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剛短暫地走了一下神,問:「是什麼把柄?」
徐檀靈猶豫不決了片刻,說:「她兩次找人加害徐檀兮。」
胡表國立馬問:「你怎麼知道的?你也參與了?」
「我沒參與。」
她當然知道,因為就是她慫恿的。
溫照芳以為徐檀兮知道喬梁田那件事,所以稍微一慫恿,她就立馬去滅口了。
「我是偶然聽到的。」半真半假,她只說對自己有利的。。。
「溫照芳加害徐檀兮,你有證據嗎?」胡表國問。
丁四也已經招了,只差實實在在的證據。
「沒有。」她勢在必得,語氣有報復後的痛快,「但我知道溫照芳殺人的動機是什麼?」
對!
溫照芳下狠手的動機一直沒搞明白。
王剛激動了:「是什麼?」
「十三年,溫照芳狂躁症發作,用刀刺死一個叫喬梁田的保姆,她以為徐檀兮看到了,所以一直以來都想滅口。」
胡表國一戳一個重點:「她以為?什麼叫她以為?」
「事實上真正看到她殺人的,是我。」
十三年前,徐檀靈十一歲。
「水都倒不好,去死去死去死!」
聲音是從溫照芳臥室傳來的,暴怒又瘋狂。
那晚老太太和徐伯臨都不在,家裡只有溫照芳、她,還有徐檀兮。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溫照芳臥室門口。
她看見溫照芳手裡拿著剪刀,一邊刺,一邊叫人去死,血濺得到處都是,溫照芳刺紅了眼,面目猙獰。
她嚇得往後退,撞到了牆上的掛畫。
溫照芳回頭:「誰!」沒看見人,她臉上都是血,拿著剪刀出來了。
門口沒有人影,只有一只鞋。
溫照芳認得那只鞋,是徐檀兮的。
徐檀靈說:「當時是我穿了徐檀兮的鞋,因為太好看了。」
因為是溫時遇送的,她偷穿了。
那時候,她還不懂什麼情愛,只是覺得溫家的二公子像九天上的神,那麼美好,那麼優雅。
可是神他只對徐檀兮好,只給徐檀兮買鞋,只讓徐檀兮喊他小舅舅。
胡表國盯著她的眼睛,發出質問:「鞋是你故意留下的?」
徐檀靈立馬否認:「不是。」
是。
就是她故意留下來的。
她看著自己緊握的手,辯解說:「我當時太慌張了,逃走的時候不小心落下了一只鞋。」
溫照芳和徐伯臨對徐檀兮一直不冷不熱,但老太太特別特別喜歡徐檀兮,還有姑姑姑父,他們都很寵她。
她當時就心想,機會來了,機會來了……
徐檀兮聽完徐檀靈的口供,眼裡湧動的驚濤駭浪久久沒有平復。
「怪不得。」
戎黎拉著她手,她掌心都是汗,他知道她藏在平靜外表下的情緒,知道她的憤怒、愧疚,還有對人性的失望。
「怪不得什麼?」
「那一年之後,溫女士對我更冷淡了,她和徐檀靈的關係也是在那之後變得親密了。」
敵人的敵人往往更容易成為一丘之貉,比如溫照芳和徐檀靈,因為她們之間有徐檀兮這個催化劑。
「鞋是不小心落下的,」戎黎問的語氣很小心,「你信嗎?」
徐檀兮搖頭:「溫女士兩次滅口,或許有她推波助瀾。」
下午兩點,喬子嫣來錄了口供。
下午四點,歐陽燁單獨會見了溫照芳。
「徐檀靈來錄了口供。」
溫照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錄什麼口供?」
這個案子比歐陽燁想得要複雜得多:「具體的我不知道,只知道和一件殺人案有關。」
溫照芳一聽是殺人案,神情就慌張了:「什麼殺人案?」
「死者叫喬梁田,死者家屬叫喬子嫣。」
溫照芳臉色驟變。
歐陽燁問她:「都認識吧。」
她晃了一下神,眼神飄忽,回答說:「我只認識喬子嫣,她是徐伯臨的小三。」
歐陽燁打過那麼多人命官司,怎麼可能看不出這中間的端倪。
他鄭重地提醒:「溫女士,如果你對我也有所隱瞞,那這個官司我會很難打,我必須知道所有的細節才能提前做準備。」
溫照芳神情恍惚:「原來是她。」她喃喃自語,「原來躲在門外的是她。」
原來是她搞錯了,那徐檀靈隱藏了這麼多年,為什麼突然出賣她?是誰在運籌帷幄?還有喬子嫣,她的資料乾乾淨淨,是誰在幫她?
從醫院出來,天已經暗了。
麥婷跟著徐檀靈上了保姆車,見她還是一副東張西望、緊張兮兮的樣子,安慰說:「放心吧,警察就在後面跟著,那什麼跑腿人就算再大膽,也不敢公然挑釁警方。」
徐檀靈態度極差,吼道:「你懂什麼!那些跑腿人都是要錢不要命的,他們才不會怕警察。」
麥婷不想說話了,只想撂挑子不幹,都什麼時候了,還一身公主病,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處境。
她忍著火氣,把徐檀靈送回了富星半島,有警方的人在,她不打算留宿。
「今天早點休息,別胡思亂想。」
徐檀靈心不在焉地嗯了聲,頻頻回頭,四處張望。
李大彬和陳寶貴在後面跟著,保護證人。
過了拐角,徐檀靈抬頭,看見家門口有人,她臉色變了變,喊了聲:「外公。」
是溫鴻和他的司機。
溫鴻看了眼後面兩個警察:「不請我進去坐坐?」
意思很明顯,要單獨談談。
徐檀靈思索過後,開了門:「請進。」
就他們兩個人進去了,其他人都在外面,李大彬阻止不了證人見誰,趕緊給局裡打了個電話。
徐檀靈去倒了一杯水。
溫鴻坐下,把拐杖放在一邊,他兩鬢斑白,眼窩凹陷,眼尾的褶皺讓他看上去更加威嚴強勢:「我為什麼來你知道吧?」
徐檀靈把水放下:「知道。」
溫鴻沒有拐彎抹角:「我不知道你跟警察說了什麼,還預備跟他們說什麼,這些我都不管,我來只是要告訴你一件事情。」他端起水杯,泰然自若地喝了一口,「徐伯臨自身難保,他保不住你,也不會保你,但要是我女兒進去了,你覺得我還能容得了你?」
不僅是因為父女之情,溫鴻會出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忍受不了他溫家有這樣一頁恥辱的黑歷史,忍受不了有一個殺人犯的女兒。
徐檀靈被他的威脅激怒了,面紅耳赤地頂撞:「是溫照芳先想殺我,是她不放過我,她雇職業跑腿人來滅口,我只不過是自保而已。」
溫鴻手摸到拐杖,指腹摩挲著上面的紋路:「你確定是她雇的人?」
徐檀靈被問得一愣,過了很久才說她確定。
是不是溫照芳不重要了,她現在已經被拖下水了。
溫鴻不過問這些過程,他只要達到他的目的就行:「就算是她雇的人,你不是還活著嗎?你得為以後想,只要你肯改口供,並且再也不提十三年前的事,我可以向你保證,不會再有人動你分毫。」
如果她不聽,溫照芳被判刑之後,溫鴻第一個不會放過她。
她低頭沉默。
溫鴻拄著拐杖起身:「你一直都很聰明,好好想想吧。」
溫鴻走後,李大彬問證人,是否受到恐嚇,可以向警方說明。
徐檀靈說沒有,說溫鴻只是來安慰她。
她關上門,去房間裡打了個電話:「溫時遇,能不能跟我見一面?」
溫時遇報了個地址。
一個小時後,徐檀靈到了茶樓。
溫時遇坐在靠窗的位置,左側下面是車水馬龍的街道,他已經點了一壺茶,大衣外套整齊地搭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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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檀靈一看見他,眼睛就泛酸:「小舅舅。」
溫時遇收回望向遠處的目光,轉而看向她,語氣禮貌,卻冷漠:「請坐。」
她坐下,癡癡地看他。
他為她倒了一杯茶,窗外月色和霓虹都成了陪襯,敵不過他雅人深致的眉眼:「想說什麼?」
她手碰到茶杯,茶是溫的:「外公來找過我了,讓我改口供。」
他端坐著,謙謙有禮:「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