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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正在替她絞面,靈兮痛得呲牙,卻因不是生母,只能咬牙忍着,不敢吭聲。
宇馨捂着眼睛,一臉不忍直視的搖頭:“好痛,好痛,好痛,你們爲什麼要拔毛?”
“你不要搗亂,出去出去!”聽到宇馨那讓人哭笑不得的說法,香芹氣不打一處來,推着宇馨讓她出去。
碰一聲,香芹將宇馨關在門外。
宇馨扒着門,正想回去房間,小身板忽然抖了抖,頭上的金玲忽然叮鈴鈴響起來,宇馨臉色大變,瞪着圓滾滾的眼睛哀嚎道:“有危險,先撤!”
轉眼間,便消失在院子裏,沒了蹤影。
不多時,上清師太飄然而至。
她站在流螢小築門口,柔聲叫了一聲:“靈兮可在?”
“是師父,香芹快去迎師父進來!”聽到上清師太的聲音,靈兮激動不已。
香芹連忙躬身將上清師太迎了進來,二夫人見上清師太到來,與上清師太打了個稽首道:“既然師太這個師父來了,接下來便勞煩師太了。”
上清師太也沒拒絕,打了個稽首道:“無量天尊,有勞夫人了!”
二夫人笑着退了出去,香芹見狀,也退了出去,留了空間給上清師太與靈兮說體己話。
“師父,您怎麼捨得下山了?”靈兮驚喜道。
“師父想來看看你,凡塵習俗,要由母親親手替你挽髻,爲師知你自有孤苦,哪裏忍心你出嫁時,沒人真心替你祝福?”上清師太說罷,便拿起梳子,替靈兮梳起頭來。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
“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上清師太輕柔的替靈兮梳頭祝語,然後替靈兮梳好婦人髮髻,將髮尾收置好後,笑道:“有頭有尾,富富貴貴!”
“多謝師父!”靈兮有些哽咽,雖然她從不曾說起,可心裏卻是遺憾的,沒想到,師父爲了她,竟特意下山。
上清師太輕輕的撫摸着靈兮的頭說:“傻孩子,今日是你大婚,何必傷懷,爲師沒什麼值錢東西,便將這對朝陽五鳳掛珠釵送給你做嫁妝可好?”
言落,上清師太從暗袋中取出一個金絲楠木匣子,推開盒蓋,卻見匣子中躺着一對金釵,做工精細,金鳳栩栩如生,最難能可貴的是,每一隻金鳳嘴裏都銜着一串深紫色珍珠,墜在最下面那顆,有花生粒般大小,均勻圓潤,閃着柔柔的光澤。
“師父,這太貴重……”
“爲師是清修之人,這些東西放在爲師手中,等同廢品,對你卻大有益處,這些鮫珠能趨吉辟邪,你要妥善保管。”上清師太說罷,將髮釵給靈兮戴上。
“師父送給徒兒的,徒兒自會妥善保管,多謝師父!”靈兮起身,盈盈叩拜!
上清師太眼裏劃過一抹幽深,輕輕的拍了靈兮的手三下,柔聲說:“師父不喜離別,先走了,不管誰要動這釵,你都不許他動,可好?”
“嗯!”靈兮抹了一把眼淚,再次叩拜。
再擡頭時,卻再也不見上清師太的蹤影。
靈兮抹着眼淚,努力的剋制住哭聲,見鏡中自己,一時間竟有些恍惚,鏡中風華絕代,卻哭得梨花帶雨的人,是她!
而她,竟真要嫁給穆寒清了!
想到穆寒清,靈兮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撕扯一般,微微泛着疼。
“其實,殿下那個人雖然很兇,但我從未見他對誰這般上心,王妃你就不要哭鼻子了吧?”宇馨不知什麼時候回到房間,趴在靈兮腿上,仔細的看着靈兮眯着眼笑着說:“你真好看!”
哎!
靈兮所有的悲傷情緒,竟因爲宇馨一句話,消弭得七七八八!
“我若也能如你這般快活,那纔是真的好!”靈兮感嘆道。
“這有何難?嫁給殿下之後,你就只管吃吃喝喝,殿下若是兇你,你便夾起尾巴乖乖聽訓,他若不在,你就與我撒歡一般的玩耍呀!”宇馨晃着身體,連帶着晃動靈兮的身體。
靈兮失笑:“原來,這就是你的處世之道呀?”
若真如她所言,該有多好?
沒過多久,二夫人折返回來,替靈兮上妝更衣之後,便交代道:“今夜三小姐便不能休息了,待明日清晨,殿下迎親的轎子上門,三小姐可就真算嫁出門了,今夜便由這幾個丫頭陪着三小姐……那個……殿下若是再來,可千萬不能讓他進門,婚前相見,不吉利!”
靈兮被二夫人說的臉熱,低頭喏喏道:“多謝二孃,我定不會由着他胡來!”
夜裏,穆寒清果真來了,可是得了二夫人的訊告,香芹與宇馨便攔在門口,對穆寒清說:“殿下,二夫人說了,婚前相見不吉利,您就再忍一晚上,明日就能見小姐了!”
“何爲不吉利?”穆寒清擰着眉,神情有稍許不悅。
何爲不吉利?
這句話倒是將香芹問倒了,少時便聽老人們說,新婚夫妻大婚前三天不許見面,初時她以爲是礙於禮法,可現在穆寒清這樣一問,她卻答不上來了。
見香芹答不上來,穆寒清欲推門進去,可香芹卻十分執着的擋在門口,宇馨見狀,用雙手捂着眼睛顫巍巍的往旁邊挪,主上要是生氣了,她可要先跑。
“殿下,香芹不知爲何不吉利,只是二夫人交代,說婚前相見不吉利,民間也卻有其說法,香芹希望殿下與小姐幸福,所以還請殿下再忍幾個時辰!”
香芹苦口婆心的說完,便躬身給穆寒清道歉。
穆寒清沉銀片刻,終於將腳縮了回來,他冷哼一聲,沉聲道:“宇馨,保護好她。”
言落,穆寒清踏着夜色大步離去。
此時,天邊掛着一輪明月,如圓盤一般,散發着如薄紗的輕漫月光。
明日,便是月圓之夜!
穆寒清離去之後,靈兮起身推開窗戶,剛好看到穆寒清月白色的衣襬消失在拱門前,看到他緩步離去的背影,靈兮心裏掠過一絲惆悵。
最初,她極不甘願與穆寒清糾纏,可如今,兩人終究還是被命運糾纏在一起。
卻不知此後,兩人會變成什麼樣子!
翌日。
天微微有些亮,二夫人帶着兩位嬤嬤過來給靈兮更衣,那逶迤的裙襬拖在地上,比遠處東方的朝霞還要絢爛。
“我家小姐真好看!”香芹眼眶一熱,便背過身去,不敢叫靈兮看見自己泫然欲泣的樣子。
卻不是香芹託大,盛裝之下的靈兮,確實美得驚若天人,若平素的她如空谷幽蘭那般清幽,此刻的她便是豔麗的牡丹,端莊華貴。
一襲紅衣,襯得她肌膚賽雪,膚若凝脂,頭上的鳳冠金光燦燦,圍髻上的瓔珞垂到眉頭,她額間的胎記被二夫人描成玉色,顧盼之間,傾城之態盡顯無疑。
“三小姐,去同老爺大夫人拜別吧!”畢竟不是自己的女兒出嫁,二夫人並未有任何感慨之意,唯一感慨的,就是靈兮這價值連城的嫁衣。
靈兮在二夫人的牽引下,由香芹與宇馨捧着裙襬移步到正堂。
正堂之上,葉文山與葉江氏居於高堂之上,剛剛被放出來的葉景依乖巧的站立在葉江氏身後,看見靈兮身上的嫁衣時,她的神情一滯,眼中掠過一抹殺氣,但是很快隱去。
靈兮睨了葉景依一眼,分明已經看見她眼裏的殺氣,但她也不動聲色,規規矩矩的跪在蒲團上,雙手高舉貼額,無聲盈盈叩拜。
按照俗禮,此刻靈兮應當啼謝父母教養之恩,可靈兮與葉家關係尷尬,她哭不出來,此時無聲,最是安全。
不過,葉江氏卻是算準了靈兮的xin子,冷笑着欲開口教訓她一番,此時葉文山卻沉聲開口道:“去到七王府,吾兒要謹言慎行,操持家務,做個恭謙嫺熟的好媳婦,切不可惹殿下不快,可懂?”
“多謝父親教導,女兒定不會辱沒葉家名聲。”雖然只是片刻溫情,可靈兮心領了。
被葉文山打斷,葉江氏也不敢再與靈兮爲難,二夫人見狀,取了蓋頭給靈兮蓋上,柔聲道:“三小姐該出門了!”
這時,着一襲黑底紅色暗紋喜服的穆寒清緩步而來,他站在靈兮身側,居高臨下的睥睨着靈兮,躬身道:“岳父大人!”
這是作爲皇子的穆寒清,唯一一次給葉文山行禮。
葉文山起身,恭敬地回禮道:“殿下請稍等須臾,讓靈兮兄長送她出門!”
“不必,本王自己來!”穆寒清說罷,彎腰將靈兮抱起來,靈兮嚇得低叫一聲,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捂住嘴巴,乖乖的任由穆寒清抱着。
葉文山眼裏掠過一抹晦暗,這時葉江氏卻忽然驚慌失措的用右手指着靈兮的頭,左手不受控制的掐在葉文山的手臂上。
仿似看到鬼一般!
順着葉江氏的手指,葉文山朝靈兮的頭上看過去,他的臉也刷一下全白了,他指着靈兮喃喃道:“鮫珠淚離人恨,一見傾人城,再見傾人國。”
“老爺,她回來了,是她回來了!”葉江氏恨恨的說着,就要撲上去。
葉文山一把抓住葉江氏,因爲太用力,他的手背上一股股的青筋暴突起來,可他的神情,卻分明透着一絲古怪。
“在殿下面前,休要放肆!”葉文山盯着靈兮的背影,如蟄伏在陰暗角落裏,吐着紅信子的毒蛇一般。
靈兮由穆寒清自己抱出去,圍觀的百姓先是一愣,接着便開始竊竊私語,衆說紛紜之中,大部分的言論,都是在聲討穆寒清,說他以皇子之尊壓人,打臉葉家。
聽到周圍的言論,靈兮小聲道:“殿下,還是讓靈兮自己走吧?”
“你怕?”穆寒清安之若素,託着靈兮的手都不曾移動。
香芹見穆寒清與靈兮都不急,自然是氣得直跺腳,她指着兩個婦人模樣的女人怒罵道:“你們什麼都不懂,休要中傷我家姑爺。”
“喲,這小丫鬟還挺厲害,你們家小姐這都還沒過門呢,就開始擺王妃的架子了?”一個婦人無所畏懼的回嘴。
那人回嘴,靈兮與穆寒清皆是一震,按理說,這個時間,是沒有人敢公然回嘴的……
“我家小姐若是要擺架子,這些年她在上清觀布藥,早就公之於衆,讓大家頂禮膜拜去了!”香芹恨聲道。
聽說靈兮就是上清觀那位布藥姑娘,人羣瞬間噤若寒蟬。
哎!
靈兮哀嘆,這下,想不出名都難了!
瞬間的靜默之後,人羣中,紛紛有人下跪,感謝靈兮這幾年布藥不求回報的恩德,只有少數幾個人,目瞪口呆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看向那對擁抱糾纏在一起的璧人。
“宇馨,將那幾個人的相貌記下,本王日後免不了要去問候他們。”穆寒清說罷,抱着靈兮上了花轎。
宇馨小身板抖了幾下,喏喏地道:“殿下,人家又不是魅姬,哪裏記得住這麼多?”
穆寒清將靈兮送上花轎之後,翻身上馬,居高臨下的睥睨着宇馨,宇馨慫成一團,不敢與穆寒清視線對接。
“七王府的大廚,很擅長做黃燜狗肉……”
“奴婢一定將那幾人牢牢的記在心頭,不敢或忘!”宇馨用雙手揪着自己的耳朵,心裏明明在詛咒穆寒清,表面卻唯唯諾諾,不敢反抗。
在百姓感恩戴德的歌頌中,靈兮坐着花轎,一步步朝她未知的未來走去。
太傅府中。
葉景依的手緊緊的摳在椿桃的手背上,有鮮紅的血珠順着她的指甲冒出來,可椿桃卻不敢吭聲。
“不是說,已經備好了一切,不會讓葉靈兮有機會上花轎麼?”葉江氏看着怒氣衝衝的女兒,既無奈又心疼。
“我怎麼知道!”葉景依恨聲說完,一腳便將椿桃踢倒在地,“不行,母親,你還是讓大哥的人去一趟,一定不能讓葉靈兮的花轎到七皇子的王府。”
“既然,你大哥手裏有人,那便趕緊行動。”不知何時,葉文山站在門口,幽冷的看着她們母女二人,眼中全是殺氣。
葉江氏與葉景依互看一眼,心裏皆是一喜。
尤其是葉江氏,笑得跟開了花兒似的,嬌聲道:“這就去,這就去!”
彼時,通往七王府的一處酒樓的三樓上,那位華服公子依舊雍容華貴的坐在桌案邊,手裏捧着漢白玉的茶盞,不緊不慢的喝着熱茶。
黑袍跪在他腳邊,顫抖着道:“主人,那丫頭定不簡單,若不然這樣厲害的陣法,不可能弄不死她。”
“你怎麼不說你自己蠢?”華服公子淡聲道。
黑袍身子一顫,拱手道:“主人,我一定會將葉靈兮阻殺在長街上,絕不會讓她有機會進入七王府。”
“不要讓我等太久,你知道的,我沒有多少耐心!”那人說罷,修長的手指微微用力,那漢白玉茶盞瞬間便成碎成粉末,飄散在空中。
黑袍不敢吱聲,那華服公子冷哼一聲,憑空消失在茶樓中,若不是桌案上還放着一壺氤氳着熱氣的香茗,誰也無法捕捉到他來過的痕跡。
華服公子剛離開,樓梯上便傳來一個嬌妹的聲音:“今兒,這地本姑娘包圓了,將無關人等,都給本姑娘清場,本姑娘要同七王爺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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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擰眉,殺氣騰騰的看着樓梯口。
卻見上來之人,一襲紅紗披在肩頭,紅紗上用金線繡了暗花紋,一雙瑩白如玉的美腿,走路時若隱若現,好不勾人。
卻不是魅姬又是誰?
魅姬一上來,就斜倚在雅室門口,用塗着紅色蔻丹的纖纖玉指勾着頭髮,嫵妹地看着黑袍道:“喲,這裏還藏着一位?”
“這位大爺……”小二爲難的對黑袍說。
黑袍咬着牙,恨恨的看着魅姬,沉聲道:“姑娘一個人,何故非要佔着整個酒樓?”
“姑娘我願意!”魅姬扭着腰,說罷就要欺身上來。
魅姬妖嬈的身段,柔弱無骨的靠在黑袍身上,黑袍雙手不知該放在何處,窘迫的咬牙道:“踐人,離我遠些!”
“不要,踐人就喜歡霸佔別人的地方,還有哦,踐人最會搗亂了。”魅姬邪肆一笑,在黑袍還來不及反應時,便扯着嗓子喊:“非禮啊,非禮啊!”
“找死!”黑袍手裏凝結出一道黑霧,正要朝魅姬攻擊過去,茶樓裏忽然出現了許多衣着暴露的女子,紛紛指着樓上大罵魅姬:“你這踐人,七王爺明明就是我的。”
而後,又互相看着對方,撕扯着打鬧着,茶樓瞬間變成菜市場。
魅姬斜倚着,涼聲道:“一羣醜女人,還敢與本姑娘爭七王爺。”
那些互相廝打掐鬧的女人,聽了魅姬的話,紛紛跑上來,揚言要撕了魅姬的嘴,黑袍只覺得鼻息下一陣暗香浮動,接着便被一堆香豔的肉體包圍。
他大怒着,要發力將這些無知女人殺死,卻發現自己渾身痠軟,手心凝結不出力量。
“着了,那女人……”黑袍看向魅姬,卻見魅姬與那羣女人廝打得正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