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宮。
李佑正和裴若曦下棋,兩人一邊下棋一邊聽着裴若曦講宮外的趣事。
裴若曦自幼跟着父親在各地上任,她又是個爽朗的個性,經常扮作男子行走,遊山玩水,鬥雞走狗,何處的風土人情和民生民事如數家珍。
李佑從沒見過這樣見多識廣又談吐風趣的女子。
這幾日相處下來,只覺十分快活又融洽。
“話說西南當地,多少數民族。有時候十里不同音,山南和山北就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風情。又多密林毒蟲,有苗寨的姑娘爲了與自己的情郎能夠長廂廝守,給情郎種下情蠱。若是來日變心,情蠱發作,就會腸穿肚爛而死!”
聽裴若曦說着各處風俗,李佑道:
“你們姐妹這些年跟着裴大人東奔西跑,想必吃了不少苦。”
裴若曦道:
“父親忠君愛國,爲了皇上肝腦塗地。只要皇上一聲令下,天南地北都在所不辭!若曦和姐姐從小就知道,皇上滿腔抱負,要一改混亂的局面。再苦在累,我們都甘之如飴。”
李佑被她說得熱血沸騰,哈哈大笑道:
“你呀,總能說到朕的心裏去。這也正是朕喜歡你的地方。”
裴若曦俏臉一紅,想起這幾日與李佑親密無間,自己已是李佑的嬪妃。
這些天,每日從承乾宮的龍牀上醒來,她總是生出一些恍惚的不真實感來。
總覺得一覺睡醒,就該束起頭髮換上男裝。推門出去就是繁華長街,喫一碗街角攤熱乎的餛飩,然後策馬出城晃悠一圈,若是見到地痞流氓就路見不平、暴揍一頓。
也會時時想起,若是沒了自己當跟班,蕭策會不會察覺到一些不一樣?
他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進宮了?
他會有一絲後悔嗎?
書房裏一室靜謐,春光正好。幾縷陽光透過窗櫺,落在裴若曦的後腦上,照得她宛如泛着聖光。
李佑見她面若紅霞,甚是可愛,不禁溫和一笑。
外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雖已極力壓制響動,但也聽得出來來人內心十分焦急。
只見福臨一路小跑進了書房,滿頭是汗地衝着李佑急道: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
“何事慌慌張張?沒點規矩。”
室內的靜謐突被打破,李佑很是不悅。
只聽福臨喘着粗氣,
“皇上,景陽宮傳來消息,胡常在她舊疾復發了!太醫院都炸了鍋了,孫太醫已經親自趕過去了。眼下還不知如何了呢!”
李佑一驚,手中棋子一丟,轉頭道:
“好好的怎麼會舊疾復發?!不是上下都囑咐了要小心伺候嘛?”
福臨一時語塞,偷偷瞄了裴若曦一眼,不敢亂說話,只道:
“胡常在手底下那些宮女七嘴八舌的,也沒說個明白。奴才……奴才實在是不知啊!”
說話間,李佑已經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都是些沒用的東西!好好的一個人都伺候不明白!”
又似乎想起裴若曦來,頓住腳步道:
“你先回去吧。改日朕再找你下棋。”
裴若曦卻幾步跟上,一屈膝道:
“皇上,嬪妾與您同去!”
她從方纔福臨的欲言又止中品出了一絲不平常的滋味。她倒要看看,方纔還對着她吆五喝六的胡常在,此刻要作什麼妖?!
……
汀蘭如此如此同江書晚和宋常在說了御花園裏,胡裴二人的衝突,屈膝道:
“娘娘,景陽宮此刻的架勢,只怕裴貴人是被胡常在訛上了。這次她二人對上,也不知誰能贏!”
宋常在不禁深深佩服,宛妃娘娘當真是料事如神,那兩個還真幹上了。
她鼻子出氣哼道:
“都是狗咬狗,要什麼勝負,兩敗俱傷纔好!”
江書晚瞧宋常在那義憤填膺的樣子,掩嘴一樂,道:
“胡常在攔路挑釁是她的不是,可裴貴人也不能動手打人呀!這事論起來到底還是裴貴人理虧。”
宋常在一臉懵,道:
“娘娘,您怎麼?……”
汀蘭聽了,卻明瞭笑道:
“奴婢懂了。奴婢這就親自去一趟景陽宮,給胡常在送些藥材過去,並轉達娘娘對她的關切之情。”
江書晚見汀蘭已經秒懂她的意思,讚許地一點頭,道:
“去吧。記得好好說,若是人多,多待片刻也無妨!”
汀蘭笑着應聲退下。
宋常在不解,問道:
“娘娘這是何意啊?那胡常在挑戰娘娘多次,如今正好讓她們互相攀咬,兩敗俱傷。娘娘怎麼還給她送藥關心上她了?”
江書晚並不解釋,道:
“胡常在身子不好,本宮關心一下她是應該的。”
說着就哄璟兒玩去了。
宋常在只覺這其中怪怪的,但到底爲何她也說不上來。宛妃行事高深莫測,想來自有她的道理。
確實,江書晚有她的打算。
胡瑤因爲胡宛的關係,在李佑心中的地位超然。
昔日,她多次挑戰自己,雖說自己也都報了仇了,可到底胡瑤的地位從來沒有因此有過絲毫動搖,李佑對她的寵愛也絲毫未減。
江書晚知道,李佑對胡瑤的偏愛和縱容已經達到了一種病態的偏執。
他或許根本不喜歡胡瑤,但這並不妨礙他寵她。
如今來了一個裴若曦,她在李佑心中份量如何,她自己又有些什麼能耐,胡瑤這塊磨刀石今日就能告訴她答案!
景陽宮。
胡瑤虛弱地躺在牀上,李佑一臉凝重拉着她的手,衝着孫太醫問道:
“如何了?可要緊?”
孫太醫彎腰低頭,緩緩道:
“皇上放心,小主身子並無大礙,但此次實在兇險。微臣說過,小主的心疾最忌情緒激動,要靜養,更不能太過劇烈的運動。今日不知爲何,小主心緒竟起伏如此,還遭受了劇烈地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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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若曦站在一旁,聽得心裏哇涼。
只聽牀上胡瑤慼慼哭道:
“皇上,嬪妾早就說過,嬪妾出身卑微,實在沒資格侍奉皇上。皇上還是早日送嬪妾出宮去吧,也好過在這宮裏日日被人嘲笑奚落,還要被人打罵!”
李佑被她哭得心煩,眉頭一皺道:
“怎麼又說這樣的胡話?你在宮裏好好待着,誰敢嘲笑奚落你?誰敢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