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姐放下手裏的黑色大衣,眼神兇狠地望着遠處,並沒有焦距,不知在思慮着什麼。
另一只手已經拿起了桌子上的剪刀。
轉身往外走,手碰到門把手的那一刻,腳下的步伐戛然而止。
目光移動到手裏的剪刀上,鋥亮的刀尖,倒映着一張充滿仇恨的臉。
不行!
她不能這麼做,只是茶杯打翻,外面的那些保鏢就衝了進來,她不可能拿着剪刀殺了那個男人。
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身折回去,蹲坐在地上,伸手向裏面的櫃子摩挲。
許久,從裏面拿出一個小瓶子,標籤上寫着二甲四氯四個字,
她不認識上面的字,只知道是農藥,還是上次回家的時候誤裝回來的。
小槐去世那天,她把這瓶農藥翻出來,本想着一死了之的。
可想到小槐含冤而死,連兇手都沒找到,她不能這麼做。
沒想到今天……再次派上了用場。
攥着手裏的農藥瓶,快步走了出去。
並沒有直接去客廳,而是趁所有人都沒有注意,溜進了廚房。
這個時候的廚房,沒有幾個傭人,給客人準備的飯菜早就整整齊齊地放在桌子上。
就等着蔣夫人一聲令下,女傭們進來取菜了。
趙姐偷摸走到桌子前,擡起手,指尖顫抖地擰開瓶蓋,一頓。
這樣撒到裏面去,菜不僅有苦澀的味道,而且還會連累其他人。
蔣夫人,蔣小姐,她們是無辜的。
想到剛纔在客廳裏發生的事情,靈機一動,可以用茶水。
茶水本就苦澀,而且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杯子。
立刻走到櫃子前,拿出一套新的茶具,連沖洗都沒沖洗,直接扔進去了一把茶葉。
加上半壺滾燙的熱水,再加上半壺涼水。
這樣他就能立刻喝了。
將農藥瓶打開,只是滴了兩滴,低頭聞了聞,生怕有什麼異樣的味道被察覺出來。
隨手將瓶子揣進衣服口袋裏。
客廳裏。
經過剛纔的事情,約翰先生坐在沙發一側,蔣夫人坐在正中間的沙發上,蔣念心站在靠近約翰先生的一側。
氣氛有些沉重,沒人開口說話。
靜悄悄的,彷彿沒有人一樣。
誰也看到衝進來的保鏢手往身後放,彆着的手槍都露了出來。
約翰先生輕咳了兩聲,看向蔣念心,眼底一抹深意。
“媽媽,我可以跟爸爸談點事情嗎?”
蔣念心似乎很清楚約翰先生的意思,他是想跟她說什麼。
不用猜就知道是謝予的事情。
昨天他先走了,連解釋都沒解釋,還說什麼有十足的把握讓她當上謝太太,完全就是瞎扯。
謝予根本就沒把這個男人放在眼裏。
想到這裏,她是一肚子怒氣,連累她被謝予差點掐死,現在嗓子裏還很難受。
蔣夫人一怔,表情很是疑惑,這裏就三個人,她說這話的意思,是讓她迴避嗎?
轉瞬間是震驚,她都不知道蔣念心能說出這樣的話,她平日是怎麼教的她。
雙脣嚅動,還沒開口,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緊接着趙姐再次出現在客廳裏,原以爲她手裏拿的是那件黑色大衣,卻是端着茶盤。
還是一套嶄新的。
只見她垂眸,盯着茶盤裏唯一的茶杯,目不斜視,神情複雜,表情嚴肅。
徑直走向約翰先生。
蔣念心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只要看到趙姐和約翰先生同時出現,她就害怕。
忍不住掃視了一番。
從她站立的角度,剛好能看到趙姐衣服口袋好像被什麼東西撐開。
鬼使神差地往前走了兩步,很是疑惑。
看清口袋裏的東西,嚇了一跳,眼神十分慌張地看向約翰先生,皺着眉頭,搖了搖頭。
約翰先生看出她的異樣,目光移動到面前的女傭身上。
仔細打量着她的面容。
竟然跟那個叫小槐的小姑娘長得有些相似,如果沒猜錯,這位就是她相依爲命的母親。
眼眸冷了下來,並沒有擡手接過她遞上來的茶杯,掃視了一眼。
嘴角微微上揚。
同樣的茶葉,這次用溫水就能泡開了?
不用蔣念心示意,他也能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猛地起身,語氣平淡地說。
“這茶我就不喝了,不知能不能借用夫人的書房,跟蔣小姐談些事情,關於她的親生母親。”
“當然。”
蔣夫人也站了起來,看着兩人一前一後上樓。
蔣念心提出這個要求是不懂禮貌,她不可能同意,但約翰先生不一樣,不僅僅是忌憚他的身份,還有他畢竟說了這是私事,跟心兒的親生母親有關。
她總不能攔着心兒,不讓她知道她親生母親的事情。
那就是她不仁不義了。
趙姐沒想到事情會這樣,不甘心地看着男人遠去的背影。
耳邊傳來蔣夫人的聲音。
“趙姐,把茶杯放這吧,我也渴了。”
不知什麼時候蔣夫人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擡手伸向茶盤。
趙姐連忙往後退了幾步,神情慌張地看着她。
“夫人,這茶涼了,我給您換新的。”
說完,頭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蔣夫人怔在原地,放下手,十分疑惑。
今天是怎麼了?一個個奇奇怪怪的。
肯定是約翰先生的到來,把趙姐嚇着了,跟黑社會似的,誰看了不害怕。
拿起桌子上的扇子,輕輕搖了搖,在客廳裏踱步。
誰也沒注意到樓梯上方,二樓的走廊位置,站着兩個人。
蔣念心和約翰並沒有立刻進入書房,而是不約而同地站定在走廊上。
這裏的視角剛好能看到客廳裏發生的事情。
蔣念心斜眸看過去,身旁的男人眼底一抹陰森,整張臉似乎是蒙上了一層烏雲,好像下一秒就要掏槍。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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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聲地喊了一句。
“您不會是想……”
她覺得脊背一涼,蔣家一個月內死兩個傭人,這事太恐怖了,她想都不敢想。
雙手抓上他的胳膊,似乎是乞求。
“爸爸,您放心,我明天就找個藉口把這個女人趕出去。”
“她是家裏的老傭人,要是不明不白地死了,蔣夫人不可能不追究的。”
“而且這裏不是國外,您殺了她是犯法的。”
約翰先生推開她的手,眼神裏的堅決和兇殘絲毫沒有減少。
優柔寡斷,從來不是他的作風,只有女人才會磨磨唧唧。
讓那個老傭人消停的唯一方法就是讓她消失。
爲何她會猜到小槐的死跟他有關?
目光看向身邊的蔣念心,懷疑,犀利,一束寒光射了過去。
蔣念心頓了兩秒,呆呆地看着他,有些被嚇到了。
回過神來,似乎明白了他在懷疑什麼。
立刻解釋道。
“爸爸,不是我!我可以發誓。”
聲音有些大,長長的睫毛慌亂地眨動。
約翰先生一個如劍光的眼神制止了她的話。
“你沒這個膽子。”
“你不要摻和這件事情了,我會想辦法讓謝予娶你。”
語氣平淡地說。
蔣念心不可思議地看着他,立刻問道。
“謝予已經拒絕了,您還有什麼法子嗎?”
就算上次約翰騙了她,這次還是選擇相信他,因爲沒有其他人可以幫她了。
這是唯一一根稻草。
“謝予在查當年謝氏夫婦車禍身亡的事情,一直沒有結果。”
“我在意大利的手下說,找到了當年倖存的司機。”
約翰先生看了她一眼,語氣清淡地說。
“那不是一場意外嗎……”
蔣念心嘀咕了一聲。
當年,謝氏夫婦車禍意外身亡的時候,她還小,也就八九歲的年紀。
只是聽蔣夫人提過幾次,說是意外。
謝予竟然在派人查這件事情,那就說明,這肯定不是意外。
“只要我們比謝予提前查到,以此作爲交換條件,他不可能拒絕。”
“再忠貞不渝的愛情在殺害親人的仇恨面前都不值一提。”
約翰先生一只手扶在欄杆上,另一只手抄在口袋裏,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一樓客廳,語氣冰冷地說。
蔣念心站在一旁,十分乖巧地點了點頭。
反正什麼事情都不用她做,無論成功與否,她都沒有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