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開始構想未來,江舫的心尖就細密地抽疼起來。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這種燒灼一樣的無措和慌亂是源於什麽。
他沒有這樣的經驗,因此他的身體和精神,一應都是僵硬的。
“我沒有踢過足球。”
偏偏那邊廂,南舟還在認真地展望未來:“我可以去給你撿球。”
……為什麽一定要去想這種事?
“早餐,我不會做。但我可以去買。”
……夠了。
“我是不是也可以找一份工作?我是教過孩子的,雖然——”
……停止!
“南舟,你不是真人。”江舫衝口道,“你如果是真人,那就……”
話說到這個地步,江舫終於驚覺出這話的傷人程度和潛藏在背後的、灼熱得讓自己都害怕的某種情感潛台詞。
如果南舟是真人的話,那就……好了……?
難道自己可以許給他未來?
自己什麽時候開始發瘋了?
什麽時候可以這樣不知羞恥、不顧代價地談起感情了?
“不……”江舫的臉微微漲紅,“不。抱歉。”
抱歉傷到了你。抱歉讓你有了不應該有的希望。
南舟停止了展望。
按理說,江舫的心應該不會繼續被他的言語擾亂才對。
然而,南舟用他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看了江舫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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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舫心裡直跳,嘴唇不自覺地抿緊,卻也無法就這樣輕巧地從他身上轉開視線,若無其事地看向別處。
江舫心中有萬語千言,但落到唇邊,卻是一字難出。
那些話在他的心裡白磷一樣地迸濺開來,一燒就是持久不滅,直到在心底深不見底的洞。
許久之後,他才聽到南舟清清冷冷的語調:“嗯。舫哥。你是對的。”
沒有生氣或是惱怒,只是最平鋪直敘的語氣。
而江舫的心裡卻像是有一個聲音。
在那無數的細小的孔洞中,滿溢著一些不可言說的話語,魔障似的耳語、呢喃、直至呼喊,排山倒海的聲浪和回音,幾乎要撐破他的心,
細聽之下,卻又是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
他們還是看完了那場煙花。
只是在開場前,南舟就含著棒棒糖睡著了。
那時候,南舟不在意的神情,和現在如出一轍。
就在剛才的小木屋裡,他還對自己說了那句一模一樣的話。
——“舫哥,你是對的。”
而和過去一樣,江舫還是有許多話想要對他說。
只是那些話凝在舌尖,像是被冰凍住了一樣,讓他這樣的情感表達困難症患者什麽都說不出來。
只能活躍在心底的那些呼喊,需要某種東西來將它徹底融化。
南舟並不知道江舫在想什麽。
他問:“想吃東西嗎?”
江舫的萬千話語,就這樣化作了一句最簡單的回應:“我這裡還有。”
南舟:“喔。”
他從背包裡拿出一隻蘋果,對抗著強烈的饑餓感,往前走去。
眼下,江舫是否知道自己的NPC身份並不是最要緊的事情。
他打算先去大澤那裡看看情況。
他不知道的是,江舫在他身後,正醞釀著怎樣的一場沉默的瘋癲。
他悄無聲息地打開了背包,取出了在雪山上被用去了大半瓶的【真相龍舌蘭】,徑直倒入口中。
烈酒炙過被咬傷的舌尖時,酒精像是燃燒開來似的,呈燎原之勢,在他口腔裡引起一陣劇烈的痛。
江舫對自己的酒量還是自信的。
酒瓶上的度數也注明了,是42度。
區區100ml的量,對江舫來說和喝水沒有實質區別。
將還剩約200ml的龍舌蘭酒瓶重新收好,江舫張一張口,感覺並沒有精神失控的感覺。
一切都和他平時飲酒之後的感覺一樣。
無趣。
乏味。
一切情緒都在控制閾值當中,沒有絲毫變化。
江舫不免苦笑。
他本來寄希望於借酒打消這種過分的清醒和理智。
可惜,自己對酒精仍然是天生的不敏感。
想到這裡,他雙手插入口袋,靜靜跟上了南舟。
第109章 腦親(二十二)
森林的格局,和他們前兩次走過的相比,出現了變化。
走出一段距離後,道路逐漸變得狹窄幽深。
樹冠密迭,疏條相映。
如果不是可以從光斑的落點依稀判斷出時間,現在的森林,看起來簡直與深夜無異。
樹藤虯結如蟒,密密交結,分割出數條小道。
這條時間線裡,這片森林的歸屬權應該還在女巫手裡。
這樣一來,難怪兩個孩子會在森林裡迷路,被導向糖果屋。
好在南舟走過兩次,方向感也不差。
他撿了根木棍,一面撥開因為長期置身陰影而略顯乾枯的樹藤,一面用棍尖準確尋覓樹葉篩下的林光落點。
日頭移動的速度是正常范疇內。
只要他們持續向前,找準方向,就一定能走得出去。
南舟走在前面。
江舫跟在他身後,異常安靜。
他們的腳步落在地上,一前一後。
關卡並不難,難在過關如同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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