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舟孤獨時,他送給他蘋果樹和南極星,卻不肯將自己的一點溫情當面贈與他。
後來,他想清楚了。
因為他是江舫。
江舫是拒絕和恐懼一切親密關系的利己主義者。
“人際交往”在他這裡的通常意義,只是為了從對方身上獲得些什麽。
江舫記憶裡的南舟,是獨屬於他精神上的一點淨土。
因為不舍得澱汙,他才會下意識遠離南舟。
現在,因為遊戲的錯誤和崩潰,他不得不和南舟建立起一段新的關系了。
所以,江舫拿出了他的慣xin思維。
——利用和被利用,控制和被控制。
這種相處方式,才能讓江舫感到一點安全。
當心思發生變化時,江舫的笑容也調整到了他最擅長的角度。
那是最讓人舒服的,也最虛假的溫暖和完美:“我的隊友是有些謹慎過頭了。但我還用得著他們,所以請你不要介意吧。”
南舟陳述事實:“他們不相信我。”
江舫:“你需要一個機會,他們會喜歡你的。沒有人會不喜歡你。”
南舟直白地看向他的眼睛:“你呢?”
江舫一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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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表情管理一流,很快便從善如流地微笑道:“當然。”
南舟:“我以為你也不喜歡我,才要關著我。”
江舫溫和地偷換概念:“有的時候,喜歡一個人,才要關住他。”
南舟眨眨眼睛,坦誠地表達疑惑:“我不懂。”
江舫不大習慣和人討論“喜歡”的話題。
這容易讓他回想起自己滿口談愛的母親。
他籠統道:“以後你就會懂的。”
江舫向南舟講解了如何幫助他“討人喜歡”的計劃。
計劃很簡單。
在某一個危險的副本場合,江舫會適當地放出南舟,讓他有機會救大家一命。
當然,有一部分內容,江舫沒有對南舟談起。
人的信任和同理心,都是可以用來計算的籌碼。
當信任值積攢夠了,南舟自然有獲得自由的機會。
南舟畢竟是個徹徹底底的人形,和大家相處的時間久了,模糊了次元的界限,大家也會對他產生共情。
簡要講述過自己的計劃後,南舟同意了。
他認為這是合理的交換。
只是在獲得信任之前,他都需要呆在江舫的背包裡了。
江舫向他承諾,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他會放南舟出來。
南舟很乖地點頭:“嗯。”
看他答應得這樣輕易,江舫幾乎有點想去叩叩他的腦袋。
他半玩笑半認真道:“就這麽相信我?”
南舟:“嗯。你是朋友。”
江舫:“那些玩家,就沒有一個說過要當你的朋友?”
南舟:“有。”
南舟:“可你是第一個帶我出來的人。”
南舟:“他們都沒有做到,你做到了。”
南舟:“所以,你是不一樣的。我很喜歡你。”
江舫:“……”
他覺得南舟是一種格外奇怪的生物。
他走過許多人一輩子也未見得走過的長路,見過許多人一輩子也沒見過的人。
大多數人從自詡成熟開始,就喜歡用話術包裝自己,把自己武裝成禮貌、委婉的樣子。
表達愛憎時,都是如此克制。
即使是熱烈如火的人,說起“愛”時,也多是興之所至。
情愛烈烈,真心缺缺。
可南舟說話的那種語氣,就像是把一顆心直直捧到他面前,認真問他:這是我的心,你要不要啊?
面對這種認真,江舫明明能做到遊刃有余,卻又總感覺自己時時處在失控的邊緣。
這種奇妙的錯位感,讓他難免不適。
於是他決定少和南舟說話。
“鏽都”的街道上冷冷淡淡,沒什麽煙火氣。
夕陽是小小的一隻熟透的鴨蛋黃,碰一碰都要冒出油汪汪的酥汁。
南舟趴在賓館窗邊,望著太陽,幾乎呆了。
他在鴨蛋黃一樣的夕陽下回過頭來,對江舫說:“……太陽。”
對南舟來說,這應該是每天都可以見到的景象才對。
江舫不大能理解他的新鮮感。
他忍不住好奇,回應道:“是的。是太陽。”
南舟仰頭道:“我沒見過這種顏色的太陽。”
在《永晝》的漫畫裡,極致的顏色對比是一大特色。
所以,永無鎮的太陽,不是白得讓人雪盲,就是紅得幾欲滴血。
南舟的確沒有見到過這樣不同的太陽。
南舟盯著一個太陽,專心地看到它漸漸西沉。
直到一輪弦月爬上半空,南舟仰著臉,繼續看下去時,江舫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如果他不阻止,南舟會一動不動地看月亮看到天亮。
他哭笑不得地把好奇貓貓領了回來。
南舟先去洗漱。
然而,要不是江舫再次把他從盥洗室裡抓了出來,他能再研究吹風機半個鍾頭。
等江舫結束簡單的洗漱,準備上牀時,南舟已經在被子裡了。
大牀房裡只有一牀被子。
江舫自然而然地掀開一角,準備進去。
然而,江舫借著房內的暖杏色燈光,發現南舟把外衣外褲全脫了,隻穿著自己穿過的那件對他的身形而言略微寬大的白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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