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想來, 何越應該是自己出軌, 羞於對警方說出口, 才沒供出那晚身邊還跟著個女人。
但是,如果何越當晚真沒有嫌疑, 那又會是誰?
莊梓坐在一旁還在兀自琢磨。
這邊司航眼風淡淡瞥向她, 眼前不知道爲何又浮起何越他老婆的樣子。
三十來歲的女人, 打扮成熟, 看著貴重端莊然而脂粉氣太濃。不比莊梓, 即便是在家裡素面朝天, 也是清爽乾淨,柔和的氣質中又帶點孤傲的清冷。
所以, 那幾個男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明明是珠玉在前,怎麽却偏偏沒有鑒別好歹的眼力。
……
很快, 秦嫂的飯就上了桌。
幾人在餐廳落座後,小張看著滿桌的豐盛菜肴,連聲說客氣。
秦嫂謙虛笑道:「都是家常菜,就怕我的手藝你們吃不習慣。」
小張:「哪裡哪裡, 看著就食欲大增。」
一頓飯吃得輕鬆愉快, 有小張在,平時沒人陪聊的秦嫂像是找到了知己, 桌上氣氛一直保持著熱鬧。不像平日, 都是秦嫂一個人在說,其他三個都沉默的聆聽,沒人跟她有興趣搭話。
飯後, 兩人又在客廳裡坐了一會,因爲下午還要趕回警局上班,小張便起身告辭,跟司航出了門。
走到玄關門口,司航又回頭交代:「晚上我回來吃飯。」
秦嫂爽朗地應聲:「好。」
……
司航跟小張到警局後,沒急著召集衆人開會分析何越的事情,因爲江天辰那邊還沒詢問,必須等三個詢問結果同時出來後,才好下結論。
於是他把謝逵叫進了辦公室,問了下關於搜捕趙沅的進展。
謝逵也是一頭苦惱。
大家都沒料到,趙沅比想像中的要狡猾許多,從莊梓出事那晚,到前兩天確定他的嫌疑身份,這麽多天過去了,居然一無所獲。
除了那天在隆川路藥店附近發現過他的行踪,趙沅這個人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警方怕他已經竄逃,查了他購票記錄,除了今年年頭有過從洛省到宜省的高鐵記錄,再無任何踪迹。
目前的進展實在是太慢了,司航坐在辦公桌前,盯著面前的電腦蹙眉沉思。
「現在唯一能確定的是他肯定還在宜省內。」謝逵說:「看來得加派警力,在城區內各個私人租房和那些不太正規的旅行社搜捕,再怎麽樣,他必須找地方落脚。」
「不。」司航打斷他:「派人繼續蹲點城區藥店,其它先別安排,不要把所有警力都浪費在無用功上面。」
謝奎問:「現在他肯定聞風而逃藏匿起來了,不繼續搜查的話,不然接下來怎麽辦?」
「明天讓小孟跟我去趟洛城。」司航看向他,下最後通牒:「最多一個星期內,我們必須找到他的藏身之所。」
謝逵問:「你想去詢問他家人?」
司航點頭:「他不可能這麽長時間不跟親人聯繫。就算沒有聯繫,他們肯定也知道什麽。」
謝逵擔憂:「就怕問不出什麽,又沒有證據拿他們怎麽辦。」
司航沒有說話。
因爲此趟過去,他還有另外一件事要辦。
…….
莊梓現在行動受限,又一直苦於該找什麽理由找姜知昊拿姐姐身份證。
她現在不敢輕舉妄動,每天除了窩在司航家的書房看些專業資料書,試圖學會用敏捷的思維能力去分析,暫時也沒有其它辦法可行。
做了一會兒筆記,她起身去餐廳衝咖啡,結果一出門,瞧見小米坐在客廳裡抹眼睛,整個人一怔。
她站在臥室的走道口凝滯了數秒,面露驚惑地問她:「你怎麽了?」
小米用手背揉著眼睛,不說話,小身板却在不停地微微抽搐。
面對這幅場景,莊梓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這孩子怎麽突然在哭?
楞了兩秒,她硬著頭皮摸索著走過去沙發邊坐下,再次問她:「你怎麽了?」
小米拿手臂捂著眼睛,小身體一抽一抽,嗓子也不停哽咽:「我爸…..爸爲什麽……還不來…..接我?昨天…..我夢到……他了。」
莊梓猛地一楞。
好熟悉的話。
曾幾何時,自己好像也說過同樣的話。但那是好久以前了。當她接受了某個事實,不再抱有希望,也就不會難過了。
小米放下手臂,泪眼婆娑地看向她,痴痴地請求:「阿姨,你……能不能…..幫我問問….叔叔?」
莊梓看著她,小米也期盼地回視著她。
「他剛才在家你自己怎麽不問?」
小米癟起嘴巴,隔了兩秒,才可憐兮兮地說:「我怕他。」
莊梓:「……..」
「你幫我問他好不好?」
小孩子離開親人太久,想家人也是人之常情。
莊梓看著她通紅的眼睛,頓了頓,與她商量:「你不哭了,我就幫你問。」
見莊梓答應了,她才漸漸平復下來。
只是一整個下午,小米依然是悶悶不樂,呆呆地坐在客廳裡,電視也不看了,莊梓把手機給她玩游戲她也沒興趣。
莊梓不會哄人,見她這樣,也有些無能爲力,只好讓秦嫂來勸。
結果這孩子今天當真是心情不好,她們跟她說話,她還是乖乖點頭,但興致就是提不起來。
秦嫂憂心道:「丫頭肯定是想家了,想想也挺可憐。剛去別墅時,晚上洗澡我跟太太看到那小身板上青的紫的到處是傷。你說這親媽,是怎麽下得去手的?」
這世上天性凉薄的人多了,莊梓心想。
不過比起小米,雖然自己小時候的經歷也是一言難盡,但至少沒有受過身體上的傷害。
可同樣都是童年不幸的人,不管傷害或大或小,心裡的陰影會跟一輩子。
特別是剛才聽到小米懷疑她爸爸是否還會要她時,莊梓突然就有種感同身受悲憫。
只是她那時候幸好還有姐姐在,起碼有個人相依爲命,才不至於過分孤獨。
……
莊梓想找點什麽事轉移小米注意力,思來想去,倒是找到了小點子。
她走過去跟小米商量:「想不想跳舞,阿姨教你?」
小米看向她。
莊梓從小就上過舞蹈班,有一定的功底在。
平時她雖然不怎麽去健身房鍛煉,但是以前下班後,晚上都會跳半個多小時的舞蹈,權當做有氧運動。
只不過姐姐去世後,這半年來,她精神上一蹶不振,連覺得活著都是遭罪,就沒了那個鍛煉的興致了。
「等你學會了,正好你家人來接你,到時候跳給他們看。」
小米看著她,沒有說話,但莊梓看出來她心動了,所以還在猶豫。
「跳舞還可以鍛煉身體,身體好了,以後也不會輕易受傷生病,你覺得怎麽樣?」
秦嫂也在一旁鼓勵,給她灌輸各種營養鶏湯。
小米被兩人勸得心念微動,最後總算點了頭。
等她去上厠所的時候,秦嫂給莊梓竪了個大拇指:「你還真有辦法。」
莊梓淡笑:「那是因爲小時候我姐也這麽哄我。」
剛開始學舞蹈,很累,周末去了幾堂課就想放弃。
姐姐就想各種辦法哄她,說等她跳舞比賽拿獎的那一天,爸爸就會來接她。
當時她還無法理解莊宏爲什麽不要他們姐妹倆,每天都期盼著有一天爸爸能够來把她們重新接回那個大房子,她還能住以前的那間漂亮的臥室。
結果呢,當然是沒等來這一天。
…….
因爲明天計劃要去洛城,司航今天下班回來的比較早。
這次去,怎麽也得兩天,他得回來準備一些隨身用品。
到家的時候,還不到六點。
上樓,開鎖,一推門,撲面而來的就是一首節奏輕快的韓文歌。
司航反手關上門,站在玄關門擰了擰眉。
發生了什麽?
等他換了鞋走到客廳的時候,然後就被眼前的一幕給震驚住了。
韓歌曲調急促又富有動感,整間屋子的氣氛都被熏染得歡脫又熱烈。
莊梓一身貼身白色薄針織,配黑色A字短裙,把身材的完美曲綫展現無遺,腰細腿長胸……也還可以。
她脚下踩著音樂的節拍,步伐靈敏,時而踢踏,時而旋轉。身體也隨著脚步的變換,擺胯扭腰。動作靈活變幻,收放自如。
外放性的爵士舞,炙熱又奔放,嬌俏又性感。
小米學了一下午,勉强學會了三個八拍。
因爲快到了晚飯的點,莊梓擔心她第一次學跟不來,打算每天教一點就行。誰知道被帶起了激情的小米,非要莊梓跳一個完整的版給她先看看。
司航看著客廳中央跳舞的人,眉梢微挑著,表情晦暗不明。
她舞姿輕盈放鬆,柔軟中又帶有力度。不嬌柔造作,時尚又熱烈。
就連那頭如瀑的微卷長髮,也像飛舞起來的蝴蝶,隨著她的動作靈巧地搖擺和跳躍。
呵,沒看出來,她還會這一出。
一曲舞畢,秦嫂跟小米都用力地鼓起掌。
小米跳到她面前,笑著誇贊:「阿姨好棒,跳的好漂亮!」
秦嫂也一臉欣賞地說:「莊小姐真是多才多藝,我覺得比電視上那些明星都跳得要好看。」
莊梓喘著氣,一滿頭的汗,劉海都濕了。
她拿手梳理了兩下頭髮,微喘道:「業餘的,全當是鍛煉身體。」
「業餘都跳這麽好,完全可以去當明星了。」
她用發箍把長髮綁了個低馬尾,正轉過身要去端茶几上的水喝,結果抬眼便撞見司航筆直的目光。
他抄著兜,姿態閒散地靠在廊道墻邊,也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
電視裡又響起了另一首舞曲,光影晃動,音符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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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僅對看了一秒,又同時移開目光。
一個從墻上站直身體轉身走向了自己臥室,一個若無其事的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
莊梓一身汗,趁著秦嫂做飯的空檔先去衝了個澡,以免著凉。
等出來的時候,司航也已經換了身衣服,抱著一叠資料坐在客廳沙發裡接電話。
她去餐廳切了盤水果出來,司航的電話已經接完。
她端著水果走過來坐下,直接乾巴巴地開口問:「小米讓我問你,她家人有沒有聯繫上,她爸爸什麽時候來接她?」
司航盯著手裡的資料,沒看她,不疾不徐地說:「消失得無影無踪,明顯是不想管了。」
莊梓戳水果的動作一頓。
司航低聲交代:「先別讓她知道。當初她被判給了父親,現在那男的人不見了,父母兩邊親戚還在扯皮。」
莊梓一語道破:「都擔心承擔生活費?」
「嗯。」司航說:「這段時間手頭事情忙不開,過兩天還無人認領,肯定要向法院起訴。」
莊梓冷聲:「生兒不養,不如鳥獸!」
「…….」司航蹙眉,抬眼看她。
莊梓表情微凉,淡淡跟他對視一眼。
司航略略一想,心裡就大概明白了。
他記得她的筆錄裡有寫,從小也是被寄養在舅舅家,跟外婆生活在一起。
看來她這是同病相憐,所以才同仇敵愾替人憤怒。
…….
晚飯後,司航就把資料抱回了臥室。
今天下午,組裡的人去見過江天辰了,筆錄也拿了回來。
因爲在警局裡一直在忙別的事情,所以他直接帶了回來,這會兒才有空翻出來看。
江天辰的筆錄看上去沒什麽問題,跟莊梓陳訴的差不多。
因爲當年莊氏集團敗落,莊宏又犯法入獄,原本這樁婚姻是兩個家族之間互相有利可圖的捷徑橋梁,既然一方出了事,爲明哲保身,自然就自動作廢。
按照江天辰的意思,他還是覺得有點愧對莊梓。
這事本來就是他們男方做得現實了一些,莊梓不埋怪他們毀了她的聲譽已經是寬宏大量,他又哪裡還會有再傷害她的念頭。
畢竟也是相識一場,他也希望將來她能幸福。
所以目前看來,還是何越的嫌疑最大。
至於這個推論的結論有沒有不合理的地方,只能等他從洛城回來以後再開會議論。
等看完了手頭的一大堆文件,抬頭看時間,不知不覺,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多。
因爲明天要早起開車去洛城,司航打算今晚早點休息。
他正想關了筆記本電腦去洗澡,忽然手裡一頓,想到了什麽。
窗外天色昏暗,檯燈照亮書桌一方周圍。
他點了支烟銜在嘴裡,微微眯起眼,在電腦上敲下一排英文字母。
雖然韓文聽不懂,但是他依稀還記得那首歌有一句關鍵詞——eXcUSe me。
屋子裡很靜,只有電腦裡傳出來的音樂聲在臥室裡回蕩。
司航庸散地靠在椅背裡,夾著烟的手閒閒搭在辦公桌上。
他眼睛盯著屏幕上韓國女團隨著音樂節拍旋轉跳躍的動作,可不知爲何,腦子裡浮起的却是剛剛進門時,客廳裡那抹靈動的身影。
動作也是這麽輕巧,身材,樣貌,却比畫面中的幾個女人更讓人印象深刻,甚至還多了兩分撩人的魅力。
他默默走了神,想著那身白衣黑裙,長腿細腰……
忽然,手上一抖,他驚悚的清醒過來。
…….靠,烟頭燙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