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
中午的時候, 太陽比上午那會兒的更大。日頭當空, 陽光直射,秋天都被曬出了幾分夏天的調調來。
許思意腦子裡迷迷糊糊,已經記不清自己是怎麼走出那間廢棄煙絲廠的了。
只記得, 那位殺馬特大佬騙她吃了一顆薄荷糖,然後又霸道地唇舌並用, 把那顆薄荷糖從她嘴裡卷了出去。末了, 還緊緊抱著她貼著她, 意猶未盡地直嗅她的唇。
萬萬沒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 幾十分鐘前沒有第一時間跳車逃跑的結果,是自己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親腫了。
舌根微疼,唇瓣現在都還是麻麻的, 不用照鏡子都能想像得出, 她的嘴肯定已經成了《東成西就》裡梁朝偉的同款香腸唇。
……囧辣個囧。
此時,她低垂著頭咬著嘴唇走在林蔭小路上, 眼睛霧濛濛的,臉上起火, 耳根子滾燙, 整個人又羞又懵地都快要冒煙兒。
「餓了沒?」邊兒上一道嗓音冷不丁響起來。
許思意沒敢抬頭,只是拿眼風悄悄往旁邊瞟了眼。
少年沒看她,黑眸漫不經心地平視前方, 右手食指轉玩兒重型機車的車鑰匙, 臉色看上去很隨意, 也挺正常,跟剛才在廢廠裡強吻她的彷彿不是一個人。
她又回憶起之前那個深吻,臉更熱了,連忙收回視線,搖搖頭。
顧江眼角掃見她臉蛋兒上嬌豔的紅暈,不著痕跡地彎了彎唇,再開口時,嘴角的弧度已經平下去,語調散漫:「都瘦成什麼樣兒了,還不按時吃飯。」
「……」許思意嘴唇囁嚅了下,想反駁自己沒有很瘦,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沒出聲。
顧江又問:「下午有課麼。」
「嗯。」她點頭。
「幾點?」
許思意回憶了一下課表,小聲說:「兩點就有。」
顧江聽完看一眼手腕上的表,現在是十二點,離她上課還有兩個多鐘頭。他扭頭往街邊的幾家家常館子隨便瞧看了眼,說:「走,換個地方帶你吃東西。」然後就邁著步子往停在路邊的賽摩走去。
許思意咬了咬嘴唇,停住腳步,站在原地沒有跟過去。
顧江察覺了,回過頭來。
「我……」許思意還是低著眸,不敢看對面,支吾了下才說,「想回學校了。」
、
她性格膽小保守,在他之前,連和男生牽手的經驗都為零。上高中那會兒,不少本校外校的男生見她長得好看,也曾對她展開過一系列追求,但那些所謂的追求行為,充其量就是遞情書送巧克力,最猛烈熱情的也就是跑過來當面問她能不能牽牽小手,一個個比水還純。
沒有一個像這位殺馬特大佬,一言不合就對她動手動腳,還動嘴……
「先吃飯。」顧江沒什麼語氣地說。
那姑娘還是沒有動。跟個犯了錯被老師罰站的小學生,手腳都不知怎麼放似的,耷拉著腦袋,連小耳朵都紅得快燒起來。
招人喜歡得要命。
顧江看她幾秒,很輕地嗤了聲,似笑非笑地說:「親你一下而已,這半天兒還沒緩過來?」
「……」許思意被他一說,雙頰更燙,頭都快埋到胸口裡去。
「先吃飯,吃完我就送你回學校。」他說。
許思意想到下午的專業課不敢再耽誤,但還是有點猶豫,於是囁嚅了下,聲音小小的:「那你……你不能再,像剛才那樣。」
顧江直勾勾盯著她,眉峰一挑,明知故問:「哪樣?」
許思意臉上的溫度能煎熟雞蛋,說不出口。他明明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半晌,
少年終於放過他了,漫不經心回過來地一句話,調子璦昧,刻意緩緩拖長:「行。我不碰你。」
聽了這話,許思意這才稍微安心,深吸一口氣吐出來,跟了過去。
最終,他們來到了一家位於華南道的餐廳。
其實說是餐廳,也不太準確,因為這家店設在一個蘇式私家園林的最裡端,小拱橋,影壁牆,小橋流水雅致至極。門面也很奇怪,既沒有招牌也沒有店名兒,就一扇古色古香的獸頭大門,兩側各蹲一座石獅子。
許思意安安靜靜第跟在顧江身後往前走,悄悄看四周,只覺一路走來全是煙波畫橋,根本沒見到什麼人。
這地方,不像餐廳,更像是一個不對外開放的高端私人會所。
他們是不是走錯了?
她不由微微蹙了蹙眉,心下狐疑。
就在這時,兩個年輕女人的身影進入許思意視野,她們打扮相同,都梳著雙髻、身穿淺白色襦裙,妝容精緻五官柔美,乍一瞧,活像從絲綢畫裡走出來的古代佳人。
許思意微微一怔,眼睛裡流露出「驚豔」兩個字。
敢問是哪家的漂亮小姐?
「您好,兩位。」其中一個襦裙美人彎了彎唇,笑不露齒,竟然連笑容都得體如大家閨秀,「歡迎光臨『蘇苑』私房菜,我們很高興為您服務。請您出示一下您的預約號碼,謝謝。」
顧江臉色冷淡毫無反應。
原來是私人會所的服務員姐姐。
許思意愣了下,「請問是一定要預約了才能用餐麼?」
襦裙美人還是那副溫婉大方的笑顏,「是的,我們這裡不對外營業,隻接待內賓。非常抱歉給二位造成了困擾。」
「沒關係的,謝謝。」
許思意有點卡機地笑了笑,轉身正要對顧江說換個地方吃飯,就看見那位大佬面無表情地垂眸,拿起手機,往外打了個電話。
許思意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那通電話從接通到掛斷,總共隻花了不到十秒鐘。
須臾,一個西裝挺括的中年男人從獸頭大門裡快步走了出來,滿臉堆笑,一張臉跟褶子似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顧少爺,這兩個服務員都是新來的,不認識您,您可別跟她們一般見識。」說完扭過頭狠狠一瞪,壓低嗓子說:「沒長腦子還是沒長眼睛?還不把人請進去。」
許思意:「……」
最終,兩個襦裙美人兒花容失色尷尬不已,頻頻賠不是,把顧大少爺和他身邊兒那個乖乖的小軟妹請進了大門。
這家餐廳的內部裝潢依然是中式風格,羊角宮燈,紅木傢俱,連屏風上雕刻的圖案都透露著講究,極盡低調奢華。許思意觀望著這一系列佈置,覺得這家會所的老闆可能就差把「老子好有錢」四個字掛門口了。
又抬眼看看大廳方向,整個大廳裡空空蕩蕩,就隻坐了兩桌客人。
全都衣著考究,談吐優雅。
上流社會的生活就是奢侈。
許思意在心裡感歎了會兒,便把視線默默地收回來。
服務員領著他們進了一個名為「四時青」的雅間,斟了兩杯龍井,低眉垂目,恭恭敬敬地在邊兒上候著。
「點菜。」顧江淡淡地說。
許思意抬眸,見兩人面前都各有一本菜單,厚厚的,封面上的「功能表」一詞用好幾種語種進行了標注。她把菜單翻開。
兩秒後,
默默地合上。
許思意朝對面微微一笑:「還是……你點吧。」
第一頁那個一包餐巾紙70元是認真的嗎?鑲鑽了?
顧江隨便點了幾個菜。服務員記錄完,微笑著把桌上的兩本功能表收起,轉身離開。
門關上了,雅間內安安靜靜。
片刻,許思意兩手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想起什麼,按捺不住好奇道:「剛才那兩個姐姐不讓我們進來,你打了個電話。是給誰打的?」
顧江喝茶:「我堂哥。」
堂哥?許思意狐疑,「你堂哥認識這裡的老闆麼?」
顧江說:「嗯。」
「朋友?」
「本人。」
「……」噗。
許思意被嘴裡的龍井嗆到了,靜了靜,接著說:「其實吧……隨便找個地方吃飯就可以的。不用這麼破費。」
「不破費,」顧江隨手把機車鑰匙扔桌上,沒什麼語氣:「我錢多。」
「……」噗。平民百姓難得喝一次龍井,能不能不要讓我一直噴出來浪費?
許思意腮幫鼓鼓地吹了口氣,默。
好吧。
其實這段日子的相處以來,她還是已經有點瞭解這位狂霸酷炫的大佬了。這位大佬雖然常年殺馬特,偶爾非主流,時不時還喜歡冒一兩句毫無營養的冷笑話,但總的來說,他是完全可以hold住「狂霸酷炫」這個人設的。
依照當初從王馨那兒聽來的八卦,顧家在晏城是不折不扣的名門望族,顧江的父母做地產生意,是商界的大人物,顧江的幾個叔伯在政界也舉足輕重,副市長有之,公安廳廳長也有之,總而言之,就是顯赫富貴已極,不止狂霸酷炫,簡直是已經屌炸了天。
所以她其實很理解顧江。
畢竟狂霸酷炫屌炸天成這樣,不殺馬特一下是有點太可惜了。
就在許思意腦子裡胡七八糟滾過無數彈幕的時候,對面的大佬把手裡的茶杯放下了,狹長微挑的眼睛垂著,語氣很淡,「而且,這頓飯也是獎勵你的。」
許思意有點不解:「獎勵我什麼?」
顧江:「獎勵你,嘴甜。」
許思意這下更茫然了。嘴甜?她剛才有拍什麼馬屁奉承大佬您嗎?沒有吧?何來嘴甜一說。她問:「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顧江掀眼皮,玩兒味而暗示地注視她,「你親起來特別甜。」
「……」下次說騷話之前提醒我一下好嗎?
許思意臉上才剛退下去的紅潮又翻上來了,低下頭,默默又喝了一口茶。然後……然後就發現自己水喝太多有點想上廁所了。
But,問題還沒解決完。
先憋著吧。
現在,此時,眼下,她必須得好好想想,自己該怎麼跟這位大佬嚴肅地討論一下他們之間這段昇華得猝不及防的革命友誼……
許思意就這抱著茶杯,低下了頭,眉心微皺陷入了沉思。
對面的顧江好整以暇地盯著這小姑娘。
細細了看,這小妞的五官其實很漂亮,只是年齡沒到還未完全長開,兩邊臉蛋兒嘟嘟的,還有些嫩氣兒。眼睫軟軟地垂著,像兩把濃密的小扇,窗外的陽光照在她臉上,不知是熱,還是害羞,雙頰小番茄似的紅撲撲。
可愛得讓人想咬一口。
剛才那個吻,柔軟的嘴唇,甜甜的小舌頭,驚慌無措的青澀微反應,明明想躲,結果反而笨拙地勾了他一下。這會兒想起來,顧江覺得自己嘴裡都還有股子甜味兒,像薄荷味的牛奶草莓果凍。
心念一動,顧江的視線直勾勾落在那張粉嘟嘟的嘴唇上,幾秒後,輕微滾了滾喉結。
有點不對勁兒。
分明剛解了饞,那股子邪火卻又竄上來了,這回,比之前的無數次更燒心撓肺。
「……那個,顧江同學。」突的,那張粉粉的嘴唇在顧江眼皮底下動了動,細軟的嗓音怯生生地響起。
顧江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臉上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表情,「嗯」了聲。
餘光裡,姑娘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看向他,傻笑了下,帶著請求性質地輕聲:「我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嗎?」
「不用商量。」大少爺慢條斯理地調整坐姿,翹著二郎腿,挑眉毛:「想提什麼要求儘管提,我全應。」
姑娘聞言,似乎很驚喜,「真的麼?」
「嗯。」對他小寶貝兒當然得大方。
「……那就好。」許思意聽見這話,心裡的大石頭總算是就落了下去,心理負擔輕多了,笑盈盈地道:「那,從今天開始,我們就先從好朋友做起。」
「……」
顧大少爺大風大浪操天操地鐵馬金戈地活了他媽十九年,頭回被茶嗆到了。
半秒後,顧江眯了眯眼睛,聲音低緩得危險:「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啊,她聲音太小了嗎。
許思意聞言,清了清嗓子把音量抬高了點,乖乖重複:「我說,從今天開始,我們就先從好朋友做起。」
字音清晰,普通話標準,嗓門兒軟糯糯地勾人,能酥進人骨頭縫兒裡去。
這回,顧江直接被這天然待的妞給氣笑了,「為什麼?」
「因為……」許思意小臉兒微紅,低頭,無意識地對了對手指,聲音也小小的,「因為我們對彼此都還不瞭解啊。」
少年眯著眼,眉心擰起一個結,沒有出聲。
「雖然我年齡有點小,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也沒有喜歡過任何人……」前面這段,小姑娘好像覺得有點丟臉,聲音比之前更小了,到後面才恢復她一貫的音量,「但是,我是一個對待任何事都非常非常認真的人。」
「我不希望自己草率地開始一段感情,那樣既對自己不負責任,也對你不負責任。」她悄悄呼出一口氣,「如果我在還沒有完全確認自己心意的情況下,和你在一起,被動地接受你對我的好,又在確認心意之後……離開你,這對喜歡著我的你來說,不是一件很傷人很討厭的事嗎?」
顧江一雙黑眸定定地注視著她。
周圍的所有都安靜極了,
只有這道柔軟而認真的嗓音。
「在一段感情進行時,永遠都是喜歡對方更深的那個人,最累、最辛苦、付出最多。」許思意說著,想起了媽媽和水果姐姐,垂眸,很淺地彎了彎唇角,「對應的,在結束時,也是喜歡更深的那個人,受傷最深。」
「我不想任何人受到傷害。不想……你,受到傷害。」
顧江盯著她。她每說一句,他的眸色便更深一分。
「所以……」姑娘做了個深呼吸,好像終於鼓起勇氣一般抬頭,看向他,緋紅的小臉兒上又露出了那副真誠得甚至有點傻氣的笑容,眼睛亮亮的,對他說:「我們就先當好朋友。那樣的話,你能更多地瞭解我,我也能更多地瞭解你,至於最後要不要走到一起,我們交給時間和緣分。」
「那,我們就先從朋友做起。」許思意稍稍頓了下,輕聲:「說好了喲?」
從始至終,顧江的眼神沒從她臉上移開過,也沒說一句話。在那姑娘最後一個「喲」音落地之後,他閉眼,修長的兩指揪著眉心捏了捏。
顧江發現,自打開學見到這個小傻子以來,他的耐心簡直是好到空了前絕了後。
就比如剛才。
他居然能這麼四平八穩,坐得跟個佛爺似的聽那張小嘴叭叭半天,而不是把那小東西一把撈過來摁桌上,往死裡地狠狠欺負。
真他媽是個奇跡。
半晌,顧江手放下來,睜開眼,直勾勾地瞧著坐他對面那小小一隻,眉峰微揚,「先當『好』朋友?」
許思意點點頭。
他懶懶一勾唇,「多好?」
「……」一起吃飯一起去圖書館一起做作業?而且我們好像還有同樣的英語選修課,也可以互相占位置一起上的吧。再不然?我去打水的時候也順便叫你?
短短零點幾秒,許思意已經腦補出了好幾副和諧美好的畫面,正要說出口。
顧江說:「管摸管抱管親嘴兒不?」
「……」
呃……@#¥%
許思意瞬間默,小風一吹,安靜如雞。
小姑娘低著頭不說話了,兩隻小手放在桌上,還保持著對手指的姿勢,毛茸茸的腦袋耷拉著,教人看不見表情。
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憐相。
那小模樣兒勾得顧江心煩意亂,邪火又上來了。他別過頭,強行移開視線看窗外。半晌,面無表情道:「按你說的來也行。」
「……」許思意一下抬起頭,眼眸亮晶晶的。
「你不是說還不夠瞭解我麼。」顧江說完這句,把頭轉了回來,那一回眸一挑眉之間,全是充滿親略的攻擊性,調子微緩,意味深長,「寶貝兒,好好瞭解。」
*
下午的課是高等數學,高數大嬸拿著根馬克在講臺上寫寫畫畫,已經完全陶醉在自己那口平翹舌音完全不分的普通fa裡。許思意把腦袋放在課桌上,不倒翁似的倒過來倒過去,倒過來倒過去,望著高數大嬸頭上那枚閃閃發光的紅色蝴蝶結發呆。
蝴蝶結啊蝴蝶結,你為什麼是個蝴蝶結?
然後就突然想起今天廢廠裡的那個火熱的深吻。
她臉一熱,囧囧的,怕其它同學看見自己紅紅的臉頰,下意識地舉起高數書,悄悄擋住自己。然後,繼續望著高數上的那個「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發呆。
說起來,今天那位殺馬特大佬最後說話的那個眼神。
那種撩得像在用眼神幹壞事又充滿了某種強烈色彩的眼神……
真的太「欲」了。
所以大佬嘴裡說的「瞭解」到底是指瞭解他哪方面啊……
許思意腦子裡迷迷糊糊地,思緒胡七八糟地亂飛,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又把自己整個兒都給蒸熟了。
下課鈴響,她頂著一張番茄臉,耷拉著腦袋跟在室友們身後離開教室,然而,就在剛剛走到教學樓一樓的時候,兜裡的手機響了。
許思意眨眨眼,摸出手機一看,微微皺了下眉。
旁邊的王馨察覺到什麼,湊過來:「怎麼了?為什麼不接電話?」
「……沒什麼的。」許思意衝她笑笑,揮揮手,「你們先回公寓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室友們討論著包包鞋子化妝品,沒多說什麼就走了。
低頭看來電顯示,許思意笑容淡下,有點鬱悶地吹出一口氣。然後認命,默默走到一邊兒,在沒人的地方劃開接聽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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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她的語氣,聽著難得有些冷淡,「傅阿姨。」
聽筒裡的嗓音尖而細,字裡行間都透著驕矜,上來就冷聲問:「我問你,英磊的生日你給他準備禮物沒有?」
許英磊是許思意同父異母的弟弟,傅阿姨的孩子,今年滿八歲。
許思意聽完靜了靜,說:「不是還有兩個月麼。」
「我就是打電話來提醒你,英磊是最喜歡拆禮物的,你的那份兒可能不少。」
許思意垂著眸,微微點頭:「知道了。」
「知道就好。」傅紅玲沒好氣地冷哼一聲,「對了,我和你爸這個國慶要帶英磊去塞爾維亞旅遊,你應該不感興趣吧?家裡沒人,放假你回來也沒意思,就在學校裡待著吧。」
「本來我也不準備回家的。」許思意的語氣很平靜,「我打算趁假期,在晏城這邊做點兼職。」
「嗯,打打工做做兼職也是應該的。」傅紅玲陰陽怪氣,「你都十八歲了,成年之後本來就該自己養活自己,不要覺得家裡的條件好像還可以,你弟弟的貴族小學,一年光學費就是二十萬,我和你爸都緊巴得很呢。」
「……」許思意緩緩做了個深呼吸,「我還有課,先掛電話了。再見。」
電話掛斷。
她在原地傻站了會兒,然後肩膀一垮,歎了口氣。
就在這時,一陣微信提示音響起,叮。
許思意眨眨眼,戳進微信未讀消息,見是「錢真多」的一條語音,歡天喜地撒花撒花:「明天是國慶,我準備來晏城找你玩了吼吼!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啥都別說了,明天見了面給我一個充滿愛的法式舌吻就好!啊啊啊開心!」
許思意:「……」
兩秒鐘後,她手指戳戳鍵盤敲字:……又失戀了嗎?
緊接著又是一條錢小錢的語音,點開一聽,對面爆炸哭泣哭成了狗,好像連鼻涕都流出來:「嗚嗚嗚老子再也不相信男人了,男人都隻愛我的錢!全都去死去死!哇嗚嗚嗚……分手了都沒差三萬多塊沒還給我,拿去買棺材吧大豬蹄子!」
「……」
國慶日,祖國母親的生日,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大街小巷張燈結綵,校園內也紅旗飄飄。社聯組織的遊園活動在操場上浩浩蕩蕩地拉開了帷幕,做遊戲抽獎品,音響裡一首《好運來》
放得震天響。
「這個千紙鶴!再系個紅腰帶!願善良的人們天天好運來!」
「……」
許思意正抱著小黃鴨手電筒睡得正香,讓宋祖英姐姐的歌聲一嚇,猛然驚醒。她迷迷糊糊地皺眉,手一拉,用棉被把自己捂得更嚴實。
「好運來祝你好運來!好運帶來了喜和愛!」
「……」
許思意認命,一臉黑線地默默從被窩裡爬了出去,到洗漱台刷牙。誰知牙刷都還沒擠好,某位錢真多少女一通電話就打了進來,說她人已經到他們學校了,正在操場上瞎逛游,讓許思意趕緊過去接。
大約二十分鐘後,許思意出現在了人山人海的遊園活動現場,伸長脖子左看看,右看看,在人群中尋找錢小錢的身影。
突的,
「當當!」
一個清亮歡快的嗓門兒驟然響起,與此同時,有人從背後蒙住了她的眼睛。
許思意笑起來,伸手一下抓住了眼睛上的兩隻手,往下一掰,身穿藕色風衣長裙的好基友進入視野。
「Baby!」錢小錢朝她張開雙臂。
「錢錢。」許思意激動之下,踮起腳就給了好基友一個熊抱。
是的,墊腳。
錢小錢屬於保准的「長腿星人」,腦門頂的海拔鋼彈一米七,是許思意這種掃把星人只可仰望不可觸摸的神聖高度。
不過……
錢小錢在她前面,那剛才從後面捂她眼睛的人是?
許思意狐疑地眨了眨眼,轉過身。
一個身高將近一米八的大帥哥正微彎著腰,背著雙手瞧著自己。對方長了雙風流多情的桃花眼,高鼻樑,薄薄的微笑唇天生就帶著一絲上翹的弧度,瞳孔的顏色比常人要淺,盈滿笑意,燦若淺溪。
帥哥看了她好幾秒,然後,在她的震驚臉注視下薄唇微啟,嗓音清潤而溫柔:「小41,好久不見,我很想你。」
「當當當!神秘大禮物揭曉!」錢小錢笑容燦爛,「哈哈,他之前不讓我告訴你,說是要你一個驚喜。」
許思意驚呆了,動了動唇,「陳……」
後面的話還沒出口,一個散漫得毫不走心的聲音忽然響起,都不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勞煩,別擋道。」
桃花眼帥哥明顯一愣,微動身,從許思意旁邊遠離開幾步。再一轉頭,瞧見個高個兒男人邁著步子走了過來,輕佻隨性,不偏不倚,剛好站在他和許思意的正中間。
分明散漫冷淡,卻自帶一股衝天的匪氣囂張勁兒。
這時,許思意一愣,眼珠子都瞪大了:「你、你在這兒幹什麼?」
「我也想問,」顧江拿眼角掃了眼那桃花男,語氣挺淡,「你在這兒幹什麼。」
「我……」
「你是41在大學的朋友吧?」桃花眼微微一彎唇,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語氣友善而隨和:「你好,未請教大名?」
顧江調子懶懶的,漫不經心,「我姓彭。」
許思意:「???」
「我剛出生的時候,家裡在擺魚宴,所以我叫。」
許思意:「……」
「哦。」桃花眼頓悟,「彭魚宴(彭於晏)同學,幸……」會字還沒出口。
顧江淡淡的:「彭擺魚。」
許思意:「…………」
錢小錢:「…………」
桃花眼滯了半秒,嘴角的弧度依然優雅,四兩撥千斤:「哦。我姓古,我出生的時候我的爸媽希望我今後每天都過得快樂,所以我叫古每快。」
「……」所以現在是殺馬特大佬冷笑話課堂開課了嗎?
小風一吹,許思意頭頂的待毛在風中搖來搖去。
「41,你的這個朋友真是幽默。」桃花眼自己先很淡地笑起來,仍舊溫和儒雅,看著顧江,笑著,不動聲色地說道:「你好,我是高中和許思意當了三年前後桌、和她一起在校外同班補習過兩年、還經常和她一起去圖書館學習的好朋友,陳錦年。」
話音落地,整個空氣都有幾秒鐘的寂靜。
半晌,
某彭擺魚大爺寡淡地彎了下唇角,輕描淡寫地說,「你好。我是許思意親了整整一個鐘頭都捨不得撒口的好朋友,顧江。」
許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