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琳聽了江書晚的話,心頭大震。
這十八學士是劍南名花,去年送進京都攏共就這一株。可姐姐還未等到來年花開,就已經香消玉殞。
此刻聽江書晚娓娓道來,倒像是對這花和這花的主人都熟悉得很。不免心中生出很多期盼來,只望她能講得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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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江書晚卻面色懨懨,明顯不想再多說,只看着那花兀自傷感。
李琳湊近了,關切道:
“娘娘爲何如此表情,可是身體不舒服?”
江書晚勉強扯出一絲笑意,柔聲道:
“本宮沒有哪裏不舒服,只是有些感慨罷了。花開花謝又一年,只可惜當初愛花惜花之人卻早已不再。”
又忽覺自己多言,懨懨地閉了嘴,道:
“本宮失言了。李貴人今日邀請衆人賞花,本是件高興的事情。本宮不該如此掃興。”
李琳忙道:
“娘娘哪裏的話。娘娘是個有情有義之人,見花開思及故人,難免感懷往事。”
江書晚見她說的通情達理,很是欣慰地笑道:
“李貴人是愛花之人,這滿園的春色被你伺候得很好,不至於荒廢了可惜。這些曼陀得遇有緣人,也是她們的幸運。”
李琳道:
“昔日娘娘尚在坐月子,皇上明令嬪妾等人不得打擾。是以沒有前來拜見娘娘。今日與娘娘一見如故,又共同品花賞花,嬪妾覺得甚是投緣。不知嬪妾能否經常去重華宮拜見娘娘,陪娘娘聊天解悶?”
江書晚面露驚喜,道:
“如此本宮求之不得。本宮也說不上來爲何,一見你總覺親切,彷彿從前見過一般。”
李琳心中歡喜,今日這賞花宴她醉翁之意不在花,卻沒想到釣到宛妃這條大魚。她壓住心頭的欣喜,輕聲道:
“娘娘,名花配美人,他日嬪妾親自送一株曼陀到重華宮供您欣賞。”
“如此一言爲定?!”
江書晚悠悠道。
約定了再見,李琳殷勤地陪着江書晚又在園中看了許多其他品種。直到衆人散去,方各自道別。
一送了江書晚出門,李琳就迫不及待地找來綠萼,問道:
“如何?胡貴人可有說什麼?”
綠萼有些爲難,支支吾吾道:
“胡貴人說,這宮裏妖魔鬼怪多,讓貴人您去請一尊佛來,好好鎮壓一下。”
“妖魔鬼怪?呵呵,與她們而言,姐姐或許是鬼,她們會怕。可對我來說,卻時時刻刻都想要見到她。她沒說其他的了?”
“說了,說宋常在就是見了鬼了,才瘋癲那麼久。又說,宋常在是命好,遇見了宛妃娘娘,病給治好了。若是小主你不提早準備着,他日妖魔鬼怪找上你,可別後悔。”
綠萼有些氣餒。
她一路追上胡貴人,原想着能問一些有用的東西。結果,她卻胡言亂語跟她說了這麼一通。要不是主子追問,她都不好意思說。
“宋常在?”
李琳問道,想了半天今日賞花宴好像真的沒看到。
宋常在與她同住在長春宮,她住聽雪苑,宋常在住後邊的照月閣。
平日裏宋常在從不來她這裏串門,卻經常跟在宛妃身邊,與宛妃的關係很好。可今日這樣的場合,宛妃都來了她卻沒有出現。
“宋常在可有說爲何不來?”
她問道。
綠萼搖搖頭,道:
“沒有。只借口說不喜歡這樣的熱鬧場合。”
李琳想了一下,覺得去找江書晚之前,還是先印證一下。
她順手拿起一盆花,叫上綠萼道:
“走,咱們去瞧瞧她去。”
說着,二人就往長春宮後殿照月閣走去。
照月閣裏,宋常在正在一張巨大的桌案前忙碌着。桌上包着軟布,一邊擱放着許多圖樣和衣裳的設計款式。宋常在打着襻膊正在一塊布料上打樣。見了李琳進來,只微微一擡頭,就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都說宋常在生的一雙巧手,做得衣裳巧奪天工,技藝比尚衣局的女官都好。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李琳才進門,就笑容滿面地恭維起來。
宋常在忙着剪裁布料,漫不經心道:
“李貴人今日怎麼有空到我照月閣來?”
李琳見她語氣冷淡,知她一貫心性清冷,也不繞彎子,道:
“今日與人聊天,得知宋常在曾經生過一場重病。你我同住一宮這麼久,我竟不知此事。今日宋常在沒去賞花宴,我心中比較擔憂,特地前來看望你的。”
說着一揮手,讓綠萼端着一盆花上來。
宋常在聞言,輕哼一聲,頭也不擡道:
“你若是來看我笑話的,你可以走了。我的病已經好了,也不需要你的關心,”
語氣冰冷,就差往外趕人了。
李琳卻並不在意,自顧自地在房中轉起來。
“都說宋常在見過鬼,本小主卻很好奇,那鬼是什麼樣子?”
李琳輕聲走到宋常在身邊,附在她耳邊幽幽道:
“宋常在能否形容一下?”
宋常在原本一直在強作鎮定,此刻被李琳故弄玄虛地在耳邊一吹,只覺渾身寒毛乍起,手上一抖。只聽撕拉一聲,手上的剪刀已經不受控制地往一邊劃去,一塊上好的布料被剪成了兩半。
她聲音有些顫抖,道:
“你要幹什麼!”
李琳眉頭一挑,湊近了輕聲細語,用只有她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是不是沒有手,沒有腳……”
“啊!”
李琳的話還沒說完,宋常在已經顫抖地尖叫起來,手中剪刀緊握,衝着李琳吼道:
“你閉嘴!出去,你給我出去!滾啊!”
方纔還清冷嫺靜的宋常在,此刻突然變得歇斯底里起來,手中剪刀緊緊握住,瘋了一般要攆李琳出去。
綠萼生怕她發起瘋來要傷人,急忙護在李琳身旁。
宋常在的婢女聽到聲響,也都急匆匆地趕過來。
見狀忙道:
“李貴人,要不您先回去吧,我家小主她……要是傷了您就不好了。”
李琳被護着從照月閣出來,卻只聽到身後歇斯底里的吼叫聲。一個宮女急匆匆地從屋裏出來,嘴裏嚷着:
“貴妃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宋常在的瘋病又發作了!”
照月閣裏瞬間亂作一團。
李琳站到一邊,看着人來人往,心情卻無比暢快。
找了這麼久,線索卻原來一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