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團寵傷心的拉着自己娘破舊的衣服，追問道：“你們把妹妹也賣了？妹妹她才三歲呀，你怎麼忍心讓他把妹妹也賣了呢！”
“家裏實在養活不了這一張嘴了，賣了說不定還能掙條出路。留在家也是餓死。”團寵娘雙手揉搓着自己的衣角。“再說了，咱家的事兒都是你爹做主啊。娘也說不上話。”
“他做主？那孩子不是你生的，不是你十月懷胎，不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肉麼？你就忍心看着他賣了一個又一個？”團寵傷心的，眼淚使勁的流。
團寵想起自己小妹妹，小小的個子，軟軟糯糯的樣子，一個不留神，便一屁股坐在地上，自言自語傷心的道：“妹妹從小身子就不好，別的孩子會爬、會站着的時候，妹妹都不會。還不就是因爲喫不上飯，營養跟不上麼？她小小的，一天能喫幾口飯呢？你們就忍心把她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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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團寵娘也開始抹着眼淚。“我也不願意，可你爹說賣，我也不……不敢說別的啊！”
“你不敢，你到底敢什麼！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你爲什麼要當母親？爲什麼要把我們生下來？”團寵喊的有些聲嘶力竭。“那弟弟呢？弟弟也賣了？”
團寵娘忙搖頭。“沒有，沒有！弟弟沒賣。你弟弟是男孩子，是咱們家的根兒啊，怎麼能賣了？”
“對！咱們家的根兒怎麼能賣呢？所以他才把自己媳婦兒賣了呢？”團寵一臉諷刺的說道。“再說了，得留一個以後好養活他啊！怎麼能都賣了呢！”
此時團寵娘似乎有些認命，又有些不敢相信、不敢面對事實。“那……那怎麼辦呢？”
團寵撇過頭去沒說話。
團寵娘見自己女兒不說話，便把目光聚集在晴雯身上。見晴雯這麼有錢，對自己女兒又這麼好，便壯着膽子對着晴雯邊作揖便哀求道：“好姑娘，您是個心善的，幫幫我吧。把我送回家去，好不好？”
沒等晴雯說話，團寵先張嘴到：“幹嘛？回去讓我爹再把你賣一次，再掙一次錢？”
“你！”
一旁的晴雯嘆了一口氣。“好了，好了。這事兒以後再說吧。這也沒有空房間了，你便在團寵那屋擠擠，先洗個澡，晚上先睡下吧。”
“姐姐！”團寵叫出聲來。
晴雯皺樂皺眉，衝團寵暗暗的搖了搖頭。“你先跟我出來。”
晴雯把團寵帶到前院，見團寵娘在後面探頭探腦，一副想偷聽又不敢上前的樣子。
晴雯皺了皺眉頭，把門悄悄的關上了。然後拉着團寵坐下道：“臉還疼不疼了？”
團寵搖了搖頭，諷刺的道：“從小捱打挨習慣了，不疼。這纔算什麼啊，小時候，頭被打破了，都沒人問一句呢，自己抓把灰，堵上了算。”
晴雯可憐的摸了摸團寵的頭，“我知道你心裏生氣，怨恨，但是這件事兒畢竟是你自己的，你的家事我也不好多說什麼。你知道我是把你當做我自己的親妹妹的，這件事兒我聽你的。”
團寵帶着哭腔委屈的道：“姐姐，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呢，我不知道。”
“唉，可憐的孩子。”晴雯拍了拍團寵的手。“可那你孃的事兒也得解決呀。看你孃的樣子，她對你爹還是有感情的，讓她像你似的，無牽無掛的留在這兒，恐怕是不可能的。”
團寵抹着眼淚道：“在我的印象裏，從小我爹想打她就打她，不管有事沒事，還是在外面受了氣，回家擡手就打，張嘴就罵。她就自己躲在那哭。現在她都被賣了，她怎麼還想回去？”團寵滿臉的不理解和憤恨。“就姐姐，難不成沒有男人了，咱們女人就活不了了？”
“那怎麼可能呢！”晴雯也有一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感覺。
看團寵娘這個樣子，倒也不是那種見錢眼開、想佔便宜的人。看她幹活的樣子，也不是那種偷間耍滑、好喫懶做的人。絕對是一個不怕累，會過日子的好人。
可好好的一個人，偏偏張嘴閉嘴就是。“那怎麼辦呢？那是你爹呀。”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娘也沒有辦法呀！”
晴雯把團寵拉過來，認真的問道：“姐姐理解你，若是姐姐一時間遇到這種事兒，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姐姐就問你一句，想讓你娘留在城裏嗎？”
團寵沒說話，不過從她交叉在一起的雙手上，可以看出內心十分的複雜。畢竟是自己的娘，多少也是有感情的。
晴雯道：“不過就算是留下，和我們一起住那恐怕是不行。你也知道姐姐性子，和你娘不合拍，也不太喜歡人多。若是你想讓他留下來，姐姐會另想法子的。也不會讓你娘喫苦受罪的，這個你大可放心。”
團寵想了想，最後搖搖頭，“姐姐，我不想和你添麻煩。我孃的樣子我知道，我……”
晴雯看着團寵，等着她往下說。
團寵咬咬嘴脣，下了狠心道：“我不想讓她留下來。”
“哦，爲什麼？”晴雯問道。
團寵小聲的道：“我怕我那沒臉沒皮的爹也會過來。他早晚會知道的，到時候指不定會怎麼樣呢。他是個油鍋裏都想撈錢的主，現在根本就沒臉沒皮了。”
“姐姐不怕他！”晴雯道。
“那也不行，我不能因爲自己，讓姐姐爲難，讓姐姐處在危險之中。師傅講過，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團寵說完又低下了頭，“可我也不想讓她回去繼續捱打受罪的，她畢竟是我的親孃。就是姐姐你寬宏大度，放她回去了，我爹恐怕還會在買一次的。到時候，可能就找不到我娘了。”
團寵說完，眼淚又不爭氣的往下掉了起來。“姐姐，對不起，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你就是我親妹妹，說這些幹啥！”晴雯道：“那我知道了，這件事兒，姐姐慢慢想法子吧，你也別擔心了，先讓你娘在這住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