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抱?
睡眼朦朧間,她的眼前似掠過大段被剪的極碎的畫面。
寬廣無際的浩瀚大海,漆黑陰森的海底世界。
青蔥明亮的草原,寸草不生的沙漠。
她感受了,生與死的氣息,在畫面中不斷的重疊,散開,再重疊。
頃刻間,她的身子沒入海底,被大片的濃黑迅速吞沒。
她伸長手,想留住遠去的最後一絲微弱的光。
那是她生存的唯一希望。
然後,她閉上眼,淡然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可眼前驟然眀亮起來。
是一團熱情豔麗的光源,燃燒著溫暖的火苗。
她抬手,握住了。
只一瞬,暖意便死死包裹住自己的身體。
四周也如點燃般,再不見一絲黑暗。
然後,她嗅到了一絲氣息。
既熟悉又陌生。
是煙味。
她睜開了眼。
鼻尖觸著結實的胸膛。
抬眸,是男生精緻的下顎線。
林思婉懵了幾秒,眨巴著眼,不敢大力呼氣。
是秦墨。
她在他懷中,緊緊的貼著他的身體。
而他們,在牀上。
糾結要不要開口的下一秒,秦墨鬆開了她。
俐落起身。
整了整被她抓的淩亂的襯衣。
面無表情的垂眸看她。
要問嗎?
問自己為什麼會在他懷裡?還是問自己為什麼會在牀上?
又或者,乾脆問他昨晚為什麼要親自己?
林思婉腦中閃過無數個問題。
還沒想好先問哪個,他卻先開了口。
語氣很冷。
「下樓,喝粥。」
極普通的白粥,連標配的鹹菜或白糖也沒有。
她不確定是不是他做的,也不敢問。
秦墨似乎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長腿隨意分散開來,身子慵懶的靠著沙發。
視線落在她身上。
看她小口小口的喝完一碗粥。
林思婉不習慣這種氣氛。
他涼到沁骨的眼神,把周遭的氣壓覆蓋的完全。
縱使穿著厚厚的衛衣,她依舊覺得很冷。
她有好多疑問,關於他。
還有他們。
昨晚泳池邊。
好不容易上岸的她。
在刺骨的寒風中,環抱著雙手,瑟瑟發抖。
秦墨的衣服濕的徹底,他站在一側,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盯著她。
然後,一塊浴巾落到她身上,她低頭包裹住身體的同時。
秦墨消失了。
林思婉有些委屈,明明剛剛兩人有了如此親密的舉動,可他一上岸,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寒意。
她想不通,也不敢問。
畢竟,她沒有拒絕,這是事實。
所以她沒資格問,不是嗎?
男女之間,你情我願,本就是心照不宣的事。
第一次沒有果斷的推開他,那麼之後所有的抗拒。
都成了矯情。
而她從一開始就輸了,毫無還手之力。
沈嶼陽抽完一整盒煙。
休息室白煙嫋嫋,已然成了仙境。
門被推開,秦墨走進來,掏出一根煙,麻利的點燃。
「她怎麼樣?」沈嶼陽問。
秦墨吸了一口深深的,再吐出來。
「燒退了。」
沈嶼陽咧嘴笑,「身體還不錯。」
簡單的幾個字,灼傷了秦墨的眼。
他偏頭看向沈嶼陽。
煙霧繚繞間。
他周身充斥的的戾氣,眼底閃爍的冷光。
像是要點燃了這間屋子。
沈嶼陽愣住。
「有些話我只說一遍。」
秦墨慢悠悠的把煙頭朝下,壓向自己的手臂,很用力。
火,熄滅了。
留下一個極深的傷口。
「離她遠一點。」
沈嶼陽的視線聚焦在他的手臂,那個血肉模糊的口子上。
作為從小到大的朋友,沈嶼陽很瞭解他的性子。
他生氣了。
居然因為一個女生。
沈嶼陽嘴一咧,真是活見鬼了。
關門的聲音有些重,廚房裡的林思婉聽見了。
剛剛好最後一個菜完成,她小心翼翼的端出來,嘴角掛著一絲淺笑。
秦墨路過餐廳處,見餐桌上擺好了三菜一湯。
他停下,佇立在原地。
端著兩副碗筷走出廚房,林思婉心情不錯,整整齊齊的碼好。
抬眸。
秦墨就站在離她一米處的地方,仍是一張冷漠的臉。
兩人的對視,處處充斥著怪異的氣息。
問題到底出在哪?她也想不明白。
幾秒後。
林思婉果斷打破僵局。
她的眸子清澈且真誠,她問他:「要一起吃嗎?」
空氣靜默下來,秦墨深不見底的眼眸閃過一絲不易察覺得光亮。
然後,他徑直坐下。
林思婉長長舒了一口氣。
如果他就這樣揚長而去,她真的會羞愧而死。
糾結了好久,才下決心做這頓飯,已經彙聚了她全部的勇氣。
他的拒絕,她想都不敢想。
餐桌很安靜,只有食物的咀嚼聲。
很輕柔。
林思婉的廚藝是在英國求學時練出來的。
不好不壞,談不上驚豔,也說不上難吃。
雖然兩人全程沒交流,但好歹也在一起吃完一頓飯。
林思婉有小小的滿足,其實關係也沒有那麼差。是吧?
他吃完轉身上樓,意料之中。
她也沒時間沮喪,默默的收拾碗筷。
怎料他會突然擇回來,手腕撐住餐桌邊,稍一用力,便將她圈在兩手之間。
身體貼的很近。
他說:「你準備了兩副碗筷。」
林思婉眨眨眼,「所以呢?」
秦墨眼底有化不開的濃霧,盯著她的眼睛,像是在她眸裡一點點尋找光明。
半餉,他的唇緩緩貼近她的耳垂,輕輕的吐氣。
「害怕我拒絕?」
林思婉愣了一秒,隨即點頭,絲毫沒有猶豫的那種。
他抬起頭,嘴角扯出一抹極淡的笑,伴隨著彌散開來的霧氣。
林思婉似乎能感覺到他的心情在悄然變化。
靠的實在太近了,他的氣息輕噴在她臉上,癢癢的,溫溫的。
臉本就因為生病,不正常的泛紅,這下徹底沒救了。
秦墨的視線落在她的唇上,極淡的粉色,毫無血色。
好想。
好想咬一口。
很用力的那種。
不自覺得靠近,就在他的吻即將落下時。
林思婉如夢初醒,堅定的用手捂住嘴。
她在拒絕。
秦墨微微皺眉,刹那間,寒光四起。
她聲音悶悶的,「我感冒了。」
他愣了一瞬.
「你在怪我?」他問。
林思婉慌了,「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可能是真的擔心他會錯意,露在外面的眸子沾滿了霧氣。
從秦墨的視角看她,是一雙清澈的,楚楚可憐的水眸。
我見猶憐。
毀了她…毀了…
那個聲音又冒出來了。
兒時的他也曾用這樣的眼神望向自己的母親,渴望得到她的一點重視。
哪怕是憐憫都可以。
可遺憾的是,除了愈發冷漠的忽視,他什麼都沒得到。
「垃圾…掃把星…拖油瓶…」
這些刺耳的名詞,充斥著他的童年,滿滿當當,填滿他所有的童年記憶,一絲空隙都不留。
他到現在也不明白。
人前溫婉平和的母親,在面對他時,怎麼能說出那麼多難聽的話。
或許。
誠如她所言。
他真的就是個垃圾而已。
一個連母親都不愛的人。
根本就不配擁有愛。
「秦墨..秦墨..」
他的聚焦散的太快,林思婉失了神。
她喚他,一聲一聲輕輕的喚,像是將他從懸崖邊上。
一點點往回拉。
至於為什麼會上前咬他的唇,她也說不清楚。
腦子一熱,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她咬的力度有些重。
秦墨吃痛,瞳孔驟然聚焦。
他垂眸看她,極危險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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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婉心一顫。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唔唔..」
秦墨低頭含住了她的唇,一路長驅直入,一絲反抗的空間都不給她。
有鐵銹的味道,是被她咬破的傷口滲出的血。
緊接而至的是扣在她腰間的手,稍一用力,她便緊緊貼合著他的身體,密不透風。
唇齒間的交融過於深入,完全不給她換氣的機會。
何況,她本也不會。
口中的空氣逐漸稀薄,她沮喪的想,自己會不會成為第一個因為接吻缺氧而死的人。
就在意識即將中斷的前一秒,秦墨放開了她。
同時在她唇上用力咬了一口。
「痛。」
林思婉驚呼出來,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她抬頭看他,委委屈屈的模樣。
秦墨用舌尖舔他唇上的傷口。
他在報復,同時也告訴她。
扯平了。
從踏進校園起,林思婉就試圖用她的長髮遮擋嘴唇上的傷口。
可經過一晚的發酵,傷口對比昨晚,居然腫的更加明顯。
這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果不其然。
楊雪在看到她唇上的傷口後,第一時間露出了壞壞的笑,八卦的小眼神在她身上來回掃射。
林思婉趕緊解釋:「別看了,自己不小心咬的,。」』
楊雪意味深長的「喔」了一聲,轉而說:「對了,我們去超市吧。」
林思婉吊著的心瞬間落地,好在楊雪沒有追問。
「去超市幹嘛?」她問。
「碰碰運氣咯,說不定可以遇到秦墨學長。」
說話間眼底充斥著滿滿的紅心,對於秦墨的喜歡,楊雪從來不掩飾。
林思婉珍惜這個朋友,所以關於她跟秦墨間所發生的事,她選擇閉口不談。
這也是她維繫這段友誼,唯一的選擇。
超市外,林思婉百般無聊的等楊雪。
頭頂忽暗,像是被什麼遮擋了陽光。
她抬頭。
是一張玩世不恭的臉。
「思婉妹妹。」那人是這樣喚她的。
耳熟的稱呼,像是在哪聽過。
她思索片刻,隱約想起了一個地方。
籃球場。
林思婉不確定的問:「昨天…籃球場..?」
「是我。」他爽快的應下,接著說:「我是秦墨的朋友,沈嶼陽。」
他衝林思婉眨眼:「你也可以叫我陽哥哥,我絕對不會介意。」
林思婉怔住,一時語塞。
他的眼神突然就落在她的唇上,她察覺到了,下意識偏過頭。
沈嶼陽識相的轉話題:「你看起來小小的,沒想到還挺重。」
她愣了,第一反應是,難道他抱過她?
「昨天..你?」她問。
「不是我。」這次他的回答是否定的。「是秦墨。」
「他?」林思婉反問,瞳孔驟然間放大,不可置信的樣子。
沈嶼陽歪著嘴笑。
他就知道,陰冷如秦墨,向女生邀功這種事,斷然不屑去做,也是難為自己唐唐沈少還得給他打助攻了。
「他抱著你走了挺長一段路,我見他上車時,頭髮都濕透了。」
他順勢給秦墨邀功:「所以思婉妹妹,你是不是應該好好感謝他?」
「我..」林思婉剛要張嘴反駁,又迅速將話咽了回去。
我有感謝他,我還給他做了晚餐呢!
她不能說,至少現在不能。
要是被傳出去,不多會,她就會被女生們的口水給活活給淹死。
可他剛才說,昨天是秦墨抱的她。
難道是,公主抱?
腦海霎時閃過一個畫面,林思婉的臉頰不由的泛紅。
沈嶼陽笑了笑,目的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