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他們重新返回到了糖果屋中。
……且以主人自居。
第二,兄妹兩人明明是普通的農家孩子,現在卻是舉止優雅,衣著錦繡,毫無淳樸氣息。
不,這種優雅,好像更源自於一種熟練。
他們嫻熟異常地招徠著來往的、饑餓的客人。
好像把這當成一樁生意。
第三,原故事裡,他們就是聰明的孩子。
但也是懂得用謊言達成自己目的的孩子。
他們的話不可以全然當作真話去聽。
種種疑點,又分別指向了重重問題:
兄妹兩個人為什麽會重返女巫的糖果屋?
他們的父親去哪裡了?
是應該遵照他們的指示,把“吃糕點”當作任務來做?
還是拒絕這太過表面的佑惑,設法發掘出隱藏的任務?
或許是見三人都沒有動刀叉的心思,而是一個看天、一個看地、一個四處張望,妹妹的語氣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她的嗓音變得有些不滿:“你們,怎麽不吃啊?”
李銀航強行忍住上湧的胃酸:“我不愛吃甜的。”
這顯然不是什麽好的拒絕理由。
因為兄妹倆的臉已經沉了下來。
江舫知道,李銀航已經拒絕了,下一個人,絕不能太過強硬。
於是,他從善如流地伸出手來:“我的隊友很喜歡吃甜食。”
說著,他準備去拿碗碟邊緣的刀叉,給南舟切蛋糕,卻看似不慎,碰落了銀叉。
叉子準確滾落在了靠近南舟腳邊的地方。
他溫和地道了一聲歉,又轉向了南舟:“南老師,幫我撿一下,謝謝。”
這一番互動過後,見他們願意吃東西,兄妹兩人的神情好了不少。
這也為他們爭取來了一點繼續安全觀察、收集線索的時間。
南舟俯下身,正要去撿腳邊的銀叉時,他的余光落到了沙發底部不遠處的一處地帶。
他腦中忽的閃出了之前隱隱感覺到怪異、卻沒能明確察覺出的,第四個疑點。
……木地板。
為什麽糖果屋內部,用的是木地板?
難道是考慮到實用xin,覺得這樣不方便生活?
但外面大片的綠絲絨蛋糕草坪,除了限制居住人的活動范圍,又有什麽實用xin?談得上什麽方便?
按常理推斷,用糖果搭建的屋子,怎麽遮得了光,擋得了雨?又怎麽能住得了人?
童話世界裡,明明是一切盡有可能的。
為什麽偏要在地板和家具上講究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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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余光裡瞥見的東西,給了這些問題一條可供解答的線索。
有一片薄薄的指甲,正牢牢楔在木地板的縫隙間。
指甲的尖端是蒼白的,不仔細看的話,就像是一根透明的刺。
而最怪異的是,那指甲是甲根朝下、甲尖朝上,豎插在地板上的。
這不合常理。
正常來說,就算有人的指甲卡在了地板縫裡,拔出來的時候不小心連根掀掉,那也應該是甲尖朝下,而且絕對會馬上清理出來,不會一直任由它卡在縫隙裡。
這樣指甲朝天的場景,看起來就像……地板曾經從中裂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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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個人從中掉了下去。
在垂死的掙扎中,他扒住了裂開的地板邊緣,掀翻了指甲。
指甲因為血肉的黏xin,粘在了裂開的地板邊緣。
而隨著地板的重新合攏,這片指甲也被當做一片木刺,遺忘在了這裡。
……它就像是一隻被活埋後、絕望求助的手。
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席卷上南舟心頭。
他悄悄對著那片指甲探出了手去。
——下一瞬。
從沙發底部的空隙間,南舟不意對上了一雙綠眼睛。
不知何時,哥哥的上半張臉和一雙眼睛,出現在了長沙發底的另一側,緊緊盯住了南舟。
那雙屬於兒童的純真眼睛,直勾勾看向人時,也透著股動物似的冷戾和審視。
他的聲音被沙發的縫隙壓縮,增添了幾分沉悶和陰鬱:“……客人,你找到叉子了嗎?”
南舟神情不改,遠遠向他亮出掌心的銀叉。
男孩眨眨眼睛,轉瞬間,又替換上了那一副漂亮天真的笑顏:“那請快點品嘗吧,茶點都要冷了。”
南舟嗯了一聲,直起腰,將掉落的銀叉放回小碟子旁邊。
南舟把剛才快速拔出、藏在掌心的指甲握在掌心,探入大拇指,細細勾勒著指甲的形狀和痕跡。
指甲上的血已經幹了,能刮下一層薄薄的血屑來。
但指甲本身還沒有乾枯發脆,可以看出剝落下來的時間並不久。
他看向兄妹兩人。
他們的手都完好無損。
而且,就在南舟的手碰到木地板時,他感受到了一股異樣的溫暖。
隔著鞋子、用腳踩在上面時,這暖意不很明顯。
但用手碰觸上去,暖意就變得格外鮮明。
這暖意絕不是正常的。
地板底下,彷彿燃燒著一座巨大的鍋爐。
可以想象,如果屋子地板也是用糕餅製成的,就算不變形,也很容易被這樣的熱力烤得發軟。
南舟看了一眼江舫。
江舫對他輕巧地一眨眼,帶著點探詢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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