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完美新世界(二十六)
電話那邊的兒子自然不知道國內發生了什麼,喜悅萬分道:“是啊,您沒出過國,不知道。到美國至少得提前半個月準備,面簽什麼的手續挺複雜的,要是您早點說,我在國內就代您辦了。您要是方便的話就來吧,我真挺想您的……”
朱守成跟兒子敷衍了幾句,渾渾噩噩地掛了電話。
他望著電話,擰住眉頭,思考許久,神態竟然漸漸鬆弛了下來。
……朱守成回來了。
誰也沒想到,他居然在消失了整整一天后,自己打扮得衣冠楚楚,主動來到了派出所,申請人身保護,聲稱有人在散播對自己不利的糟糕流言和指控。
而那些指控,統統都是無稽之談。
訾玉把人帶到了問訊室。
老戴臉色極差,問他:“你真沒做過那些事?”
朱守成真摯道:“沒有。”
老戴啪地一掌拍到桌面上:“那你躲什麼?”
朱守成張口就來:“要是你被人誣告,有想逃開的心理是再正常不過的吧?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我朱守成清清白白一生,快要退休,卻遇到了這種事情,我暫時不想面對。但是現在,我想開了。”
老戴瞇著眼睛:“我看你被人’誣告’了,也不怎么生氣嘛。”
朱守成四兩撥千斤:“我不是小孩兒,知道生氣是沒有用的。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決問題,不是嗎?”
老戴也不跟他廢話了,直切主題:“有人聽到,你自己主動承認,對學生的那些齷齪事兒,都是你做的。”
朱守成冷靜道:“那是氣話。”
老戴看著他的眼睛,竟很難分辨,這個冷靜得過了頭的人,說的話究竟是真還是假。
朱守成無懼對方的審視,進一步發出了疑問:“難道現在這世道,還能因言獲罪嗎?”
訾玉放下了記錄的圓珠筆:“在你離開時,我們已經申請了房屋搜查許可,進入了你的房間,找到了一條帶血的床單。你要怎麼解釋?”
“帶血的床單?”
朱守成凝眉想了一會兒,便露出豁然開朗的表情:“啊,你們說那條床單?那是一個到我家補課的孩子,腿被劃破了,血流了不少,滴到床單上,洗也洗不掉,我就湊合著用了。你也知道,我一個做老師的,死工資就那麼一點,家裡的生活水平還沒到可以隨便丟掉一條臟床單的地步。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去問那個孩子。”
說罷,他揚了揚眉,露出了些許遺憾和悲痛的表情:“對了,真抱歉,那個孩子現在好像已經不在人世了。”
訾玉手裡的圓珠筆發出了極響亮的“咔嚓”一聲。
老戴的臉微微有些扭曲:“你這是在挑釁我們嗎?”
朱守成文質彬彬地否認:“沒有,您誤會了。我認為當務之急,還是找出一個能指控我的受害者來,盡快洗清我的冤屈。總不能別人隨便從網上找了一段和我聲音相近的內容,拼接在一起,就算是鐵證吧?”
朱守成這份可怕的坦然,甚至讓老戴的判斷產生了幾分動搖。
訾玉:“你的意思是,有人栽贓陷害你?”
“不是這樣嗎?”朱守成攤開手,口若懸河,“每個學生對我來說,都是珍貴的瑰寶。我不可能傷害他們。 ”
訾玉的臉色愈發冷了:“那你怎麼解釋你對你家隔壁孩子的口頭騷擾?”
“隔壁孩子”四個字刺激了朱守成,叫他想起了一些極其噁心的事情。
他的臉色肉眼可見地不大好看了:“你是說池小池?……對他,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嗎?比如請他和我一起睡覺?”
訾玉語塞:“你—— ”
“是,我是喜歡孩子,甚至可以說是愛。所以有的時候,有些表達會比較過激。”朱守成言之鑿鑿,“但都是正常範圍內的。你們這樣斷章取義,真的很寒一名老教師的心。”
朱守成有十足的信心,知道自己不會判刑,也敢賭一賭,那些曾經的受害者,都很清楚自己手裡捏著什麼,因此根本沒膽量站出來承認以前被人侵犯過。
哪怕是在這樣千夫所指的輿論氛圍裡,他也不畏怕。
畢竟那些受害者把事情爆出來,也只能爽上一時,之後。他會在這小地方倒霉一世,被戳一世脊梁骨。
退一萬步說,真有哪個腦子進水的小孩跳出來指證,據他的了解,以國內現在的法律水平,針對強·姦猥·褻兒童罪的判罰,還只停留在“幼女”這個概念上。
唯一可惜的是,書是教不了了,家也回不去了。
法律制裁不了他,估計那些家長會試圖用唾沫星子淹死他吧。
但他可以到國外投奔儿子去,而派出所還得乖乖為他開具無犯罪的證明。
果然,為了平息民憤,朱守成被學校開除了公職。
接下來的半個月,除了間歇性來筒子樓裡鬧事的家長,事態當真是慢慢平息了下來。
未受害的孩子們一頭霧水,受害的孩子們多數也被父母天塌下來似的可怕態度嚇到了,乾脆三緘其口。
而腦子發熱的家長去查了相關法律資料,也逐漸冷靜下來,不再提此事。
只有那個孩子疑似因朱守成而自殺的母親,去法院起訴朱守成,想叫他殺人償命,卻因證據不足未能立案。
她的精神受了極大的傷害,日日在筒子樓附近轉悠。
據知情人說,她懷裡揣著一把水果刀,聲稱只要見到朱守成,就會要了他的命。
即使這件事後來有了警察插手,為了避免更多的接踵而至的麻煩,朱守成還是帶齊資料,去了外省,找了靠譜的代理機構,住了快一個月的賓館,燒了不少錢,總算辦下了美國10年往返籤的簽證。
只有在夜深人靜時,那股不平和郁躁才會湧上他的心頭,令朱守成輾轉反側,抑鬱得他直拿腦袋往枕頭上撞。
他的美好花園被曝光了,枝葉花朵,都被揪了下來,被不懂欣賞的人踩在腳底,肆意侮.辱。
好在,他辦理的簽證很快發了下來,稍稍抵消了他心頭那點難捱的悲涼。
提著簡單的行李,踏上飛機時,朱守成望著窗外的白雲,哀戚地想,他要開始顛沛流離的日子了。
……可是,往好處想想,無論如何,他還有一個可以回去的家。
兒子顯然是打算在國外長期定居了。他購置了一套二手的房子,各項基礎設施都不賴,且距離他工作的地方僅二十分鐘車程,除了買東西不大方便,其他方面都可以說是很便利了。
他殷勤地招待著老父:“爸,怎麼突然想到我這裡來了?”
朱守成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顫,旋即笑著反問道:“怎麼,嫌棄你老爸了?”
兒子剛想說話,兒媳便把瓜子端來,笑道:“爸,他嘴笨,不是這個意思。您來我們是一百個歡迎,不過早知道您要來啊,我們應該早點把院子平整一下,方便您到院子裡去曬太陽。”
朱守成眼睛一亮,起身挽了挽袖子就要往後院走:“平整草皮?我在學校里幹過,我來幫你們吧。”
兒媳驚慌地“哎”了一聲: “爸,你大老遠來了,你休息著……”
然而說話間,朱守成已經走到了後門。
兒子碰了碰兒媳的手肘:“瞧見沒有,你才嘴笨呢。”
兒媳氣道:“去拉著你爸呀。你爸是來這兒旅遊的,剛一來就讓人家幹活,像話不像話?”
兒子卻崇拜地望著父親的背影,道:“我去教教我爸怎麼開除草機。”
“唉!”
“你別管。我爸這人吶,勞碌命,天生就閒不住,好好的寒暑假都會帶孩子回家補習功課。你不讓他干點什麼,才是要他的命呢。”
背對著兒子兒媳,朱守成小小地舒了口氣。
學校只知道他兒子以前使用的手機,如今他換了號碼,自然是聯繫不到了,這也給了朱守成一點安心。
至少在這裡,他能遠離紛擾,稍微享受一點晚年的幸福。
朱守成在兒子這裡住了下來。
兒子和媳婦在這裡都有工作,起初,兒子不大放心留他一個人在家,但很快就釋然了。
朱守成學過英語,又迅速融入了語言環境,可以看新聞,讀報紙,與人的交流問題也不是很大,甚至有一天,他還自己溜達去了附近的一處教堂觀光拍照。
看似逍遙快樂的一個月就這麼過去了。
朱守成如此積極學習,原因無他,只是害怕而已,不敢展現出一點不適應,讓兒子有打發自己回國的藉口。
就像在初來時,他受不了國外的飲食,便秘了許久,他也不敢跟兒子說,只敢做賊似的,自己半夜起來咬牙解決。
好在,時間是治愈人的良藥。
國內的事情,在朱守成心裡已經淡化成陰影中的淡淡一點,雖然想起來心頭仍是作痛,但好在沒有那麼難熬了。
他發現美國是個不錯的好地方,網路不像中國那樣閉塞,動不動就404,什麼網站都能進去。朱守成用自己帶來的電腦連上網絡,點來點去,竟然通過一個未知的小彈窗,進入了一個極對他口味的網站。
朱守成生怕這個網站會突然消失,興致勃勃地存了好幾張圖片。
隔了一周後,鄰居家的兩個孩子在家裡踢足球,球飛過院牆,是朱守成替他們撿的。
保姆帶著兩個金發碧眼的小男孩來按門鈴討還足球時,朱守成抱著球,打量了一下他們可愛白嫩的臉蛋,心中微癢。
……說不定,這裡也能種出一片好花園來呢。
胖保姆似乎是覺察出他表情古怪,特意看了他一眼,朱守成也沒太往心裡去。
他折返回兒子家中,繼續用吸塵器為他們打掃。
半個小時後,門鈴再次被人摁響。
然而這一次,那聲響冷冰冰的,一聲接著一聲,響得急促得很,宛如催命符。
朱守成湊到門邊,問道:“誰?”
外面是個男人,用英文自報了家門,大概是他隸屬於什麼什麼部門,但對方說話語速太快,又帶有一點口音,是以朱守成只聽懂了關鍵信息。
……美國警察?
朱守成自省,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而美國人向來是小題大做,丁點兒大的事情便愛報警,說不定只是因為不認識他,把他當成了撬門溜鎖的小偷了。
於是,他隨手拉開了門。
朱守成拿著自己的護照,客氣問道:“您有什麼事情嗎?”
來的是兩名警察,一男一女,一臉的例行公事:“有人舉報,您對您隔壁的孩子有不恰當的偷窺舉動。”
朱守成一怔,腦海中浮現出那個胖保姆的模樣,繼而便是一陣哭笑不得。
美國人有這麼敏感嗎?
他瀟灑答道:“這是一個誤會。我想那位女士是有些神經過敏了。”
女警察說:“但在我們這裡,你是有記錄的。”
朱守成迷茫:“什麼記錄?”
“先生,請問,是您在一周前,使用網絡登陸了一個兒童色·情網站,下載了一些內容不恰當的圖片嗎?”男警察問,“還是這個家裡的其他人?”
朱守成的嘴角僵了:“你們……憑什麼這麼說?有什麼證據?”
男警察說:“那個網站,是官方接管後主要監視的網站之一,目的是為了發現潛在的戀童癖者。”
朱守成的心火呼地一下燒起來,眼睛瞪大:“你們這是釣魚執法!你們憑什麼監控別人的電腦?況且我點進那個網站,只是一個誤會,手誤!下載圖片也只是因為好奇而已!”
他想,不過是幾張圖片而已,對方也不會把自己列為重點觀察對象。
果然,女警道:“是的,我們的確不能排除誤傷的可能,但是因為有人舉報,我們還是要來做一下例行詢問。”
還不容朱守成鬆弛下來,男警察便接上了一句話: “……所以,我們需要立刻清查您的電腦內容,請您配合。”
263.完美新世界(二十七)
被警察帶走時,朱守成還能勉強維持鎮定,強行壓制著被冰冷手銬叩上手腕的恐懼感,甚至按照旅遊手冊上的指示,面對詢問他電腦裡傷害幼童的視頻和圖片是從哪裡來的警察時,道,在自己的律師來之前,他一個字都不會說。
他聽說美國是一個講究證據的國家,他們沒抓到自己現行,只要自己不承認,那他們就沒有招。
被押到警局時,有警員粗聲粗氣地問朱守成,有沒有能為他交保釋金的人,如果有的話,他今天晚上可能就能走好狗運,不用在監獄過夜了。
朱守成面對著橙紅色的電話機,直咽唾沫。
在美國,他唯一的親人就是兒子了。
可那些錄像和照片,他真的沒有勇氣讓兒子看到,因為他不敢保證,兒子還記不記得其中那些孩子的臉。
猶豫之間,那警察已經不耐煩起來:“你有沒有人可以聯繫?”
朱守成問了一句:“保釋金得多少錢?”
“視情況而定。”警察對他格外不客氣, “照你危害社會的可能判斷,十萬美金吧。”
“……十萬?”
朱守成駭了一跳。
即使學習了英語,他的中式思維仍是根深蒂固,一遇到這種事情,本能地便開始搬出大道理,質疑對方動機:“你們無端懷疑我在先,親犯個人隱私在後,這分明是敲詐勒索,我要聯繫大使館……”
對方卻根本不接他的茬:“有人可以保釋你嗎。”
話是這麼說,朱守成連兒子都不敢聯繫,又怎麼敢輕易聯繫大使館。
他現在心還是慌的,手也抖得厲害,根本想不到好的藉口來自圓其說。
他想,不如先冷靜一下,反正兒子再過幾個小時就下班了,很快會發現自己失踪,到時候自然會找過來,自己用這幾個小時把思路理清楚了,和他面談,效果可能比隔著電話更好。
思及此,朱守成答道:“暫時……沒有。”
對面的警察毫不掩飾地冷笑一聲,刷刷刷簽下一張單子,把他交給了另一個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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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等惡劣態度,朱守成敢怒不敢言,只好暗暗記住了他的警號,準備出去後就立即投訴他。
他先是被帶入了一個臨時拘留室裡,四四方方的水泥小房間,一面是鐵柵欄,其他三面牆的水泥都未抹勻,毛毛刺刺的。除了一個鐵質馬桶,一個不斷滲水的盥手池,一張標準尺寸的鐵牀之外,一無所有。
今天是陰天,即使是正午,秋深的風也仍吹得朱守成脊背生寒,裹了那帶著消毒水味的被子,看著外面一個打瞌睡的胖女警,他心中浮出層層的不安和惶恐,多次強逼自己冷靜下來思考也沒有用。
冰冷的手銬還銬在他手腕上,時時刻刻地提醒著他它的存在。
對於朱守成來說,這真是莫大的侮辱了。
手銬讓他根本無法思考,朱守成蜷身縮在牀上,甚至忍不住冒出想要砸毀它的暴躁念頭,心裡的委屈股股上湧,把好不容易完整起來的思路一次次沖得七零八落。
很快,有人來了,指著他用美國方言嘰里咕嚕說了一串話,聽意思好像是要帶他去什麼“jail”。
按朱守成的英語水平,只能將它翻譯成“監獄”,並不很能區分這個單詞與“prison”的區別。
他聽說過美國警察六親不認的槍法,曉得不能太過觸怒他們,只好跟著走了,擎等著兒子發現不對後,來接他回去。
但朱守成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兒。
他被領到專門的地方,拿了囚衣,拿了毛巾,還取了配套的鞋子。
……這怎麼看起來是要他在這里長住的意思?!
端著臉盆、被推入囚禁了六個人的集體牢房時,朱守成被從狹窄地方裡瞬間投來的數道陰惻惻的視線看得汗毛倒豎。
他故作鎮靜地邁了進來,縮在唯一的一張空牀舖裡,打著腹稿,打算為電腦裡那些東西的存在找一個由頭,絲毫不覺獄警對他鄙夷中帶了那麼一點同情的詭異態度。
門還沒關上時,一個矮個子少年披著囚衣拖著拖鞋來到門口,用墨西哥語問了獄警幾句話,緊跟著,回頭望向朱守成的眼神也變了。
鐵門轟隆隆地關上了。
朱守成覺得小室內氣氛怪異,墨西哥少年手腳並用地上了其中一間鋪,對上鋪裹在被子裡的人悄聲耳語了幾句。
朱守成假意裝作沒看到,不想惹是生非,誰想他剛剛坐定不久,一片高大的陰雲就悄無聲息地落至他身側。
朱守成抬起頭來時,著實驚了一跳。
朱守成已經算高的了,可那馬臉的白人男子不知道是吃了什麼,要比他硬生生高出了半頭來。
他渾身都是膚淺的痞氣,看起來對被關起來一事毫不緊張,顯然是個常年故意犯點小事兒,好跑到監獄裡來蹭吃蹭喝的流浪漢:“先生,你是因為什麼被關進來的?”
朱守成言簡意賅:“一個誤會。”
流浪漢卻是個纏人的,被朱守成拒絕,仍是沒皮沒臉地湊過來:“說說看嘛,不然多無聊。”
朱守成有些嫌惡他口腔裡的味道,敷衍道:“沒什麼好說的,他們搜查我的家,發現了一些違禁品……我不是故意的。”
流浪漢做了個燙吸的動作,示意他:“啊?”
朱守成急於想要擺脫他:“不是吸’毒,是……電腦。”
流浪漢恍然大悟:“哦,我猜一下,你進入了不該進入的網站。”
說話間,剛才伏在牀上、聽墨西哥少年說話的人翻身坐了起來,同樣是墨西哥長相,下巴上鬍髭生得亂七八糟宛如雜草,看起來也是個資深流氓。
他揉揉眼角的眼屎,又把搓下來的穢物放在指尖捏碎:“伙計們,來樂子了。一個戀童癖。”
朱守成一顆心注了鉛似的,猛地往下一墜,扯得他腔子生疼:“我……我不是!”
他瞧出情勢不對了,自然不指望再拿“愛情”那套詞出來說服他們。
他硬起脖子,極力解釋:“我不是,你們誤會了。”
墨西哥少年用蹩腳的英語道:“我們打聽過了,你電腦裡存了好多亞洲小孩子沒穿衣服的照片,找不到來源,非常有可能是你自己拍的,而且,你以前還是個老師。”
朱守成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來了。
這些人果然是監獄常客,竟然和那個獄警熟悉!
剛才,這少年是在向獄警打探情況……
鬍鬚男懶洋洋伸了個腰,側身躺著:“好好招待他。誰表現得好,出去後我給誰獎勵。”
還沒等朱守成反應過來這監牢裡的老大是誰,他旁邊的馬臉白人就陡然翻了臉,抓起他的頭髮,碰的一聲撞上了牆。
朱守成的腦袋被撞得嗡然一聲,眼前星花亂舞,不多時就感到了自己發間淌下的熱流。
他以為這只是自己運氣不好,遇到了不講理的王八蛋,挨兩下子狠的也就算了。
但是,當他雙股一涼,發現自己的褲子被人扯下來時,朱守成總算陷入了崩潰的境地,以至於忘了這是哪裡,用中文嘶聲大叫:“你們要幹什麼?!你們這是違法的!!”
在場幾人面面相覷。
他們是聽不懂的。
在他們看來,這老頭就是個老變態,不知道是日本人還是韓國人,反正亞洲人長得都是一個模樣。
他們只知道,在他們的認知裡,監獄裡的戀童癖是所有犯人中的最底層,是垃圾,也是可以隨便修理著玩兒的。
眼看著墨西哥少年操起了角落裡的一根拖把桿,朱守成肝膽俱裂,不知是哪裡來的力量,竟然硬是掙脫了馬臉的禁錮,撲在了門上,拼命鑿門,聲嘶力竭:“來人啊!警察呢!你們管不管?你們——啊!!”
他被人揪了回去,狠狠按倒在了牀上,一張臉被牀欄擠得變了形狀。
不遠處的兩名獄警隱約聽到了牢房里傳出的朱守成慘痛如殺豬的嚎叫聲。
他們對視一眼,一臉的習以為常。
“他們又在調理新人了。”
“隨他們去吧。”
兩人各自無所謂地聳聳肩,又繼續忙著登記了。
……
另一頭。
朱守成的兒子兒媳回家時,發現父親不在家,也沒上心,還以為他又出去溜達了,直到兒子發現朱守成的手機落在了家裡,才著了慌。
這人生地不熟的,他萬一跑丟了怎麼辦?
朱守成的兒子聯繫了當地警察,結果卻反被人通知了父親的事情。
剛聽到朱守成的逮捕理由時,朱守成的兒子以為這是個滑稽的玩笑。
可當對方無視了他們的質疑,冷冰冰地詢問他們是否需要保釋朱守成時,夫妻兩個全呆住了。
撂下電話後,跌坐在沙發上、花了整整三分鐘,朱守成的兒子還是無法消化這個事實,但他在發呆過後,還是馬上採取了自認為最正確的做法。
他挽起自己的西服:“我去一趟警局,把我爸保釋出來。”
然而,平常對父親百般誇獎的妻子阿梅卻是一反常態:“你先等等,我們好好談一下這件事。”
兒子急道:“回來再談!”
阿梅扯住他:“你給我坐下!腦子清醒一點!你爸現在……不能急著往外撈!”
朱守成的兒子快瘋了,吼道:“他可是我爸!我怎麼能讓他在牢裡受罪?”
阿梅也是如此,吼了回去:“我知道那是你爸!可你呢!事業不要了?你剛到美國,事業剛剛起步,要是被人知道你有這麼個戀童癖的老爸,你還花巨額保釋金保釋他,替他打官司,你的事業要不要了?”
兒子辯白:“我爸不是……他不可能啊,他就是個老好人,這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阿梅:“你別傻了!人家說了,你爸先是登錄了兒童色·情網站,下載圖片,在警察那裡留了案底,又窺伺隔壁家的小孩,人家才 家裡來的。結果在他電腦裡,發現了他的什麼’教案’,還發現了赤身.赤果果·體的孩子照片……那電腦是你爸從中國帶過來的,寶貝似的,我還以為裡面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沒想到——”
兒子堅持:“我爸真不是那樣的人!!他一個人把我養大,他太不容易了……”
“你早早就出來打工幹活了,你知道他什麼!你真的了解他嗎?”阿梅心有餘悸,“你爸以前他還說,要來美國給我帶孩子,我現在想想就後脊梁冒冷汗……你先冷靜下來行不行,我們商量一下,看看這件事有沒有更合適的處理方法……”
可不論妻子怎樣勸阻,兒子還是連夜趕到了收押朱守成的地方,想要繳納保釋金,把老父放出來。
而在聽到保釋金的金額時,兒子和阿梅都愣在了原地。
……十五萬美金。
這壓根就是罪行太嚴重、沒打算讓家人保釋的意思!
聽到這個數字時,阿梅微微鬆了一口氣。
他們剛到美國,在全款買了這棟房子後,能即時調用的賬戶存款就不到十萬美金了,是絕付不起這麼高昂的保釋金的。
不過,叫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兒子聽了這個金額,居然拿起手機就要管同事借錢。
阿梅一把壓下他的手機:“你有病啊!?”
兒子淚花都湧出來了,商業精英的模樣一掃而空,抓扯著頭髮:“我爸一手把我拉扯大,我不能讓他在牢裡受罪!”
阿梅仍然握著他的手,不肯放開。
兒子竭力試圖說服她:“只要爸好好地出來,好好地上庭,把事情解決了,這錢是能回來的!你要是不同意借錢,我們就把房子暫時抵出去……”
阿梅聞言,簡直是氣急敗壞,揮起包狠狠摔砸在丈夫的臉上,菱形的拉鍊把丈夫的臉剌出了一道血口,負氣離去。
站在夜色裡好好吹了一陣冷風,阿梅漸漸冷靜下來,從包裡摸出手機,打給了她在國內最好的閨蜜。
“姐,是我。”阿梅扭頭看向亮著燈的警局,“你忙嗎?有件事可能要麻煩你一下。我公公前段時間到美國來了,以前他總是說要多幹幾年,現在突然說學校要他退居二線……我覺得有點奇怪,你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幫我打聽一下,他在國內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
4月13日——4月15日請假條
和家人一起出去旅遊,回來殺豬殺腦花w一直到完結不再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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