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當初做了交易的兄妹二人一樣,南舟、江舫與李銀航搭載上了小鳥如同魔法飛毯一樣的翅膀。
它尖銳地啾了一聲,掠入林間,像是一架小型飛機,靈活地橫向避開枝杈樹葉、灌木矮林,一路來到南舟他們遇見遺棄兒女的樵夫的林中附近。
它向著一點虛空,一頭扎入。
它載著三人,從第四條時間線闖入了第三條。
它虛幻的身影從沼澤的淤泥中鑽出,逐漸由虛轉實,馱著三人,再次鑽入森林。
在英格爾的身影掠入叢林後不久,它路過了南舟和江舫接吻的地點。
再往前一陣後,它再次一頭扎入了林中的虛空。
他們回到了第二條時間線。
那間充斥著新鮮血肉氣息的小屋。
剛剛吃盡父親血肉的兩隻小血葫蘆,正在沙發上相依而眠。
他們還沒有從飽餐一頓的幻夢中蘇醒。
偏偏走到這裡,英格爾不再前進。
它無聲無息地收起了羽翅,重新恢復了正常的體型,站在沒有被鮮血浸染過的一塊地板上,一邊矜持地用灰喙整理羽毛,一邊用一雙豆豆眼示意南舟盡快動作。
死死盯著那兩個不知道有沒有真正吃飽的昏睡的孩子,李銀航的後脊梁直往外冒白毛汗。
她的汗腺裡像是有人在用毛細針一下下捅扎著,冷汗伴隨著酥麻感,緩慢從身體深處滲出。
這種緊張的感覺糟糕至極。
她到現在還不能完全理解,南舟為什麽要求英格爾在第二條時間線裡停駐?
南舟也沒有耽擱。
他馬上動作,轉入獵戶的房間,打開未上鎖的抽屜,無聲地從裡面取出了十幾塊本屬於女巫的金條,斂入了背包中。
當他折返回客廳時,大概是感覺到被人緊緊盯視著,妹妹翻了個身,迷蒙著睜開了眼。
李銀航駭了一跳,剛想去找英格爾,南舟就一邊一個,抓住江舫和李銀航的手。
李銀航回過神來,忙捉住了英格爾的翅膀。
而江舫上前,握住了生長在獵戶胃部的門把手,迅速下壓——
妹妹睜開被血糊住的眼睛,卻隻來得及看到落在地上的一小片雪白的鳥羽。
他們又跳轉回到了第三條時間線。
——也即兄妹兩人剛剛逃出糖果屋,想要回家的時間線。
這一路,有英格爾載著他們,他們以極少的時間,穿過了第三條時間線。
英格爾在沼澤上,頗不舍得地從已經漸有禿相的翅膀上抖下一片羽毛,幻化成門。
他們闖回了第四條時間線。
幾條時間線的時間,都是同步推進的。
因此,當他們回到第二條時間線時,吃飽了的兄妹兩人仍在小憩。
而當他們回到第四條時間線裡,天已然全部黑透了。
南舟從英格爾背上爬下,示意江舫、李銀航和英格爾在原地等待後,一人走向了密林深處。
饑餓也在無情蠶食他的胃,但南舟的步伐邁得很踏實。
他的臉上仍然是冷冷淡淡的,很難看出他這一路的奔忙,究竟是為了什麽。
遙遙地,他聽到了兄妹兩人恐懼的哭聲。
他站住了腳步。
哥哥攬著妹妹,蜷縮在一棵死樹下,拍打著她後背的手指微微發抖。
區區一棵樹投下的龐大陰影,看起來就已經足夠將兩個孩子吞吃殆盡。
妹妹嗚咽著:“哥哥,我怕,我餓。”
哥哥親吻了她冷汗涔涔的額頭:“格蕾特,不要害怕,我們會找到回家的路的。”
妹妹哽咽著:“可你撒下的麵包屑都被小鳥吃掉了。我們回不去了……”
哥哥扶著樹,攙著妹妹,和她一起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不要緊。一定還有一些剩下的。我們再去找一找——”
他們懷抱著一線希望,跌跌撞撞地繼續悶頭向密林深處闖去。
在月光稀薄的黑夜裡,誰也沒想到,是一股香氣率先為他們指明了方向。
是新鮮麵包的甜美香氣。
兄妹兩人緊走幾步,借著那一點微薄的月色,看清了地面上出現的一片雪白如細沙一樣的麵包屑。
哥哥登時燃起了希望:“格蕾特!看到了嗎!是我們的麵包屑!”
妹妹大喜過望之余,也有一點點的猶豫和懷疑:“是嗎?我們家裡剩下的麵包,有這麽好嗎?”
哥哥來不及深想,他拉著妹妹熱乎乎的小手,仔細尋找著地上的麵包屑,一路向回走去。
饑餓難忍的南舟出於謹慎,還是沒有動一口從最後一扇門的地窖內取來的麵包。
他拿來了整整一根。
一半分給了英格爾,另一半正在他掌心,被他搓成細屑,如沙滑落。
他一路撒下麵包,引導著迷途的兄妹二人走上正確的道路。
為了方便行動,他借來了李銀航的手機,調亮光線。
一道異常的光團在南舟身側浮浮沉沉。
這細微的光線自然也吸引了兄妹兩人的注意。
妹妹好奇道:“那是什麽呀。”
“是螢火蟲嗎。”
“是一只會發光的小鳥嗎。”
哥哥提議:“我們趕上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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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要他們加速,那團光也會緊跟著加速。
所以他們一直沒能看清為他們引路的,究竟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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