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共赴天狼山
宋雲謙並沒有問她包裹裡是什麽東西,只是不甚耐煩地道:“現在可以走了嗎?”
溫意瞧了瞧他身後,問道:“就我們兩個去嗎?”
“不然你還想多少人去?本王警告你,你最好不要給本王惹麻煩,自己顧好自己,本王不會照顧你。”宋雲謙冷冷地道。此去天狼山,凶險異常,除了野獸毒蛇,還有一樣讓他甚為擔憂的,就是天狼山附近有山賊出沒,這也是他沒有讓人跟隨的原因,因為人太多,容易引起山賊的注意,兩人潛行入山,避過山賊的耳目,免去不少麻煩。
倒不是說他怕山賊,只是不想節外生枝,浪費時間。溫意有一句話說得很對,那就是時間就是生命。率人入山,固然能戰勝山賊,但是卻因此耗費太多時間了。
溫意沒有說話,上了馬車,把包裹放在身邊。
馬車起行緩慢,出了城進入官道之後便開始疾馳起來。溫意有些暈車,掀開簾子讓外面的冷風吹進來,如今是秋日,八月過了,重九沒到,天氣偶爾還很熱,但是入夜之後,多數有些寒冷。如今外面漆黑不見五指,摸黑上山,總還是有些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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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雲謙讓車把式駕車,他也進入馬車之內,他沒有和溫意說話,只是從懷裡掏出溫意之前畫的那靈草圖畫仔細瞧著。他認為,帶溫意上山,始終是一個負累,所以打算在山下找家客棧讓她住下,他自己入山。帶她出來,不過是不想逆旨而行。
天狼山那麽高,就算有武功的人,攀爬也十分困難,莫說一個弱女子了。帶她去根本就是負累,他去過一次,對那邊的地形也有一定的了解,他已經篤定,溫意是無法攀爬上去的,她愣是要跟著去,到時候也只會拖累他。
溫意已經有些累了,回想起今日搶救鎮遠王妃的時候,種種艱險,醫療條件如此落後的情況下,能保住胎兒,算是萬幸了。但是做人不能靠幸運,她一定要找到靈草解去王妃身上的毒,不能讓孩子剛出生就沒了媽媽。
“累的話就不要跟著出來!”宋雲謙見她懨懨欲睡,不由得有些動氣地道,此去路途漫長著,現在就累了,什麽時候能到?看來在山腳下丟下她是必要的了。
溫意沒有睜開眼,口中淡淡地回答道:“有時間休息,當然要好好休息,我知道路途漫長艱險,所以爭取時間睡一下。”
宋雲謙倨傲地道:“路途艱險也與你無關,本王會在天狼山下為你找一家客棧住下,等本王尋得靈草下山之日便會帶你回京。”
溫意陡然睜開眼睛,愕然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不帶我上山?”
“帶你去,弊大於利!”宋雲謙言簡意賅地道。
溫意爭辯道:“但是父皇……”
“不用拿父皇來要挾本王,本王帶你出來已經是遵旨而行!”宋雲謙閉上眼睛,一副不欲再搭理她的模樣。
瞧著如此冷凝淡漠的宋雲謙,溫意心中有氣,卻也發不出來,心下暗自尋思如何能讓他帶著自己上山。
靈草如此難尋,一個未曾見過的人,在茫茫大山中尋找它,真可謂大海撈針,她不希望他無功而回。
正欲說話,宋雲謙又睜開眼睛,有些輕蔑地道:“就算你不上山,本王也會在父皇面前記你一功,你不費任何功夫,又得來了功勞,便宜你了。”
原來,他以為她跟著去是要邀功。
溫意笑了笑,不再分辨,隨便他怎麽想吧,他這麽厭惡她,就算她分辨一萬次,他都不會相信一分的。
宋雲謙心裡也很矛盾,其實他有很多話想問個清楚,但是因著心中往日對她的厭惡,他問不出口,就算她今日做了一些讓他刮目相看的事情,他打心底還是厭惡她。她心機深沉,她心腸歹毒,她xin子刁蠻,很多很多,她的缺點都曾經那麽毫無遮掩地暴露於他面前。
他甚至覺得,如非必要,他不想跟她說一句話。
但是,眼前的她,卻又如同一塊磁鐵,有著致命的吸引力,當然,這種吸引力是指他心中的各種疑惑。
一路顛簸,行了將近兩個時辰。才離開京城的范圍進入築州。過了築州便是天狼山腳下,馬車大約還要再行走兩個時辰左右,也就是差不多天亮,才能夠到達天狼山腳下。
溫意在一路顛簸中睡著了,她的頭開始是側向外的,但是因為寒冷,她在睡夢中下意識地縮了向宋雲謙的方向,即將靠在宋雲謙肩膀的時候,宋雲謙忽然伸手推開她,力度很大,她的頭撞在邊上,轟的一聲響。
溫意醒來了,摸著發疼的頭,睡眼惺忪地看著他,見他臉色有些冷傲,“不要借故接近本王,本王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
溫意裹緊衣衫,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後,甩甩自己的腦袋讓自己清醒一些,她道:“放心,不會有下一次的。”
宋雲謙本以為會看到她受傷的神情,往日就是這樣,她為她做了很多很多事,然後換來的都是他的冷言冷語,然後她就會一副想哭又不敢哭,強撐著笑臉卻要滴淚的表情。
但是,今日竟半點難受的表情都沒有。
他低低地嘟噥了一句,“你到底是不是楊洛衣?”
溫意腦子頓時醒了過來,這句話太危險了,是否意味著他懷疑她的身份?但是,為了不露出破綻,她故意一副聽不清楚的樣子問道:“你說什麽?”這個年代,應該也聽過借屍還魂的事情,若他懷疑她的身份,揭穿她借屍還魂的事,那她將會遭受些什麽對待?溫意自動腦補一個女人被架在高高的木架上,木架的下面,燃著熊熊火堆,圍觀的約莫有上千人,人人口中都在喊道:“燒死她,燒死這個妖孽!”
溫意打了個冷戰,太恐怖了。愚昧的古代人,是什麽都做得出來的,最愛就浸**豬籠和燒死妖孽。
不行,還真的不能叫人瞧出端倪,否則,她會死得很慘的。
也因為頓生的這個念頭,溫意篤定要拉攏鎮遠王爺和太后這兩個護身符,日後一旦自己出事,還有個人幫忙。
宋雲謙是指望不上了,但是也不能與他為敵,自己一天沒有獨立出來,一天還得看他的臉色行事,謹慎些是好的。
宋雲謙沒有搭理她,閉目養神。
醜時三刻,馬車徐徐停下,車把式掀開簾子道:“王爺,先歇一會,奴才去喂馬。”
“嗯!”宋雲謙打發他去,他伸伸懶腰,下地四處視察一下。
溫意坐得屁股生疼,便也跟著跳下來。
停車的地方是官道旁邊的一個亭子,亭子約莫三四丈高,漆黑中看不清亭頂的顏色,四周也漆黑一片,草叢裡有螢光點點,遍布漆黑的路旁,如同黑幕下的星星,一閃一閃,煞是好看。
溫意驚呼,“這個時候,竟然也有螢火蟲?”
車把式一邊喂馬一邊笑道:“王妃沒見過嗎?這個時候螢火蟲不算多,夏日河旁才多呢,星星點點,忽閃忽暗,漂亮極了。”
溫意只見過一次螢火蟲,還是初中的時候去露營在野外見到的,那一次目及的美麗,燃點了她對螢火蟲的研究興趣。
她無法想象車把式說的夏日河旁的螢火蟲是如何的成群成堆,對於美麗的東西,她沒有太豐富的想象力,因為,想象對於大自然而言,到底是狹隘的。
她向往地道:“我多想見一次,見一次那樣的美麗!”
“瞧您說的,這玩意多了去了。”車把式不明白來自文明社會的人類對原始大自然的向往,他甚至不明白此刻溫意眼神裡流露出來的赤赤果果赤果果的是對他的嫉妒。
宋雲謙沉默著,他的視線沒有落在螢火蟲上,而是落在溫意的臉上,漆黑就是有這個好處,你可以肆無忌憚地盯著人看,而被盯的人又不會發現。
溫意的臉上有狂喜,有羨慕,有妒忌,神色不斷地變幻著,最後,竟有了一絲黯然,她喃喃地道:“這麽漂亮的小生命,卻只有五天的壽命。”
螢火蟲這一生似乎都在燃燒,但是這一生何其短暫,五天,已經是它們壽命的終點了。
璀璨過後,便是死寂!
溫意忽然覺得有些寒冷,下意識地裹緊了衣衫。生命的零落讓她想起家人,想起父母兄弟,想起二十一世界的所有好友,她從來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是此刻,面對漆黑的山體,飄飛閃亮的螢火蟲,她忽然想痛哭一場。
她深深知道,在二十一世紀,她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誰跟你說螢火蟲只有五天的壽命?”宋雲謙聽去了她這句話,雖然不想跟她說話,但還是忍不住出口問道,語氣多有不屑,覺得她是胡說,但是又見她胡說中有些篤定,彷彿她就是知道螢火蟲只有五天壽命。
溫意有些詫異,對他主動找她說話有些愕然,但是,她此刻也很想跟人說話,也顧不得讓他起疑心,道:“我從一本書上看來的,書上記載,螢火蟲這一生很短暫,約莫只有五天的壽命,螢火蟲死後,會變成什麽呢?人死後,又會變成什麽呢?”最後兩句話,她不是問他,而是在問這虛無的塵世。
宋雲謙有些失神地看著她,這樣的楊洛衣,是他沒有見過的。她變了,整個地變了。
他不願意承認她變得引人注目了,但是他不能不承認,自己對她的厭惡感,已經開始慢慢地消減。
她提出的問題,他一個都回答不了,生死,凡人從來就無法參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