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蘭說錯了,她下意識的回避,不是覺得丟人。
她是覺得害怕。
但這些情緒她迅速收斂,只坐在位置上,聽兩個丫鬟說笑,靜默不言。
和劉春航做了最後的確認之後,李蓉也不再擔心,當天夜裡睡得極好,倒是裴文宣有些難眠。
今年的科舉至關重要,後續許多能臣都是這一次科舉出身。如果明日進不了吏部,他要申請去主持科舉,怕就有些難辦。
裴文宣一時有些後悔讓李蓉去操辦這事兒,但又想著點事兒,按照李蓉的能力,應當不會出什麽問題。
他夜裡翻來覆去睡不著,李蓉迷迷糊糊醒了,意識有些不清醒道:“你做什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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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文宣僵住身子,他猶豫了片刻,轉過頭去,終於還是問出口來:“殿下。”
李蓉睜開迷蒙的眼,看著夜裡滿臉嚴肅的裴文宣。
裴文宣神情太認真,讓她一下子就醒了,但她醒得又不是很徹底,她就在夜色裡看著裴文宣目光灼灼看著她。
那一瞬間,她腦海中不由得閃過一個念頭。
難道裴文宣終於忍無可忍,打算對她下手了?!
李蓉一時僵了身子,有些緊張,她腦海裡開始浮現上一世他們兩成婚後在牀上的場景,接著就想到了要是不慎有了孩子,這個孩子如今是否合適降臨,要是裴文宣離開他,她自己養這個孩子會不會後悔……
李蓉大半夜睡暈了腦袋,思路一路散開,裴文宣見她睡眼迷蒙,猶豫了片刻,斟酌著用詞道:“殿下今日找的可是劉航春?確認是考功主事的位置?”
李蓉一聽裴文宣問這個,立刻冷靜了。
她瞬間羞惱起自己來,平複了情緒道:“怎的了?”
“劉航春這人重利輕信,殿下除了送錢……”
“哎呀你煩不煩啊。”
李蓉聽裴文宣念叨著,痛苦出聲:“大半夜你就同我說這個?你還不如睡了我!我不同你說了,我睡了。”
說完,李蓉便翻過身去,用被子蒙住了耳朵。
裴文宣見李蓉的態度一時無言,他躺倒牀上,緩了一會兒,他覺得自己該多相信李蓉一點,不要總搞以前那種自作聰明然後破壞李蓉計劃導致兩人全軍覆沒的事。
他把自己以前砸李蓉腦袋的過往拉出來回顧了一下,再想了想李蓉朝廷上的戰績,終於安心了許多,等雞開始打鳴了,才勉強睡了過去。
第二天兩個人起來,李蓉倒是睡得不錯,裴文宣眼下卻帶了兩個黑眼圈。
李蓉將他上下一打量,不由得道:“你一夜沒睡啊?”
裴文宣笑了笑,有幾分心酸道:“殿下,我終於明白一件事。”
李蓉挑眉,裴文宣溫柔道:“這一定是您給我的一個考驗吧?”
“啊?”李蓉有些茫然,裴文宣彷彿是遊魂一般,腳步有些虛浮地“飄”出房門,和李蓉一起往朝堂上走,他帶著豁達的笑意,安慰著自己道:“我們二人互相猜忌多年,關鍵大事上,向來都親力親為,從不放心假他人之手。這是微臣兩輩子頭一次把這麽關鍵的事兒交給別人去辦,這也算是微臣對殿下信心的一種考驗。”
李蓉聽著裴文宣的話,不由得有些心虛,裴文宣繼續安慰著自己:“殿下十分優秀,作為對手,我從未不相信殿下過。如今我也當繼續如此信任殿下,不僅信任殿下會一心為我著想,還要信任殿下能力絕對沒有問題。”
“前者你可以不放心,”李蓉自信回頭,“後者你絕對放心。”
“殿下說的是。”裴文宣頂著兩個烏黑的眼圈,眼裡滿是信任,“我一直相信殿下的。”
兩人一個滿是信心,一個偽作堅強,一起到了朝堂之上。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今日最關鍵的事就是公布各部調任名單,所以並沒有多說廢話,快速把關鍵的事上稟了一邊後,就由吏部尚書走出來,恭敬道:“陛下,如今各部調動名單都已經決出,請容臣誦讀名單。”
“讀吧。”
李明從旁邊端茶,允了王厚文的請求。王厚文拿出名單來,從禮部開始念起。
各部門的名單,李蓉和裴文宣早已經打聽過,其實朝廷在場高官都差不多知道名單內容,所以都只是靜靜聽著。
等念到刑部時,裴文宣和李蓉都等著念裴禮明的名字。
畢竟裴禮明身為刑部侍郎,又辦理了謝蘭清的案子,論資歷、論政績、論身份,都是最適合接任的人選。
然而王厚文淡定念完:“刑部尚書——”之後,緊跟的名字卻是,“蘇容卿。”
裴文宣豁然抬頭,就看見李蓉震驚看了回來。
李蓉也沒料到蘇容卿會半路截胡,他雖然是刑部侍郎,可論及資歷,的確也太年輕了一點。
而且依照她對蘇容卿的了解,前世他並不貪念名利,很少與人爭奪什麽。便就是刑部侍郎的位置,也是家裡替他謀劃的。如今裴禮明早已是明眼人看出來的刑部尚書人選,蘇容卿要當刑部尚書,必然是後面使了什麽手段。
裴文宣也知道這一點,他和李蓉短暫對視後,便皺眉轉眼,看向前方的蘇容卿。
蘇容卿神情平靜立在前方,目不斜視,似乎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氣定神閑,從容不迫。
連日的疲憊讓他本就有些不適,此刻驟然聽到蘇容卿當上刑部尚書,再看蘇容卿這副飄然出世淡泊名利的模樣,他便覺得胸悶氣短,有些喘不上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