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發佈時間: 2024-06-02 15:3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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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季讓說到做到。

週六吃過午飯, 這群昨晚打了通宵遊戲本該還在牀上補覺的少年就被他一通電話全部叫到了商業廣場集合。

屈大壯腫著一雙眼睛, 打個哈欠流滿臉的淚,一到場就被眾人群毆了。

他媽的叫你多嘴。

屈大壯委委屈屈, 還想補救, “讓哥,我們都不是學習的那塊料, 就不打擾你修行了哈……”

被季讓踹了一腳:“少他媽廢話,都給老子跟上。”

一行人到達跟吳睿約好的地方, 書呆子已經抱著書包等在那兒了。看見季讓身後那一群精神不濟愁眉苦臉的拖油瓶, 也有點驚訝, 等他走近了才小聲問:“季同學,他們來做什麼啊?”

季讓說:“一起補習。”

吳睿目瞪口呆。

咋的, 大佬進擊就算了,大佬的小弟也要進擊?

是最近祖國的改革椿風吹得太深入了嗎?把這群從高一到現在除了玩就是睡的不良少年們都給吹醒了?

浪子回頭金不換!

吳睿心中頓時升起莫大的社會責任感!既然他們有心改正,那自己就一定要完成好領路的任務,引人向善,是每一個社會主義接班人的職責所在!

季讓不知道這個中二的年級第一為什麼突然開始雙眼發光了,他看了眼裡面他們本來約好的咖啡廳, 人爆滿,早就沒了位置。

他皺眉:“你來這麼早不去裡面占位置?”

吳睿怪不好意思地推了下他新換的黑框眼鏡:“我沒單獨進過咖啡廳……”

季讓明瞭,倒也沒說什麼,“那換一家吧。”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沿著商業廣場出發, 接連走了一公里,所過之處的咖啡館幾乎全部滿員。

今天是週六, 而且又臨近下午,正是喝咖啡休閒的時候,哪還有那麼多的空位留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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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大佬臉色越來越沉,劉海洋趕緊提議:“要不去肯德基看看吧。”

於是一行人又轉道肯德基,然後發現裡面全是尖叫打鬧的小朋友。

吳睿指著老爺爺老奶奶打太極的公園,“其實那裡也可以,草坪上挺寬敞的。”

季讓冷聲:“是你想上新聞還是老子想上電視?”他走到街邊叫車,跟屈大壯說:“去滿江庭。”

市中心的高檔娛樂會所,消費隨隨便便上萬的那種。

一行人分坐幾輛車,半個多小時才到滿江庭。

吳睿連咖啡館都沒去過,這種高檔會所就更別說了。裝修和招牌都透著奢侈,鑲銀邊的寬大玻璃門內,還有兩個穿制服正裝的迎賓。

吳睿看看自己身上十幾塊錢的T恤,有點不敢邁腳。

季讓從身後過來,手臂在他肩膀上攬了一下,把他往前一帶:“走啊,愣著幹嘛。”

感應玻璃門自動打開,兩個迎賓躬身喊他:“季少。”

也不用去前臺,直接有侍者將他們帶到了一個大包間。軟皮沙發,娛樂設施一應俱全,這群人輕車熟路的,唱K的唱K,打台遊的打台遊。

吳睿愣愣不知所措,季讓用手掌拍砸了砸桌面,冷聲道:“都他媽給我過來!”

鬧騰聲頓時沒了,都蔫蔫兒地站過來。

季讓把包間裡的燈全部打開,安排他們依次坐好,然後才跟吳睿說:“開始吧。”

吳睿:“啊?”

季讓:“補習啊!”

吳睿:“哦哦。”

在這種地方補習,真的好魔幻啊。他趕緊從書包裡掏出準備好的初中輔導教材,拿著筆和本子蹲下來,“今天我們補習數學。”

一聽是數學,幾個人都鬧開了:“數學不行啊!讓哥,這打死都不行的。而且又沒有黑板,他就在紙上寫,誰看得到啊。”

季讓:“是嗎?”面無表情起身,按了服務鈴,很快就有人過來,“給我找塊小白板和黑筆來。”

服務員:“好的,季少。”

眾人:“???”

沒多會小白板和寫字筆就送進來了,季讓在一眾痛苦委屈的目光中交給吳睿:“來吧。”

吳睿興奮得額頭都開始冒汗了,接過那支筆,像接過了祖國花朵的未來,聲音顫抖道:“同學們,今天我們學習初中數學中的二次根式。那什麼是二次根式呢?看這裡!”

一段始於數學的補習,在昂貴的會所包間中拉開了序幕。

……

薛蔓青和她幾個朋友到滿江庭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了。她們逛了幾個小時的街,剛才老天突然變臉,下起瓢潑大雨,打不到車又累,索xin到附近的滿江庭來玩一玩,打算晚點再叫車來接。

服務員領著她們去四樓,薛蔓青往常都喜歡在二樓,因為二樓廁所的鏡子照起來要好看一些。她跟服務員說:“我要坐二樓的包間。”

服務員抱歉道:“不好意思薛小姐,二樓沒有空房了。”

薛蔓青皺眉:“今天生意這麼好?”

服務員知道她的身份,不敢瞞她,實話實說:“季少包了整層樓。”

“季讓?!”薛蔓青驚訝得聲音都變大了,她幾個朋友聽到,都圍過來:

――“季讓也在?”

――“青青你們不是一個學校的嗎?叫他一起來玩啊。”

――“對啊,我們人少,玩起來都沒勁兒,去問問他能不能拼房嘛。”

薛蔓青沒敢說季讓對她一直都愛答不理,皺眉問服務員:“他們人很多嗎?整個二樓都坐滿了?”

服務員硬著頭皮回答:“沒有,他們就坐了一個房間。季少說周圍有聲音會吵到他,所以把整層樓都包下來,不讓用。”

怕吵到他?來娛樂會所玩還怕吵?

真的是無法理解的霸道。

季讓在這個圈子很有名,他的“叛逆惡行”是這群生活在金字塔尖的少年少女想也不敢想的事。

誰不是家族按照接班人標準來培養的,品行稍有出格,必然會損失既得利益,都不敢胡來。像季讓那樣,壞得無可救藥,放他們身上早就被家族放棄了。

可季讓的爸爸季偉彥也是個人才,兒子都墮落成這樣了,還當個寶一樣,要什麼給什麼,外頭跟人說起,也從來都是一副“我兒子是乖孩子”的語氣。

你那兒子,誰不知道啊?

昧著良心都誇不出來。

季家滿門精英,三代參軍,饒是季偉彥如今從商,當年也是從特警部隊退下來的。說不上名門望族,但也是清白門庭。

季讓是季家唯一的汙點。

薛蔓青這幾個朋友是外校的,沒見過季讓。從別人口中聽到的他那些惡行,到底是減了幾分兇氣,懼怕沒多少,好奇倒是真的。

纏著薛蔓青非要見一見。

她以往經常說起季讓,還一口一個季叔叔,造成一種他們關係不錯的假像。如今騎虎難下,簡直有苦難言。

最後實在被纏得沒辦法,不想在好姐妹面前丟了面子,硬著頭皮說:“我去問一問,你們在下麵等我。”

服務員知道她和季讓認識,也沒攔她:“在207。”

薛蔓青點點頭,徑直往上。到了二樓卻發現走廊清靜得過分,走到207門口,一絲娛樂聲響都聽不到。

不會是走了吧?

薛蔓青好奇地將門推開一條縫,朝裡看。

看見以季讓為首的那群不良少年坐成一排,人手一個筆記本,看著前面正在小白板上奮筆疾書的眼鏡少年。

只聽他口若懸河:“那麼,當b―4ac≥0時,a、b、c代入哪一個公式就可以得到方程跟呢?請屈鵬同學回答這個問題!”

屈鵬:“……嗯,x等於2a分之,之……”

吳睿:“對!就是那個答案!說出來!”

屈鵬:“-b±根號b-4ac!”

吳睿:“正確!讓我們給勇於開口的屈鵬同學鼓鼓掌!”

包間稀稀拉拉響起掌聲。

薛蔓青:“??????”

她是看見了什麼魔幻景象???

幾乎有些倉皇地跑下了樓梯。那幾個好姐妹頓時圍上來,“怎麼樣?他同意了嗎?”

薛蔓青還沒緩過神,吞吞吐吐說:“他……他們有正事,沒有在玩……”

小姐妹不滿地噘嘴:“在這裡能有什麼正事啊?這是辦正事的地方嗎?”

薛蔓青:我也搞不懂啊!!!

他們在ktv認真搞學習的樣子好他媽像魔教中人啊!

薛蔓青不願面對這玄幻現實:“我們換個地方吧。”話落,不等小姐妹們反應過來,已經匆匆往門口走去。

二樓的補習一直進行到晚飯時候,季讓領著眾人去隔壁的西餐廳吃飯,吳睿還要趕回家陪他媽媽,拒絕了。

從這裡回他家有些遠,季讓幫他打了輛車才走。

吳睿背著書包,正站在街邊等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轉回來的薛蔓青走過去拍了下他的肩。

他倆都是國旗班的,每週一都一起升旗,吳睿看見她有點害羞,推了推眼鏡打招呼:“薛同學,好巧啊。”

薛蔓青神情有些複雜,問他:“你在這兒做什麼?”

吳睿說:“就隨便逛了逛,散散步。”

這書呆子,居然還不跟她說實話。

薛蔓青挑了下唇角,壓低聲音:“我都知道了。”

吳睿嚇了一跳:“你知道什麼了?”

薛蔓青撩撩頭髮,若無其事:“你在給季讓他們補習。”

真相被說破,吳睿一時有點尷尬,“誰跟你說的啊?”

薛蔓青說:“季讓啊。”

吳睿頓時道:“他不是不讓我說麼!怎麼還自己跟你說呢!”

薛蔓青笑了笑:“怎麼回事啊?你還想當拯救失足少年的英雄啊?給他們補習?他們能聽你的嗎?”

吳睿嚴肅道:“話不能這麼說,季同學迷途知返想要學習找到我,我肯定要幫忙的。”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而且他也付了補習費。”

一輛白色的轎車在街邊停下來,吳睿看了看車牌,是季讓給他叫的車沒錯,沖薛蔓青揮揮手:“薛同學我走了哈,再見。”

他抱著書包鑽進車裡。

薛蔓青神情複雜,看著車子匯入車流,在原地站了許久。

從那會兒不可思議的震驚到後面覺得不對勁又繞道回來,到現在終於瞭解事情真相,心情真是跌宕起伏。

季讓居然主動找吳睿給他補習?

他居然開始學習了?

回頭想想,最近這段時間,有關季讓惹是生非打架鬥毆的消息好像確實少了很多。

他這是在……改變嗎?

她前段時間才罵他無可救藥自甘墮落,結果人家轉頭就開始給她表演什麼叫浪子回頭。

他會變成什麼樣呢?變成那種,成績好、家世好、樣貌好的高冷男神嗎?

薛蔓青一時之間竟不知該用何種心情去接受這個改變。正失魂落魄,接到她爸爸的電話,“青青,你在哪啊?你不是說要跟爸爸一起去參加今晚的宴會嗎?爸爸過來接你。”

薛蔓青報了地址。

沒多會兒,一輛黑色卡宴就開了過來。

到宴會廳的時候,薛蔓青看到了季讓的爸爸季偉彥。

男人身材筆挺,樣貌端正,哪怕浸銀商場多年,身上始終有屬於軍人的凜然。看見薛蔓青,很和藹地跟她打招呼:“青青來啦。”

薛蔓青抿唇笑了笑,季偉彥問了她幾句學習情況,最終還是繞回那個不變的話題:“我家那小子最近在學校又惹什麼事沒?”

薛蔓青沉默了一下,甜甜笑起來:“沒有。季叔叔,季讓最近很聽話,不僅沒惹事,還找了我們學校的年級第一給他補習,看樣子是要改過自新了,我真為他高興。”

季偉彥臉色一變,大約是太過震驚,手中端著的酒杯都灑出幾滴來。

半晌,欣喜夾雜著某種複雜的感慨,佈滿了雙眼:“阿讓這孩子……這孩子……”

他最終什麼也沒說,宴會一結束就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