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吃完午飯， 肖馳送林悠悠回家。
到她家小區樓下時， 是下午的一點四十五分，時間剛好。她跟他道了別， 然後便摸出手機，打開消消樂小遊戲， 邊玩兒邊往裡面走。
時值六月， 正是盛夏當頭的光景， 火辣辣的陽光炙烤大地。抬眼看， 小區的公共區域幾乎沒什麼人， 只有幾個熊孩子拿著水槍跑跑跳跳地打水仗。
林悠悠避開他們，覺得熱，又繞道選了另一條栽種綠植的石板小路， 然而，經過某僻靜角落時， 一陣說話的人聲傳進她耳朵。
說話的人是一男一女， 年紀都不大。
少年個子很高，懶散靠著一棟樓的外牆， 手裡夾煙，表情不耐；少女留著一頭奶奶灰長捲髮，穿白色T恤衫， 底下的褲子很短，露出兩條大白腿， 纖細筆直。她對少年說著什麼， 神態看著很委屈。
林悠悠嘴角一抽。
好巧不巧， 這兩個人她都認識。
男的是她那個不爭氣的二流子弟弟，至於女的，則是二流子林毅的風流債，外加她的微信殭屍好友之一：舒小菲。
林悠悠左右張望一番，步子微動，悄悄往一棵大樹後面挪了挪。
距離不遠不近，剛好能聽清兩人交談的內容。
先是林毅：「大姐，你究竟想怎麼著啊？隔三差五跑我家小區堵人，我又沒刨你祖墳。」
再是舒小菲：「我、我不想怎麼著啊，我就想當你女朋友。」
「臥槽。」林毅爆了句粗，直接把菸頭吐地上，整個人瀕臨抓狂的邊緣，「你看上我哪點兒，我改，我改還不成麼？」
然後又是舒小菲，她水靈的大眼閃了閃，像要哭了：「你為什麼不喜歡我呀？你不喜歡我什麼你告訴我呀，我也改。」
「求你了，放過我OK？你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那你喜歡什麼類型呀？」
「我喜歡學霸。」
「……你不是八中倒數前十麼？」
「倒數前十怎麼了？」林毅睨她一眼，「倒數前十就不能喜歡學霸了？」
舒小菲：「……」
他衝她揚了揚下巴，又繼續：「你上回月考多少名啊？」
「……五百二。」
「你們年級一共多少人啊？」
「……五百八。」
林毅點頭，又摸出根菸塞嘴裡，眯眼點煙，一副大發慈悲的表情，「這樣兒吧。等你什麼考到前五十了，我就跟你談，行不？」
舒小菲耷拉下腦袋，掰著指頭認真算了半天，皺起眉，「……前五十太難了，前一百五可以麼？」
「不同意？」林毅點頭，「那我沒轍了。再見不送，您走好。」說完就準備轉身走人。
舒小菲見他要走，瞬間急了，「誒！你等等！」
林毅頓步，回頭極不耐煩地瞅她一眼，「又怎麼了？」
舒小菲咬了咬牙，下了很大決心道：「是不是只要我考到了前五十，你就跟我在一起？」
「對。」
「說話算話？」
「你哥我堂堂八中校霸，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
「好！那我一定會考進前五十的！」
撂下這番雄糾糾氣昂昂的話後，頂著頭奶奶灰的大長腿少女，興高采烈地離開了。林毅好笑，掐了菸頭聳了聳肩，也轉身進單元樓。
剛走沒兩步，有人從背後猛拍他肩膀。
「……」他嚇了一大跳，轉過頭，見是自家那位徹夜未歸的姐姐，於是長呼一口氣，不滿道：「我去，林悠悠你大白天裝什麼鬼？想嚇死人啊？」
林悠悠眯眼，在那張雖青澀卻不掩帥氣的臉龐上細細打量，嘖嘖感嘆，「我看那舒小菲個人條件挺好的呀。模樣好身材好，怎麼就死心塌地看上你了？」
林毅翻了個白眼，「喂，你會不會說話，我可是你親弟弟。有這麼損自己親弟弟的麼！」
林悠悠笑了下，接著說：「不過話說回來，等那小姑娘考進他們學校前五十，你真打算跟她好麼？」
林毅嗤，「好什麼好。一吊車尾的差生，怎麼可能考進前五十，我就隨口一說。」
聞言，林悠悠眉心微擰，「你這樣可就不對了，男子漢大丈夫，得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林毅懶得聽她講大道理，擺了擺手隨意敷衍過去，「行了，該怎麼辦我自己心裡有數，您還是操心自個兒吧。」說著，視線在她身上打量一圈兒，表情難得正經，「昨晚沒怎麼樣吧？」
林悠悠臉微紅，咳嗽了聲，搖頭：「沒、沒怎麼樣啊。」
林毅微皺眉，換上副說教的語氣，勾住她肩膀，「我說老姐，你都十八歲的人了，安全意識怎麼這麼低。昨天幸好是遇上馳哥，要是其他人，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兒呢，人在江湖飄，不是每一次都有好運氣。」
林悠悠衝他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錯了，以後一定會格外格外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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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毅哼哼兩聲，走出幾步後想起什麼，挑起眉：「對了，姐，看這架勢……你跟馳哥算是已經確定關係了？」
她低頭認真想了想：「應該是……吧？」
林毅樂了：「行啊林悠悠同志，果然是會咬人的狗不叫，悶聲幹大事，厲害厲害！」
「……」會咬人的狗不叫是什麼鬼……不會用俗語就不要亂用好嗎= =……
林毅笑著，又對她露出個「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笑容，拍拍她的肩膀，說：「以後馳哥要是欺負你，儘管告訴我，雖然你婆家有錢有勢，但你娘家人也不是吃素的啊。遇事兒別慫，我林毅堂堂八中校霸，衣袖一抬，號令萬千小弟，高二高三都得跟著我混。」
林悠悠聽了有點感動，又有點好笑，「你不是肖馳鐵桿兒粉麼？」
林毅呸了聲：「偶像歸偶像，能和我姐比麼？」
她笑著打他一下，「你就這張嘴能見人。」
*
距離公佈成績還有十幾天，不少高三畢業生都選擇了外出旅遊，趁著還沒拿成績，享受最後的狂歡。
林悠悠留在了雲城。
林毅快要期末了，上次月考，他的所有科目集體亮紅燈，家長會上，老師拉著林爺爺苦口婆心說了一大通，直說林毅這孩子讓人傷腦筋。林爺爺年輕時候是某知名企業的高管，暴脾氣一上來，回家抄起雞毛撢子就把林毅給暴揍一頓。
林悠悠這個優等生姐姐，當然要輔導林毅的功課。
於是，在等待高考成績的十幾天中，她每天的生活就是兩件事：①守著林毅背書做題；②去TN繼續跟著秦杉學東西。
《TN體育》的第一次招聘已經完成，據成華陳浩南的內部消息說，招入的新員工，全都是出版行業及新聞行業裡精英中的精英。
某個午後，陽光晴好萬里無雲，TN負一層的員工餐廳裡，小莊同學拉著林悠悠竊竊私語。
「我跟你講……」莊寅傑壓著嗓子，一副神神秘秘的姿態，伸手指指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桌，「那個白皮膚留小辮兒，gay裡gay氣的，叫從柯，是新招的攝影師，聽說是前年哈姆丹國際攝影獎的二等獎。」
「哇，厲害厲害。」
林悠悠右手拿筆，右手拿個本兒，認真記下了。
「你再看那個——」莊寅傑又伸手指了指，「對，就那個短頭髮的飛機場，帶著個護腕凶巴巴的，她叫展顏，是新來的文字編輯，聽說以前在《青年》干。蕾絲邊，離她遠點兒。」
「……」呃= =
林悠悠又記下了。
「還有那個，那個正在啃豬蹄兒的胖子，他是新來的記者……」莊寅傑刻意小聲，「聽說以前是玩兒民謠的，寫過一些歌，但是沒紅，然後就轉行干記者了。他是大飛哥的表弟，關係戶。」
「哦哦。」
兩人正說著，一個餐盤「哐當」一下兒放在了他們面前。
林悠悠和莊寅傑愣住，抬起頭，看見個身形高大的少年，穿著運動服，兩隻手臂分別綁著沙袋，容貌俊朗，表情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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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兒沒人吧。」
陸囂隨口說了句，拉開她旁邊的椅子坐下了。
「沒有沒有，這桌就我們倆。」林悠悠笑著，往裡邊挪了點兒，給他騰位置。
半分鐘後，又一個年輕帥氣的拳擊手過來了，笑容滿面，「這兒沒人吧？」
「……沒有，這桌就我們仨。」
小哥哥拉開椅子，也坐下了。
然後又是一個拳擊手，兩個拳擊手，三個拳擊手……
短短十分鐘，林悠悠他們這桌已經坐滿一大圈兒的雄性動物。
她嘴角一抽，轉過頭小聲問莊寅傑：「怎麼大家都坐過來了？」
「習慣就好。」小莊同學扒了口飯，語氣如常道：「舅舅這兒平時全是一水兒的糙老爺們兒，偶爾有一兩個異性，還都是杉姐和展顏那款，你這種漂亮軟妹是稀有生物，被圍觀很正常。」
林悠悠：「……」
就在這時，又一個餐盤「哐當」放下了。
眾人都是微怔，紛紛抬起頭。
肖馳臉上沒什麼表情，掃了眼周圍，語氣淡而冷，「還有位子麼。」
正在大口扒飯的小夥子們都愣住，一時沒反應過來。
幾秒後，陸囂最先端著盤子站了起來，沒說話，十分心領神會地挪隔壁的隔壁桌去了。後頭大部隊回過神兒，齊刷刷起身，緊隨其後。
沒過多久，原本擁擠不堪的長餐桌，只剩下肖馳和林悠悠兩個人。
他隨手把椅子往後拖，坐下，吃飯，表情冷冷淡淡。
林悠悠囧，小小聲地對他說：「……大家好像都很怕你的樣子呢，都不敢和你坐一起吃飯。」
「是麼。」
肖馳抬起眼皮，視線冷淡掃過那群退避三舍的小夥子，「你們怕我？」
大家全都擺手搖頭：「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呵，大魔王多和藹可親啊，我們才不會告訴嫂子你脫了人皮是就只幾十年沒開過葷的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