定自己在做夢,池小池低下頭來。
桌肚裏躺著籃球雜誌和課本,桌側生銹的掛鉤上掛著雙肩包,桌面上貼著前任主人留下的小貼畫,貼畫裏男人的臉已經被手動磨皮,根本看不真切,只能憑輪廓確認是個帥哥。
……如果這真是夢的話,周公還真他娘是個細節控。
池小池開始細細打量自己。
他穿著寬松得像面口袋一樣的藍白色校服,水手配色,長袖松松挽到手肘,露出修長小臂和尖瘦肘骨,機繡出的校徽浮紋被磨得發白,有兩穗線冒出了頭。
他歪一歪腳面,清楚看到了自己右腳踝骨上的黑色花紋。
池小池記得,自己是初一下學期竄的個抽的芽,初二上學期新換的校服號碼到下半學期又小了,褲子短了不少,他也不急著換,買了張便宜的黑色紋身貼,把普通的白襪子剪短成後來無比流行的船襪,配著白色板鞋,紋身貼就貼在露出的右腳踝上。
這個年紀的小女生已經有了性別意識,為了圍觀一只腳,常常特意在課間跑來,在窗外指指點點,嘁嘁喳喳。
池小池知道自己帥。
哪個長得好看的人,不是被人從小誇到大的呢。
因此他從不吝於向別人展示他的魅力。
許大褲衩還在喋喋不休地數落他,但這些話在池小池嗡嗡作響的腦子裏轉過一圈,就被他篩了出去。
他眼裏只能看得見一張張在記憶裏早已模糊、如今看來又異常熟悉的臉。
他只能看得見擺在桌面一角的一沓各科目的《快樂暑假》,上面畫著一個個喜笑顏開的智障小孩兒,根本不知道做作業為什麽會讓他們這麽快樂。
他也只能看得見,黑板一角上寫著“離中考還有340天”。
“340”這個數字四周的黑板被擦得發了白。
從池小池初中開學第一天起,班主任就開始倒數,美其名曰要讓大家培養緊張的意識。
距離中考340天……
《快樂暑假》,暑假……
……初二的暑假,還沒開始。
池小池一把奪過書包,奔出教室門去。
無視了許老師在身後氣急敗壞的叫喊,池小池一步五階,沿著樓梯跳了下去。
腦海中有個聲音,隱隱約約地回響著,但池小池不想去管它。
自己也許是在課堂上睡著了,做了一個無比漫長的預知夢,夢見了未來。
未來的自己,有著光鮮的外表,尊崇的地位,無數的財富,但唯獨沒有了婁哥。
現在夢醒了,他要去見婁哥了。
“……小池!!”
一聲響在腦海中的聲音,總算把池小池失控的理智稍微扯回了正軌。
池小池在教學樓一樓的最後一節臺階站著,提著書包的手微微發抖。
見止住了他的步伐,婁影的嗓音才溫和下來:“你怎麽了?要去哪裏?”
池小池的認知在真實與虛幻之間來回拉鋸,他用掌根狠狠壓住左眼,逼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是任務?”
婁影頗有些不可思議。
婁影和池小池的傳送有了些微的錯時,等他睜開眼,發現自己置身於一間教室,他坐在教室第三排最中間的位置,面前是寥寥的筆記,和一張小狗的畫像。
老師在前面口若懸河,他也是楞了一會兒,才想起要和池小池進行意識連接。
他連接上後,看到的就是發瘋似的從教室裏逃出的池小池。
“這當然是任務,你是怎……”
說話間,老師要求大家拿出練習冊,婁影便順手合上了桌面上的筆記本。
然而,筆記本封面姓名欄上的兩個字,叫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婁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