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瑤被尋芳兩個巴掌打得清醒了一些。
也顧不上什麼面子不面子的,拉着吉妃就囔:
“娘娘,真的,真的有鬼!方纔……啊!”
吉妃見她口無遮攔,揚起手親自賞了她一耳光,喝道:
“胡常在,你是被曬糊塗了麼?”
說着一揮手,示意小香和小荷扶着胡瑤。
正廳內衆人見狀,早迎接了出來,在院中齊刷刷地跪成一排,道:
“恭迎吉妃娘娘!吉妃娘娘萬福金安!”
吉妃斜了一眼捂着臉抖成篩子,站在一旁的胡瑤,斂了斂脾氣,衝着衆人道:
“都起來吧!”
衆人這才起身,紛紛往正廳裏去。
獨獨胡瑤一個,死活不要進去,就在外頭太陽底下站着。
吉妃白了她一眼,也就隨她去了。
進了正廳,秀女們又一個個上前見過。
吉妃坐在主位,打眼一個個看過去,心道皇上的眼光着實不錯,六人各有特色,想來今後宮中又是一番熱鬧景象。
她有些渾圓的臉上滿是和煦的笑意,和眉善目道:
“本宮剛從宛妃娘娘處過來,想着諸位妹妹今日入宮,就想着來看看你們。進了宮,日後就都是姐妹了。本宮瞧着你們一個個鮮亮動人,是真心歡喜。”
說着一揚手,尋芳已經帶人將江書晚準備的賞賜一一呈上。
“這些是宛妃娘娘和本宮特地賞你們的。”
衆人看去,只見琳琅滿目的金銀首飾、寶石釵環,忙又都叩謝了。
孟映月眼珠子一轉,上前巴結道:
“吉妃娘娘,今兒日頭這麼大,您怎麼還親自過來了?”
吉妃見她長得機靈,說話又甜絲絲的,叫人如沐春風,不禁上下打量一番道:
“你倒是個嘴甜的。”
孟映月小臉圓圓,眉眼彎彎,兩邊嘴角各有一處梨渦,笑起來就跟個彌勒佛似的。
她聽吉妃誇她,更高興了,忙道:
“嬪妾還沒進宮時,就聽說,宮裏的吉妃娘娘崑曲唱得極好。嬪妾平時也唱曲,還望日後能請娘娘不吝賜教!”
吉妃自忠妃死後,已經許久不唱戲。
後來教了一個柳貴人,可柳貴人也死翹翹了。她生了辰樂後又再無心爭寵,崑曲一道早就不提了。
此刻被孟映月一番恭維,心中也有些飄飄然起來。特別是身在鍾粹宮,坐在曾經只有忠妃能坐得主位上,更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和自得。
當下高興道:
“好好,你隨時來景仁宮。本宮很高興閒暇時候指點你一二。”
孟映月甜甜一笑,眼睛一圈亂飛。
身邊的李琳默默地衝她翻了個白眼。
忠妃最擅聊天,沒一會工夫就和秀女們打成了一片,室內一派和諧歡聲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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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瑤站在太陽底下,卻只覺渾身發冷。
她是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多待了。打發了小荷進屋跟吉妃請示,吉妃正聊得起勁呢,不耐煩地一揮手,道:
“滾吧滾吧!”
胡瑤被小香和小荷扶着,飄出了鍾粹宮。
一到外頭,只覺頭重腳輕,攤在小香身上,有氣無力道:
“去請皇上,就說本小主身子不舒服!快去!”
李佑正和沈庭章在御書房對弈,聽福臨來報,眉頭一皺道:
“她又怎麼了?”
福臨躬身道:
“回皇上,胡常在今兒早上一直在北苑晃悠,方纔又去了鍾粹宮。纔出來,就說身子不舒服了。”
李佑一訕,這個胡瑤,這是又喫醋鬧事了。
如此想着,又問道:
“鍾粹宮怎麼樣了?”
福臨道:
“吉妃娘娘從重華宮出來,帶了許多賞賜。聽說都是宛妃娘娘備的。秀女們此刻都很歡喜,同吉妃娘娘正談天說地呢!”
“哼!她倒大方!”
李佑鼻子出氣,道:
“她都在幹什麼?”
福利這次學聰明瞭,但凡皇上問她,終歸是宛妃沒錯了。
“聽說吉妃娘娘她們在重華宮打了一天馬吊和葉子牌,宛妃娘娘一直陪着,卻都躺在榻上睡着。午後倒是在院子裏曬了一會太陽!”
“胡鬧!”
“啊?”
福臨不解,只聽李佑道:
“去,告訴她們,宛妃坐月子,要靜養。一個個去看她陪她說說話可以,打什麼馬吊!不怕吵着她休息麼?今日打馬吊和葉子牌的,通通罰抄心經一百遍!”
福臨嘆了口氣,連聲應下。
沈庭章微微一笑。
李佑瞄了一眼,道:
“你又笑什麼?”
沈庭章拱手行禮,笑道:
“臣失禮。只是皇上這樣子,讓臣想起一句詩。”
“什麼詩?”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沈庭章含笑唸了幾句,又道:
“皇上,既然心中牽掛,爲何不去看看?”
沈庭章依稀記起,去年冬日,太掖湖畔,宛妃曾贈他幾枝綠梅。他礙於外臣禮節並沒有收下。
他和宛妃雖只有一面之緣,可愛梅之人向來品性高潔,宛妃談吐磊落,給他留下很好的印象。
今日這番話就當是還宛妃當日贈花之義!
說着,沈庭章已經起身告退。
李佑靜坐一會,突然問道:
“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嗎?”
福臨道:
“回皇上,剛回來。
說是那老神醫一過完年就雲遊去了,不知道何時回來。
不過,據那夥計說,宛妃娘娘確實叫他們收集了不少治療心疾的藥方。奴才也派人去那老神醫住的地方問了,左鄰右舍也都說,那老神醫能起死回生,手段高明得很!”
李佑點點頭,心頭的疑惑終於是去了一些。
他抖了抖衣襟,起身道:
“走吧,去瞧瞧。”
“去重華宮嗎?”
“景陽宮!”
……
景陽宮裏,胡瑤虛虛地躺在牀上,面色有些病態的潮紅。
珍妃氣急敗壞地在她牀前轉悠,想到恨處指着她的鼻子罵道:
“你……你……本宮這才幾日沒看牢你,你就到處惹禍!
前些日你去招惹裴貴人,今日又去鍾粹宮找秀女的麻煩!你可知你壞了皇后娘娘大事!”
胡瑤眼眶裏掛着眼淚,不屈道:
“娘娘,你每次都說大事大事,到底有什麼大事又從來不同嬪妾講!嬪妾如何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你還頂嘴?!”
珍妃不可思議地看着她,胡瑤從來都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什麼時候頂過嘴?
胡瑤身子一挺,
“娘娘,您是又想打嬪妾嗎?”
珍妃怒道:
“怎麼?本宮打不得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