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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靜嘴角噙著淺笑,盯了溫雅琦剛剛坐的鋪著魚戲蓮葉棉墊的錦杌一會兒,嫌惡的皺了眉:“把這錦杌移走。”
那丫鬟忙把錦杌移到一旁去了,心中卻暗暗尋思著,靜主子的心思也真是難以揣測,自打來了伯府在園子裡遇上表姑娘一次,就日日請她過來陪著說話,可看這樣子,卻是不待見那位表姑娘的。
要說起來,能跟著這位靜主子也算是福氣了。
皇子府那麽多鶯鶯燕燕,誰的心眼手段也不少,可就這位主子得了六皇子的另眼相待,自打有了小郡主之後的幾年來第一個懷上孩子不說,還被特許了回伯府養胎,單這一點,這位主子將來的前程就錯不了。
想到這裡,那丫鬟伺候的愈發殷勤。
這樣的態度,甄靜相當受用,喝了一口甜湯,拿保養的修長精致的指甲閑閑敲擊著牀柱,思緒卻飄遠了。
她也沒想到,這麽快就能回到這裡來,當初像個喪家之犬被悄悄送出去,現在無論那些人心裡怎麽想,還不是要擺出笑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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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是個風流不羈的,活得也瀟灑,衣食住行樣樣精致奢華。府裡沒有女主人,她這個最得寵的人所享用的,恐怕她那位嫡母都未曾見過。
甄靜就想到一次閑談時,溫雅琦提及她那位中了進士外放知縣的姐夫送來年禮的事,不由冷笑出聲。
不過是撿了她不要的,有什麽好得意的!
知縣太太,正頭娘子,那又如何,拿著窮酸的俸祿,住著逼仄的房屋,等有朝一日回了京城,積攢的銀錢恐怕連個一磚半瓦都買不起。
甄靜腦海中閃過寒門進士韓志遠模糊的樣子。
定下親事時。她也曾悄悄瞥過那麽一眼,倒是個眉目清秀的,可比起六皇子的俊美無儔,卻遠遠不及了。
想到六皇子,甄靜那顆心微微熱了起來,眼中波光瀲灩,似是蒙了一層情霧。
那樣的男子,無論哪方面都令她再滿意不過,她又怎麽能不動心呢?
甄靜輕輕撫了撫面頰。
六皇子經常久久凝視著她的臉,笑語:“靜娘。給我生一個女兒吧。”
於是,滿府的女人,只有她被停了避子湯,然後有了這個孩子。
女兒麽?
呵呵,她當然希望這是個兒子的,至於他想要女兒的話,應該是讓自己安心吧?
甄靜覺得那顆心被一種叫“思念”的絲線纏了一圈又一圈,纏的又酸又疼又甜,忽然生出了迫切想見到他的念頭。
正被甄靜惦念的六皇子。此時剛回到府裡,疲憊了數日,顧不得喝上一口熱茶,就先去沐浴。
伺候六皇子沐浴的丫鬟足足有四個。見他背對著脫下中衣,露出修長的腿、結實的臀,俱都羞紅了臉,卻舍不得移開目光。
京中誰都知道六皇子生xin風流。卻只有她們清楚,對她們這些貼身伺候的,六皇子從來沒有碰過一下。
原本她們這顆心已經漸漸冷寂了。可是那位靜主子居然有了身孕!
原來,除了小郡主出生那次意外,六皇子並不是非要等王妃過門才允許府裡的女人誕下子嗣的!
只是這一點,就讓她們再也按耐不住了。
她們伺候六皇子多年,總有那麽一絲半點情分,近水樓台先得月也不是不能的,可若是等王妃進了門,說不定頭一個就打發了她們,那可就再也沒機會了。
六皇子覺得今天伺候的丫鬟有點奇怪,不由轉了身,挑著眉笑問:“都傻了嗎,一直愣著做什麽?”
四個丫鬟對視一眼,忙像往常那樣接衣服,遞帕子,添熱水,等六皇子坐進浴桶裡,三個丫鬟退了下去,隻留了一個上前,給六皇子按摩。
六皇子像往常那樣閉了眼睛養神,忽然覺得一隻靈巧的手一點點的探到了下面去。
他豁然睜眼,與那伺候的丫鬟對視。
那丫鬟臉色緋紅,聲音溫柔似水:“主子——”
嘩的一聲,六皇子從浴桶站了起來,不等門外三人進來伺候,草草擦了身子套上乾淨的衣裳走了出去。
進了廳裡坐下,直視著跟進來後跪下的四個丫鬟,片刻後道:“瑞秋,念你跟我一場,我不罰你,回頭去跟管事說一聲,你年紀大了,也該配人了。”
“主子!”瑞秋癱軟在地,連連哀求。
六皇子不為所動,隻不冷不熱瞟另外三個丫鬟一眼,道:“今兒個的事,我不希望再發生。”
三個丫鬟身子一顫,竟是連替瑞秋求情的勇氣都沒有,眼睜睜看著六皇子出去了。
六皇子到了花園裡,吐出一口濁氣,誰知這也沒能躲了清淨,就這麽一會兒工夫,不是遇到這個在賞花,就是遇到那個在喂魚,還有那在他面前崴了腳的,弄的煩不勝煩,徑直去了書房。
書房裡隻一個機靈的書童伺候著,六皇子命他出去,靜坐片刻又站了起來,到了書架前把最底層的抽屜打開,拿出一個帶了鎖的匣子來,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把鑰匙開了鎖,取出裡面的畫軸。
隨著畫卷徐徐展開,竟是一副仕女圖,那畫上女子風華絕代,笑意盈盈,雙頰一對酒窩令她更添了幾分靈動,卻分辨不出年紀了。
修長的手從畫上緩緩移動,最終落在女子隱現的酒窩上,六皇子閉了眼,遮住了裡面的掙扎和痛楚。
他知道,這樣的情感是驚世駭俗的,可是,卻偏偏控制不住。
不過,現在的他,就算控制不住也要把那情愫死死壓下,或許,只有等登上那個位子的一天,才有可能爭取到他想要的。
六皇子狹長眸子睜開,裡面深深淺淺的波光看不清楚,像是吞噬人心的迷霧,若是誰不小心看一眼,連魂兒都會被吸了進去。
盯著畫中淺笑的佳人。六皇子驟然劃過一個念頭。
若是,若是她和他一般年紀——
六皇子驀地就又想起另一個女子來。
她才十六歲,明明是相似的樣貌,卻沒有那萬種風情,清澈透亮像水晶似的,每次見了都令人忍俊不禁。
若說那一位是引他墜入地獄的魔,那麽這位皇妹,就是引人開心的果子了。
六皇子嘴角不自覺帶了笑,忽地又凝住,搖了搖頭。
她們到底是不同的人。他想的太多了。
悄悄把畫卷收好,六皇子離開了書房,彷彿從未來過。
溫雅琦進了和風苑,向溫氏和甄妙見了禮,然後又飛快抬眼看羅天珵一眼,垂著頭福了福,喊了一聲表姐夫。
“表妹客氣了。”羅天珵一改路上的冷清模樣,站起來對甄妙道,“妙兒。你和嶽母還有表妹說說話,我去院子裡走走。”
溫雅琦低垂著眉眼,眼尾余光卻追隨了半天才收回來,心中湧起豔羨。
當初二表姐就是拉著表姐夫落了水。才有了這樣的良緣,那時候還有人說二表姐這樣嫁過去,日子必定不好過呢,可現在又如何。看表姐夫語氣溫柔,眼睛裡全是二表姐的影子呢!
還有靜姐姐,聽她說也是七夕節那日偶遇了六皇子。六皇子對她一見傾心,這才進了皇子府。
只可惜靜姐姐是庶女出身,不然那正妃之位恐怕非她莫屬了。
溫氏見溫雅琦低頭不語,尋思著姐妹兩個說話方便點,尋了個由頭避開了,屋裡便只剩下了甄妙二人。
想著時間不早甄妙也沒繞圈子,就把安排細細說了。
還是像之前打算的那樣,以出嫁的名頭打發溫雅琦遠遠的去一處地方住上一年半載,然後以新寡的身份回來,為亡夫守上三年不過十八歲,再改嫁也無人多嘴的。
溫雅琦聽了就面露了遲疑。
當初她年幼糊塗爬上了表哥的牀,事後又悔又怕,是願意聽這位表姐安排的,可這幾日見了靜姐姐,卻又有些不甘心了。
表姐和靜姐姐放手去博,都博得了自己的幸福前程,為何就她落得這樣的下場?
就說她姐姐,還不是先前就認識了姐夫,姐夫早就對她有了情意,如今才恩愛非常。
可她已非完璧之身,若是聽由安排以寡婦身份再嫁,又能嫁到什麽好漢子呢?
呆在建安伯府這一年多,見慣了有姻親往來的年輕俊彥,小姑娘的眼光早就被養得足足的,一想到那又老又尾瑣的鰥夫,竟是半點嫁人的念頭都沒有了。
“表妹莫非還有別的想法?”
溫雅琦支吾著不肯說。
甄妙漸漸皺了眉,一動不動盯著溫雅琦,緩緩道:“聽說表妹這幾日跟三姐走得近。我也不瞞著你,我和三姐自幼就合不來,她越過五妹、六妹和你交好,表妹,你也這麽大了,總該仔細想一想才是,別又弄出什麽事來,自己追悔,也令關心你的人傷心。”
溫雅琦心中有些不服氣,可又不敢反駁,抿著唇點點頭:“我聽二表姐的。”
甄妙這才露出笑:“那就好,等回去我就和你姐夫說。表妹放心,你姐夫眼光不錯,尋的人相貌前程定不會差的,絕不會找又老又醜的給你,否則我也不依的。”
要是別人,定不會拿男子相貌說事兒, 偏偏甄妙自己是個稀罕看美人的,就順口多說了一句,卻不知道這句話正巧就觸動了小姑娘最憂心的事。
聽了她這一句,溫雅琦這幾日被甄靜不著痕跡撩撥的漸漸不安分的心,這才又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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