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歐陽夫人打算出來打圓場的時候,歐陽沉璧像是一隻霜打的茄子一樣焉了下來:「我沒有欺負她的意思……我也不是在嚇婕她……我都病成這樣了……總不願坐以待斃吧?我只想讓她在歐陽大宅呆上七天,每日負責觀察我的病情,我一天給她十金,等七日之期一過,不管她有沒有辦法治好我的病,我都絕對不會再為難她!」
「可是……」
「娘!」歐陽沉璧看向堂上的歐陽夫人,喊了一聲。
「宋夫人,你就同意吧,」歐陽夫人看得出來表面上是宋明之做主,可實際上做主的卻是雲芍藥,「難得小兒如此信任你,你難道還要我求你嗎?一品軒那邊我會派人去說,那些小酒樓的掌柜們不敢有任何怨言,你只管放心!我也知你夫君馬上要去考下一場考試了,住在這夷陵郡中,直接過去考試也方便。」雲芍藥無奈地嘆了口氣,見歐陽夫人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也只好點了點頭,左右自己住在這裡的這幾天小心一些便是了。
於是,雲芍藥就這樣留了下來。
「宋公子,我歐陽家族的書房當中藏書頗豐,而且有不少書籍非常珍貴,我聽聞你博聞強記、資質上佳,相信那些書籍必定會對你有所裨益。」歐陽夫人開口說道。
「那在下就謝過夫人了。」宋明之微微頷首。
「素錦,你先帶宋公子和宋夫人下去休息吧,就安排在上次住過的飛絮院,」說著,歐陽夫人又特意看向了雲芍藥,微微一笑,「宋夫人,我讓人重新將飛絮院布置了一下,添置了不少上好的物件,相信你見了之後必定會滿意,若還有哪處不稱心意,你只管和管家說,他自會為你安排妥當。」
「芍藥謝過夫人盛情款待,只是唯恐辜負夫人心意。」雲芍藥硬著頭皮說道。
那歐陽沉璧如今已是胃癌晚期,便是她醫術卓絕,也回天乏力啊!
「無妨,你年紀尚幼,本也不該強求於你,你只管放心大膽地住下去即可,若有法子能治好小兒的頑疾,我自然感激在心,若無法子,那也只能說這是他的天命!」歐陽夫人嘆了口氣。
「娘,你就別那麼傷感了,你想想這世上多的是活得連狗都不如的人,相比他們,我這輩子榮華富貴享盡,已經算是好的太多了!短命又如何,我能走上這麼一遭,也算是不枉此生啊!」歐陽沉璧咬著嘴裡的果子,不以為意地說道。
他本意是想安慰歐陽夫人兩句,可歐陽夫人卻因此越想越傷心,紅了一雙眼眶,她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欲多言,然後扭過頭去用拳頭抵著嘴唇,喉嚨里微微湧出一兩聲哽咽。
素錦姑娘立刻帶著雲芍藥和宋明之退出了大堂,再次領著他們去了飛絮院。
這飛絮院果然被布置一新,多了不少珍貴的玩意,足以見得歐陽夫人此次對雲芍藥的看重。
「你覺得此行會如何?」宋明之進了房間之後關上了大門。
「不知道,當是有驚無險,可我總覺得惴惴不安,但是有什麼超乎意料的不詳之事會發生似的,」雲芍藥微微皺眉,搖了搖頭,「,不過沒關係,我不怕。」
宋明之聞言,不由得心生疼惜,忍不住將她抱在了懷裡,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
雲芍藥靠在他的懷中,臉頰感受著他胸膛的溫暖,心裡僅有的那一絲絲忐忑,也慢慢消失了。
有他在,真好。
這頭,兩人情絲牽絆,兩心相悅。
那頭,歐陽沉璧望著斗狗的幾個下人,有些失神。
今日,他如同前幾日一樣,反常地沒有到處閑逛,也沒摟著小妾、丫鬟肆意調系,不僅如此,他還發起了呆。
一開始讓那幾個下人牽狗過來斗的是他,現在看得索然無味的也是他。
他心心念念的總是那個與他作對的小女子,心裡千萬般地不是滋味。
到現在,他甚至有些明白那些寫情情愛愛的酸詩的意境了。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一聲輕笑。
「小公子何故失神?」
歐陽沉璧轉頭一看,發現來的人正是紫鵑姑娘。
「你來幹什麼?我娘又喊我有事?」歐陽沉璧低落地問道。
「沒事就不能來了?我來看看你呀,」紫鵑姑娘朝他行了一個禮,然後笑著在他身邊坐下,「公子今日這般失神落魄,我可知你思的是誰。」
「哦?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蟲,你怎麼知道我思的是誰?」歐陽沉璧嗤笑了一聲。
「我偏就知道你思的是誰!」紫鵑姑娘微微撐著下巴,笑盈盈的說道,「你思的是那雲芍藥對不對?」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歐陽沉璧大聲說道,他被人撞破了心事,趕緊扭過了頭,耳朵根有些微紅。
「若真是我在胡說八道,公子何故這般驚慌失措?」
「我哪有?」歐陽沉璧惱羞成怒,「若無事,你就趕緊走吧!」
「我可是來向公子建言獻策的,你怎能趕我走呢?」紫鵑姑娘靠近了歐陽沉璧,低聲說道,「公子既然這般喜歡她,不如納她為小妾!」
歐陽沉璧一聽這話,頓時被嚇了一跳。
「你……你……」他難以置信地指著她。
「我怎麼了?難道公子是那在乎世俗禮教的人嗎?如果是的話,那就當我沒說過這話好了。」紫鵑姑娘聳了聳肩。
「那我總不可能娶一個醜八怪吧?天天與她相對,那我得多膈應啊!」歐陽沉璧嘆了口氣。
「她哪是什麼醜八怪啊,雲芍藥在夷陵郡中素有美人之名,公子怕是不知道吧?」
「果真如此?」歐陽沉璧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不,不對,你在騙我!我上次特意找了在飛絮院伺候的丫鬟問了,她說雲芍藥的臉上有一塊黑色的胎記,看起來嚇人極了!」
「你聽她胡說!」紫鵑姑娘失笑道,「她那是被蒙在了鼓裡呢!」
「此言何解?」
「雲芍藥的臉上根本就沒有什麼黑色的胎記,那胎記指不定是她用什麼法子弄上去的,她這是在防著公子呢!」
「我有什麼好防的?」歐陽沉璧十分惱怒。
「公子這般風流,難道心裡就沒有一點數嗎?」紫娟姑娘似笑非笑地說道,「公子附耳過來,我有一計。」
歐陽沉璧湊了過去,紫鵑姑娘在他耳邊說出了自己的計謀,眼中閃過了一抹狡黠之色。
「這個主意好,那我現在就讓人把她喊過來!」
「公子別急,等下午再說,總不能才見了一面,現在又要她過來診脈吧?」
歐陽沉璧有些著急,行事就想不管不顧,紫鵑姑娘生怕他衝動之下弄巧成拙,忙伸手按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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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行,我知道了。」歐陽沉璧不耐煩地說道。
午時一過,歐陽沉璧才剛用完午膳,便急不可耐地催人去請雲芍藥過來。
雲芍藥不知這任xin的小祖宗又要折騰什麼事情,只好無奈地隨著丫鬟過來了。
清風拂來,綠蔭稀碎,一片片金色的光斑灑落在她薄荷綠色的衣裙上,那薄薄的裙擺在風中如同起了一層波瀾的湖面,她戴著乳白色的面紗,似凌波仙子緩緩走來。
歐陽沉璧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掩飾了自己的不自然,然後微微扭過了臉。
「你來了?快來給本公子診脈!」歐陽沉璧吆喝道。
「上午不是才診過脈嗎?」雲芍藥落在了歐陽沉璧身後的紫鵑姑娘身上,覺得有些不妙。
「上午是上午,下午是下午,難道你早上吃了飯,中午就不用吃飯了嗎?難道你今天吃了飯,明天就不用吃飯了嗎?」歐陽沉璧將腿搭在了桌子上,突然又覺得這個舉動有些不雅,就將自己的腿從桌面上放了下來,然後整理了一下衣服的下擺,坐得端正。
可他平時沒正形慣了,此時就算是坐得端正,也像是猴子穿衣,看起來不倫不類。
雲芍藥對他真是頗感無奈。
「行,那就診脈吧。」雲芍藥面無表情地說道。
「慢著!」歐陽沉璧舉起了手,「先不急,在這之前,先喝杯茶吧。」
「我不渴。」
「不,你渴!」歐陽沉璧看向了身後的紫鵑姑娘,「去給她端杯茶。」
說著,他又加了一句:「不要太冷,不要太熱,要不冷不熱!」
「是。」紫鵑姑娘微微頷首,退了下去。
雲芍藥盯著紫鵑姑娘,眼中滿是警惕,她總覺得打從她一進門,紫鵑姑娘看她的眼神就有些不善。
紫鵑姑娘在她警惕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地給她倒了一杯茶,然後端著茶盞茶朝她走了過來。
接著她故意踢到了桌子的一角,手裡的茶盞飛了出去,砸向雲芍藥的面龐。
雲芍藥眼疾手快地伸手擋了一下,茶杯落地碎成幾片,茶水浸濕了地毯。
她的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瀟洒迅速,衣袂翻飛間,面紗上沒有濺到一滴茶水。
歐陽沉璧伸手探了一下*身邊的茶壺,發現茶壺裡的茶水已經涼了,於是他快速揭開壺蓋,將茶壺裡的水全都潑到了雲芍藥的臉上。
這麼大面積的茶水,雲芍藥避無可避,臉上的面紗難免濕了一半。
歐陽沉璧潑完茶水之後,猛地朝雲芍藥撲了過來。
「你要幹什麼?」雲芍藥反手便是一個小擒拿,痛得歐陽沉璧嗷嗷直叫。
「你還愣著幹什麼?」歐陽沉璧艱難地扭著頭看向紫鵑姑娘,「還不快將她的面紗摘下來!」
紫鵑姑娘點了點頭,伸手去摘她臉上的面紗,卻被她一腳踹飛了出去。
「喂!你、你、你別再扭我的胳膊了!我會告訴我娘的!」歐陽沉璧哀叫道。
「說!你到底想幹什麼?」雲芍藥又加重了手上的力氣。
「我不就有些好奇你長什麼樣嗎?你用得著這樣扭我的胳膊嗎?我的胳膊真的快斷了!」歐陽沉璧使勁扭著頭,朝她臉上看去,她的面紗被茶水浸濕之後,將塗在臉上的那團黑色的墨塊給蘊染開了。
這下歐陽沉璧確定紫鵑姑娘所言非虛了,她臉上的胎記肯定是畫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