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嘉公主被留在了宮裏,其實已婚的公主留宿宮中不算太合規矩,可規矩不也就是上頭人定的?
一句母女情深,自也沒人敢說什麼。
公主府,祁少歸忙完一天的公務回到府上,看到母親周氏坐在正院裏唉聲嘆氣。心下當即一驚,按規矩來說,母親是不能坐公主府的正院的。
連忙上前問道:“母親,你怎麼在這裏?和嘉呢?”
老太太咬牙切齒,全然不似平日裏看到的那副慈母模樣:“哼,你那媳婦,跑到宮裏去了,今晚不回來了!”周氏推了祁少歸一把,“你這個沒用的,怎麼這麼多個月了,媳婦都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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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少歸有些疲累,踉蹌幾步跌坐在地上:“母親,你與和嘉又鬧矛盾了?”
“我哪敢啊,那可是公主。”周氏不滿道,“說是六皇子身體不適,她關心便去看看,不知怎麼就留宮裏了。別人的兒子有什麼好看的,自己沒本事,懷不上兒子去看別人的就能有了?”
“母親慎言。”祁少歸掃視了一圈,見周圍沒人,才壓低了聲音問道,“這幾日若是不喫那藥,會影響孩子嗎?”
周氏小聲道:“兒子放心,過幾個月,那勞什子公主準得給你生個大胖小子。至於她,哼哼。要不是看她是公主,娘斷然是看不上她的。還不如你之前那個呢,起碼勤快聽話好拿捏。”
提到萱兒,祁少歸的眸色又深了幾分。
聽聞她被有錢人買走了,倒是沒打聽出來到底是哪家人。
不過一個娼技……也影響不了他堂堂駙馬爺什麼。
*
傍晚,曲挽寧纔回到毓秀宮去,見小廚房熱氣騰騰,香氣撲鼻,好奇地過去問道:“今日喫什麼?”
小廚房的廚娘正切着菜,見主子回來了,忙笑盈盈道:“剛纔福安公公來過了,說是今晚皇上要來,主兒快去準備準備吧。”
曲挽寧俏臉一紅,嗔道:“來便來了,有什麼要準備的?”
這手底下的人,越發放肆了,現在都敢打趣她了。
內屋裏,待雪伺候曲挽寧換了身輕鬆自在的長衫。生產已過半年,如今,挽寧的身材亦是完全恢復,甚至可以說更勝從前。
在待雪的印象中,這深宮的婦人最重形象,哪怕是在自己的寢殿,往往都將裏衣穿得整整齊齊,鞋襪都是規整的,而禧妃娘娘與旁人不同,身上的衣服款式更是從未見過。
這是曲挽寧跟太后學了許久女紅,特意尋了絲綢,做了幾件吊帶衫,下身則是闊腿褲,穿起來簡單又輕便。
若是要見外人,只需套上一件外衫便可。
而此時,待雪卻是越看越害羞。
怎麼能有人的身材如此苗條,白兔卻如此飽滿的啊。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貧瘠,默默低下了頭。
曲挽寧見她羞赧的模樣,更是故意挺起身子:“待雪,好看嗎?”
“娘娘,您可別笑話奴婢了。”
“你們樓裏的姑娘,身材好的也是不少,怎麼看我就害羞?”
“是有。”待雪認真道,“可是沒有娘娘這樣,長相身材俱佳的。自幼聽聞,男子素來都愛飽滿之狀,可我這……”
曲挽寧擡眸瞄了一眼,嗯,是有點平……
“待雪,你還小呢。”
“娘娘別安慰人家了……您就比奴婢大了一歲多。”待雪面露悲慼,捂着胸口道,“怪不得奴婢沒人疼愛,遭人拋棄,看來便是這裏的錯處了。”
曲挽寧白了她一眼,披上外衫,這春天晚上還是有些冷的。
“待雪,你既然跟了我,便把你那些傷春悲秋的感情收了起來。”曲挽寧抓了一把糖,放到待雪的手裏,“你可以說,這些是加分的資本,但能不能得到真正值得的人,絕不是因爲這些。本宮救你出水火,亦是希望你將來能遇良人,而非活在過去。”
待雪笑道:“是了,若非遇到主子這樣好的人,奴婢怕是早就被那張公子欺負了去。今日見了和嘉公主,奴婢亦是覺得,那雜種配不上公主。”
“自是配不上的,先是負了你,又是對不住和嘉。本宮總覺得,和嘉公主的身子定有蹊蹺,你今日陪本宮走了這一趟,可有什麼發覺?”
待雪似是陷入了回憶。
記憶中,祁少歸的母親,周氏,總是非常慈愛的。
在祁少歸還未中舉人之前,一直靠楚家救濟,而祁少歸的母親隔三差五便會送些東西來。
多爲糖糕,饅頭一類的。
她總是親熱地塞一個糖糕到待雪的手裏:“萱兒啊,這是伯母親手做的糖糕,又香又甜,你快嚐嚐好喫不?”
可是後來,楚家沒落,萱兒便經常需要仰仗已是舉人的祁少歸。
那時候的周氏,便再也沒了慈愛,總是砸一個包子在她身上:“喫喫喫,喫什麼喫,喫那麼多,你能給我家少歸生個兒子?”
細想起來,哪怕是周氏慈祥的時候,她最得意的事也是生了個兒子,總向街坊鄰居炫耀自己的兒子多麼與衆不同,多麼有本事。
如此一想,如醍醐灌頂,待雪緊緊攥住曲挽寧的衣角,嘴脣已微微顫抖:“娘娘……我想起來……公主是不是懷了個女兒……?”
曲挽寧疑惑地點頭:“待雪,你怎麼了?想到什麼了?”
“祁少歸的生母,周氏,最是看重子嗣的。她以前就多次說過讓我將來必須生個兒子,不然就把我掃地出門……”
曲挽寧皺眉,她亦是曾想過,公主早早便知道了腹中孩兒性別,是否和那要命的重男輕女有關?
可想來,公主的身份尊貴,就算是駙馬其實才是依附公主生存的。
便也沒把這個猜想放在心上。
但是,若是曾經周氏便一心盼着抱孫子,也未嘗不可能做出害人的事來。
待雪眼眶微紅,喃喃道:“我因着父親的事,傷了身子,大夫說我將來子嗣艱難了些……當初祁少歸說過他不介意,如今想來,倒是奴婢太天真了。”
他不介意。
只是希望在他中進士前,有個免費的勞動力能夠照顧他的母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