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來,再摸摸手
是個漂亮的小姑娘,臉色有些發白,很不甘願的樣子:「那我回去了。」走了幾步,又遲疑著回了頭,怯怯地開口,「鋒少,你不喜歡我是嗎?不然、不然怎麼都不碰——」
宇文衝鋒衝她笑了聲:「嗯,不喜歡你,不喜歡你問題太多。」他起身,走過去,揉了揉女人的發,將她衣領扣好,「自己打車回去,不要被拍到了。」
女人努努嘴:「我知道了。」
真聽話。
麻木又無趣,這個女人是,他自己也是。
宇文衝鋒從抽屜了摸了根煙,點燃,用力吸了一口,一根煙盡,倒了杯洋酒,又點了一根。
抽最辣的煙,喝最烈的酒……
那是姜九笙。
醫院天台的風很大,姜九笙掛了電話之後,撥了撥耳邊吹亂的發,又按了一個號碼。
「媽。」
她語氣淡淡,稱不上親暱。
「什麼事?」電話那頭,女人同樣口吻淡漠。
姜九笙頓了一會兒:「我們家有沒有結識過很有背景的人?」
簡成宗不是第一個因她而倒霉的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像蘇傾說的,跟詛咒一樣,從來沒有失靈。
母親姜玥芝想了想,默了片刻的時間:「我跟你爸都是工薪族,上哪去結識有背景的人。」停頓了一下,「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沒事。」
姜玥芝沒有再問:「你在外面多注意身體。」
「嗯。」
「那我掛了。」
「好。」
電話掛了,姜九笙有些怔。
她和她母親關係很淡,與其說不親近,更像客套,她們很少通話,一年半載一個電話,電話內容形式又刻板。
姜九笙有時候懷疑,她是不是抱養的,畢竟她不止一次看到她家姜女士和兄長母慈子孝,那樣子才像一家人,更別說他的父親,總是低著頭,看也不看她一眼。
突然有點煩躁,她拿了一根煙咬在嘴裡,指腹擦著打火機的摩擦輪,三兩下摩擦後亮了一點火光,她咬著煙湊上前去引燃。
突然,嘴上的煙被抽走了。
姜九笙抬頭。
時瑾說:「抽煙有害健康。」聲線溫軟,似乎刻意壓低,「抱歉,醫生的職業病。」
姜九笙看著她被抽走的那一根煙,細長的女士香煙,被時瑾修長的手指捏著。
什麼多餘的動作都沒有,可姜九笙偏偏覺得賞心悅目,她盯著時瑾手裡那根煙:「我就抽一根。」
語氣稍稍軟了,有些懇請的意味。
這不像她,她野慣了,懶慣了,何時這麼示弱過,可見了鬼的話到了嘴邊,就不知道怎麼回事說出了口:「你讓我抽一根,嗯?」
這是她?風範呢?
時瑾當真有種魔力,能讓人束手無策。
姜九笙乾脆閉嘴,不說話了。
他似忍著笑,嘴角壓不住上揚的弧度,說了聲『好』,然後將手裡那根煙還給了她,只是她放在護欄旁的煙盒被他收進了自己的口袋。
姜九笙沒有再說什麼,咬著煙點火,許是風太多,她左手又打著石膏,幾次都沒點著。
「給我吧。」時瑾說。
姜九笙遲疑了一下,還是把打火機遞給了時瑾。
他接過去,一只手掩著風,輕輕磨動打火機的摩擦輪。
「噌!」
火光冉冉,映照得他五指瑩白,姜九笙低頭就能看見他細微的掌心紋路,乾淨,無暇,像上帝的藝術品,無可挑剔。
就著火,她吸了一口,手指夾著煙,吐了一口煙,問時瑾:「你手法很熟練,時醫生也抽煙?」
她又喊他時醫生,她喜歡這個稱呼,無緣無故地偏愛。
時瑾嗯了一聲:「以前抽過,現在不碰了。」他把打火機遞給她,「我以前也喜歡這種打火機,喜歡它摩擦的聲音。」
這一點,她也是。
果然啊,私生飯呢。
姜九笙接過打火機,夾著煙輕輕吸了一口,靠著護欄問時瑾:「為什麼戒了?」
他回:「有個人不喜歡。」
那個人是誰?
愛人嗎?
不知為何,到了嘴邊的話她問不出口,便沉默著,安靜地抽煙,重重地吸,薄荷味的女士香煙,很淡,沒什麼味兒。
想抽最辣的煙,喝最烈的酒,唱最撕心裂肺的歌,她突然這麼想。
時瑾突然問她:「心煩?」
嗯,心煩,不知道煩什麼。
姜九笙誠實地點頭:「有點。」
時瑾安靜地凝視她的眼睛,默了片刻,問她:「需要摸我的手嗎?」
她一時失語。
他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對症下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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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時瑾還記著呢,她是個手控患者。
姜九笙的目光不自覺就落在了他的手上:「潔癖呢,沒關係嗎?」
「我回去可以洗。」
他的話,確實會讓人一點負擔都沒有,循循善佑,尤其佑惑人心,何況姜九笙那顆手控晚期的心。
她抓著最後的理智:「這樣的話,我怕會對你的手上癮。」
像抽煙,有些東西最好別輕易沾染,很難戒。
時瑾看出了她的顧慮,唇邊的笑,如沐春風:「跟煙癮不同,戀手不會有害健康,可以不用戒。」他伸出了自己的手,遞到姜九笙的眼前,「不用有負擔,畢竟我是你的私生飯。」
姜九笙不由自主地被他的話牽走了神魂。
怎麼會有這樣霞姿月韻、清風霽月的私生飯,如果真如莫冰所說,都是偽裝,那麼,這裹了糖衣的罌粟,大概也足以讓人甘之如飴。
她覺得她一定是被時瑾的手給勾飲了,所以,握了整整一分鐘都沒有鬆手。
真的,有癮。
回病房的時候,冤家路窄,姜九笙遇到了簡成宗,往日衣冠楚楚的風流公子,見了她,連滾帶爬地鑽進了候診椅下。
姜九笙:「……」
她這麼嚇人?
只見簡成宗縮在椅子下面,瑟瑟發抖地抱著身子,嘴裡嘀嘀咕咕:「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