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江書晚聽李佑說起春汛之時,她就心頭一動,猜測李佑應是有此意,只是顧及自己的情緒不好明說。
此時她若不提這話,倒也無妨。但想起兩廣兩湖地區的百姓,她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提上一提。
裴家人奮戰在前線,裴家的女兒卻在宮裏備受冷落,這實在說不過去。
李佑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當初納了裴若曦這件事情,終究是他做得不對在先。
他眼中充滿了擔憂,看着江書晚道:
“晚兒,朕對裴貴人並沒有情誼,就算當初納了她,也不過是賭氣以爲你心裏沒有朕,爲了氣你才那樣的。如今若是再……豈不是傷你心?”
江書晚心想,要傷也早就傷過了,何必假惺惺又來找補?
她大方溫婉一笑,有些心酸又有些苦澀:
“皇上,臣妾知道皇上的心意。正是因爲臣妾知道皇上心裏有臣妾,臣妾今日纔要放心大膽地同皇上說這話。
皇上要爲天下百姓謀福祉。臣妾無功卻忝居妃位,更要謹小慎微輔佐皇上纔是,不能只顧及自己享樂,任意妄爲。
臣妾也知道,說這話容易,要皇上違心去做纔是真正爲難了您。皇上不要怪臣妾纔好。”
李佑聽她這一番肺腑之言,大受感動。
身爲帝王,本身就有諸多無奈。江書晚能這般體諒他,實在讓他很是欣慰。當下抱得江書晚更緊了一些,道:
“也苦了你了。”
江書晚轉身抱住李佑,道:
“夫婦本是一體,皇上對臣妾以誠相待,臣妾也要爲皇上真心着想纔對。從前是不知皇上真實心意,臣妾纔會自苦。如今既知道臣妾在皇上心中的位置,臣妾就算再苦也甘之如飴。”
李佑在她額頭輕輕吻了一下,道:
“那朕今晚留下來好好陪你。”
江書晚噫的一聲,羞紅了臉,輕捶李佑的胸口道:
“皇上,大白天的說什麼諢話,璟兒還在呢!”
李佑捏住江書晚的下巴,調笑道:
“璟兒纔多大點,他懂什麼?朕已經許久沒和你親熱,你就這般忍心拒絕朕?”
江書晚低垂着頭,面上紅得發燙。
她生育後,身材微微豐腴,更添風情。此時嬌羞的模樣有少女的純情,又有少婦的妹態,叫李佑更是心中瘙癢難耐。
當下也不管什麼大白天不大白天的,打橫抱起江書晚就往寢室走去。
春雨如酥,偶爾夾雜着幾聲沉悶的春雷聲。
屋外風雨飄搖,屋內更是嬌聲潺潺。
三日後,李佑宣了裴貴人侍寢。過一日,竟又宣了姚思甜。
衆位新人中,除了蘇碧雲之外,倒是姚思甜率先侍寢,一時間,衆人心中情緒又起伏難平。
儘管姚思甜爲人低調,又一副伏低做小的姿態,但還是被其他人暗暗排斥。特別是胡瑤,不見面還好,只要一見面就要諷刺上幾句,再拿出貴人的姿態來,好好教訓她一番規矩。
一時間,姚思甜倒是活得水深火熱。
吉妃卻看到了大好未來,帶着姚思甜來重華宮串門,招手就讓姚思甜給江書晚磕頭。
江書晚忙推辭道:
“這是做什麼呀!”
吉妃堅持讓姚思甜跪下,道:
“本宮知道,若不是你同皇上說了好話,姚答應還不知什麼時候能熬出頭呢。如今,你在皇上面前的一句話,勝過本宮千言萬語。這個頭是一定要磕的。”
姚思甜也很是恭敬地言道:
“嬪妾多謝宛妃娘娘提攜之恩。”
說着畢恭畢敬地行了大禮,磕了一個頭。
江書晚忙叫紅綃扶了姚思甜起來,道:
“都是姐妹,不用這麼生分。本宮和吉妃娘娘情同姐妹,她的人就是本宮的人。你他日好好侍奉皇上,侍奉吉妃娘娘,纔是正理。”
姚思甜屈膝道:
“嬪妾多謝娘娘提點,日後定當好好侍奉皇上,侍奉兩位娘娘。”
江書晚偷眼看着,姚思甜雖面帶微笑,但笑容看起來有幾分苦澀。想來承寵後,她的日子並不好過。
不過,這也正是江書晚本意。
姚思甜越是韜光養晦,想掩藏鋒芒躲起來後發制人,江書晚就越想把她推出去提前經歷經歷風雨。
躲藏在陰暗中的毒蛇遠比穿林而過的猛虎來得更可怕。
那些新人們只有互相爭鬥起來,纔不會閒得無聊,
江書晚問道:
“伺候皇上是大喜事,本宮瞧着你怎麼有幾分萎靡。可是累着了?”
姚思甜面上一紅,有些難爲情道:
“嬪妾多謝宛妃娘娘關心。嬪妾伺候皇上心中歡喜,並沒有累着。只是,只是……”
她支支吾吾半天,最終也沒只是出什麼來。急得吉妃跳腳道:
“只是什麼,你倒是說啊!急死本宮了。”
姚思甜面色一沉,眼中涌上兩包淚水,緩緩掀開裙子來,露出一雙有些紅腫的膝蓋,泣聲道:
“昨日在御花園遇見了胡貴人,她說嬪妾衝撞了她,罰嬪妾在御花園的石子路上跪了一個時辰。”
“豈有此理!”
吉妃猛地一拍椅子,一張圓臉眉毛鼻子嘴巴都氣得皺在了一起,怒道:
“她不過一個貴人,憑什麼罰你!你也是,回來怎麼不同本宮說?!若不是今日宛妃問你,你要瞞到什麼時候。你就這樣任由別人欺負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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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思甜被吉妃吼得縮了縮脖子,有些害怕道:
“娘娘,您別生氣,嬪妾無事。真的,嬪妾擦了藥膏,已經好多了。”
“好多了?!好多了還這麼紅腫!那你前日豈不是更腫!真是豈有此理,她胡瑤不過一個宮女出身,還敢動本宮的人!”
江書晚見吉妃大怒,忙拉着她道: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胡貴人什麼樣的,你我還不知道嗎!”
吉妃卻冷笑一聲,對着江書晚道:
“她是什麼樣的人,你還真未必知道。”
說着已經嘩啦一下起身,拉着姚思甜出了門,一邊走一邊道:
“走,本宮替你討回公道去。”
等吉妃一走,汀蘭就從外面匆匆進來,湊近了輕聲道:
“李貴人方纔帶着食盒,往永和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