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卻說裴驚蟄這邊,他來到盧宅外面,卻一時犯了難。
憑他一個人,是無法監視整座盧宅的,就算潛入其中,對方若熟悉地形,就能輕而易舉將自己藏匿好,除非他向盧宅主人表明身份,再調來鷹騎將整座盧宅圍住,連一隻雄蒼蠅都不放走。
可那樣一來,勢必會打草驚蛇,徹底斷了線索。
裴驚蟄陷入兩難的境地。
他一直覺得自己還不夠睿智成熟,無法像二府主那樣談笑間就輕輕鬆鬆將問題解決,哪怕像三府主那樣武功高強,現在也不至於站在這裏一籌莫展,起碼在那人離開秋山別院時,他就已經出手給擒住了。
就在裴驚蟄打算潛進去之時,盧宅之內忽然傳出一聲尖叫,劃破寂靜夜空,淒涼慘痛令人心頭為之一顫。
這一聲之後,盧宅上上下下,燈籠次第點亮,人聲漸起,隔著一扇門,裴驚蟄也能感受到後面的喧囂。
現在再要潛入肯定沒辦法了,裴驚蟄皺起眉頭。
馬蹄聲自身後響起,由遠及近,他回頭一看,竟是六名解劍府鷹騎。
裴驚蟄:“你們不是應該留守秋山別院嗎?”
鷹騎為首之人抱拳道:“奉二府主之命,前來協助裴郎君!”
裴驚蟄隨即反應過來,鳳霄這是早就料到他會猶豫不決,派來鷹騎,正是間接讓他下決定。
他道:“你們分頭將盧宅圍起來,沒有我的命令,不得放走一人!”
鷹騎領命而去。
盧宅雖然很大,但鷹騎都是解劍府出身,又久經訓練,六人足矣。
裴驚蟄上前正欲敲門,忽覺身後疾風撲來,他心頭一凜,下意識側頭閃避,眼角餘光瞥見一道白光閃過,竟直接將他前面的木門洞穿一個口子!
對方下手如此狠絕,裴驚蟄更加不敢掉以輕心,回身抽劍,便與對方交起手來。
雙方一照面,他這才發現對方一身白衣飄逸,氣質清冷出塵,仿若月宮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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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驚蟄:“閣下何人!”
喬仙冷笑:“你扣了我們的人,還問我們是何人,把崔不去交出來!”
裴驚蟄一驚:“你?!”
話音方落,他就看見又有一人從不遠處走來,青衣斗笠,手上掛著佛珠,極為惹眼。
“長孫副使?”
喬仙不答反問,手上攻勢越發淩厲:“人呢!”
裴驚蟄定了定神:“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那頭盧宅雖然亂作一團,但盧家人又不是聾子,大門口動靜不小,他們自然也聽見了,當下就有人匆匆趕來開門,卻見裴驚蟄喬仙二人在自家大門口打作一團,不由驚怒交加:“快快住手,你們到底是何人!敢在盧家家門口打架,快,去找人過來!”
離此不遠的解劍府鷹騎更是聞聲趕來,將長孫、喬仙團團圍住,眼看就要爆發一場更大的危機。
裴驚蟄頭大如鬥,不得不大聲喝道:“都給我住手!”
他當先罷手退開半步以示退讓,見對方沒有再咄咄逼人,也跟著鬆一口氣。
盧家人看著這古怪的一幕,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裴驚蟄率先打破僵局:“長孫副使駕臨六工城,不知有何貴幹?”
解劍府和左月局不可能完全沒交集,起碼裴驚蟄就見過左月局的兩名副使,雖說此時此刻不適宜敍舊,但他想要裝作不認識長孫也不可能。
長孫菩提道:“找人。”
裴驚蟄笑道:“我現在另有差事在身,等我辦妥了,再設宴為二位接風洗塵,幫你們找人如何?”
喬仙冷冷道:“把人交出來。”
裴驚蟄心中有數,面上仍是故作驚奇:“交誰?”
喬仙:“崔不去!”
裴驚蟄輕咳一聲,忍住心虛:“抱歉,我從未聽過此人。”
喬仙面露怒色,上前一步正欲再次出售,卻被長孫菩提攔住。
“交人,否則今日誰也別想離開。”
裴驚蟄不怒反笑:“長孫副使好大的口氣,你們再厲害,也打不過我們七個人吧!”
長孫菩提:“盡可試試。”
他堪堪說完最後一個字,身形微動,便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掠向裴驚蟄!
那圍住他們的六騎甚至還沒反應過來,長孫已經欺身上前,抓上對方的肩膀。
裴驚蟄險險避開對方的攻勢,長劍只來得及出鞘一半,就被長孫的掌風給壓了回去。
出鞘三次,三次都如此!
裴驚蟄漲紅了臉。
他知道論武功,自己肯定不是左月副使的對手,只是沒想到如此丟臉,從頭到尾竟連劍都沒能出鞘。
這對武者來說,不啻一個巨大的恥辱。
而且真正論起來,長孫菩提還是手下留情了,否則就這片刻工夫,即便有鷹騎在,他也能輕而易舉殺了裴驚蟄。
“人呢!”長孫菩提一掌朝他天靈蓋拍去。
裴驚蟄避無可避,只能下意識閉上眼:“秋山別院!”
耳邊響起鷹騎的驚呼,後者幾人紛紛撲上來,但也已晚了一步。
掌風狂嘯而來,卻又突然消失,裴驚蟄張開眼,只見對方已經收掌站定。
自鬼門關走了一圈回來,他驚魂未定,長孫菩提卻已袍袖一起,往兩旁一推,將解劍府鷹騎各個推得不由自主往後踉蹌。
剛才趕過來的這兩名鷹騎,無不是解劍府精銳,放到江湖上去,起碼也是一流高手,卻這樣輕而易舉就被長孫推開,毫無還手之力。
單就這一手,裴驚蟄看出來了,長孫菩提的武功就算與鳳霄還有點差距,也不會差到哪里去,自己剛才跟他交手,純粹是不自量力了。
喬仙冷眼看他:“你方才不是還說沒聽過此人嗎?”
裴驚蟄苦笑:“我不知你們來意,多留個心眼總不為過吧?”
喬仙:“你明知崔不去是我們左月局的人,還將他扣住百般折磨刁難,這筆賬,我們左月局記下了,待將人接回,我們再慢慢算清。”
裴驚蟄頭疼道:“崔道長雖然在我們那裏,但也沒受到什麼刁難,我家郎君出入都帶著他……”
這話他說起來都心虛,但總不能對他們說,你們的人被下了奈何香,隔三差五就發作,今天早上病還沒好就被我們郎君拖去認人了吧?
喬仙一眼就看出他說話中氣不足,直接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襟:“你們拿他怎麼樣了!”
裴驚蟄沒想到這仙子一樣的人物居然說動手就動手,脖子差點沒被勒斷氣。
“他真的沒事,不信我帶你們去看看,但先等我將這裏的事情料理好……”
“你們是何人,為何在我盧家門口無禮,還不快快退去!”一道怒氣衝衝的聲音插入,打斷了裴驚蟄的話。
盧家男主人帶著家僕護院氣勢洶洶站在門口,他雙目通紅,須髯俱張,不像是被人深夜在家門口打架驚擾了的憤怒,倒像是突然遭遇什麼重大變故。
思及剛才聽見的那一聲尖叫,裴驚蟄只得暫且將長孫他們放在一邊,先吩咐鷹騎:“將盧宅圍起來,不得放走一人!”
又對此間主人道:“我乃解劍府差役,奉命前來調查于闐使者被害一案,有人舉報貴府藏匿嫌犯,還請盧翁配合,讓我們進去搜查!”
盧緹恰逢巨變,身心受創,又聽見裴驚蟄這樣說,腦中繃緊的那根弦頓時徹底斷裂。
“這裏是盧家,不是你們隨意想進就能進的地方!我盧家克勤克儉,經商做人從不違背良心,解劍府又如何,來了這裏就可以橫行霸道嗎!我聽說你們連琳琅閣的人,也是想抓就抓,可今日有我盧緹在此,絕不會讓你們踏入這裏半步!”
他像一頭受傷狂怒的獅子,咆哮著死守領地,不讓外敵進入,裴驚蟄想要帶人硬闖自然也可以,但到時候盧宅必定一片雞飛狗跳,更方便那人趁亂逃走。
“各位,我們郎君今夜遭逢變故,我家小娘子不幸溺水,如今大夫還在救人呢,請你們看在我們郎君如今心急如焚的份上,網開一面,過幾日再來吧!”
說話之人站在盧緹旁邊,同樣一臉悲慟,看模樣應是管家。
裴驚蟄心頭一動。
他們剛剛循跡追來,盧家就出了事,這未免也太巧了。
現在無須他進去,盧宅內部肯定也已亂作一團。
但這樣一來,他就更不可能走了。
他用力掙了一下,顧忌旁邊的長孫菩提,沒敢動手,喬仙冷冷看他一眼,終於鬆開手。
裴驚蟄鬆一口氣,暫將解劍府與左月局的對盧緹道:“盧翁,令愛之事我也心有遺憾,不過今日我們剛剛發現凶案眉目,令愛轉眼就發生變故,這其中未必沒有關聯,還是讓我們查個水落石出為好!”
盧緹:“不需要!我們現在只想要一個清靜!”
裴驚蟄不再理會他,轉頭吩咐鷹騎立馬去找趙縣令,讓他調來更多的捕役圍住盧宅,決不能放走一人。
盧緹聞言大怒:“看來你今日是要存心與我過不去了!”
裴驚蟄:“是盧翁存心與我過不去,解劍府辦差,閒雜人等不得阻擾,將他拿下!”
他一揮手,鷹騎左右沖上前,盧府眾人根本阻攔不了,就見自家郎君已經被拿住了。
眼看盧家家僕要與鷹騎搶人,場面更進一步混亂,裴驚蟄不得不大喝一聲:“誰要敢再妄動,我就殺了盧緹!”
這一喝,果然將盧家人喝住了,眾人面面相覷,不敢再輕舉妄動。
盧緹氣得老臉發青,口不擇言:“你們簡直無法無天!你們不知道我與范陽盧氏的關係嗎,我要告你們藐視世家!”
喬仙冷冷一笑:“莫說你這六工城的盧氏與范陽盧氏是隔了多少代的遠親,就算是范陽盧氏嫡支,《開皇律》中也沒有藐視世家這一條罪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別把自己看得太重,否則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裴驚蟄沒想到喬仙居然會幫他說話,不由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盧緹果然被氣得直翻白眼,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但今晚註定是一個多事之夜,波折重重又峰迴路轉。
就在裴驚蟄準備讓人進去搜查盧家時,意外再度發生。
“裴小郎君!您怎的在這兒!不好了!”
一人從遠處跑來,上氣不接下氣,裴驚蟄認出對方是秋山別院的僕從。
趙縣令將秋山別院給鳳霄落腳時,順帶也調了一批僕從在那裏服侍貴客,那些人手腳麻利,不該問的絕不多問,不該說的也絕不多說,連諸多挑剔的鳳霄也無從挑剔。
但現在,對方氣喘吁吁,滿臉慌張跑過來,對裴驚蟄道:“鳳郎君收到一封信,說您被劫持了,對方讓他去城外胡楊林一見,他讓小人過來交代鷹騎找趙縣令,繼續圍住盧宅,不得放走一人,等他回來再處置!但您、您怎麼在這裏?難道鳳郎君被騙了?!”
裴驚蟄大驚失色:“他一個人去的?”
僕從喘息搖頭:“還帶著、帶著崔道長呢!”
這下子,連喬仙和長孫菩提,也都勃然色變。
裴驚蟄:“他們去了多久!”
僕從道:“從小人出門到現在,約莫也得有小半個時辰了!”
“自己去送死也就罷了,還要拖累我們的人,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從此與你們沒完!”喬仙與長孫菩提顧不上其他,立馬往城外趕去,臨走前不忘撂下一句威脅。
裴驚蟄焦頭爛額,真正嘗到了盧緹剛才的心情滋味,幸而趙縣令沒有拖延,接到消息之後立馬就趕過來,連發冠都沒有挽好,可見行色匆忙,但裴驚蟄無心誇獎他,只向他交代一番,就趕緊帶上兩名鷹騎,趕往城外胡楊林。
……
風雪漸小,但洞窟之內寒冷已久。
鳳霄用內力將毒驅除大半,但依舊有些殘餘毒性在體內,只覺四肢有些發麻,身體也陣陣發冷。
與他相反的是,崔不去的身體有些燙得嚇人,抱在懷裏像塊烙鐵,雖然正好用來取暖,但鳳霄也真懷疑這麼燒下去,沒等救兵來援,對方就會先嗚呼哀哉,一命歸西。
知己難逢,對手難遇,後者往往又比前者更罕有,鳳霄自然不希望崔不去就此死掉,他幾乎可以想像,以這人的折騰能力,肯定死也不安生,會留下一大堆麻煩和陷阱,等著鳳霄去踩。
所以鳳霄無論如何也覺得,不能讓崔不去就這麼死掉。
“喂,說句話。”他拍著對方臉頰,力道不算輕,但崔不去沒睜開眼。
“別睡,睡了就醒不了了。”鳳霄說道,捏著他的手腕,注入一絲內力。
也許是這一絲內力起了作用,片刻之後,崔不去微微一動,眉頭反倒皺得越緊。
但有反應就是好事,鳳霄道:“去去,你覺得我容貌風度如何?”
崔不去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
鳳霄:“我知道,舉世無雙,你不用再誇了,這樣的讚美之詞我早已聽膩,看來你與其他庸俗之人也無甚區別,不過今日我要與你講的,是一個我少時的故事。”
崔不去閉著眼,輕輕歎了口氣,像在回應。
“我年少時去西南遊歷,聽說了一個故事,男的出身當地名門士族,女的則是家境貧寒的小家碧玉,但男子對那小娘子一見傾心,排除萬難,非要娶到她為止。小娘子原本也不相信他的真心,只想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平淡一生,後來卻逐漸被男人感動,見他為自己做了許多事情,還說服了族中長輩,排除種種障礙,也逐漸動了心。”鳳霄越說興致越高,“我偶然與那小娘子結識,那小娘子見我容貌風度舉世無雙,就懇求我幫她做一件事,你猜是什麼?”
崔不去滿臉困倦,眉頭緊鎖,終於睜開眼。
鳳霄感覺他在自己懷裏動了動,想要掙脫出去,就笑道:“你也很好奇吧,不如來猜猜她求我何事,若是猜對了,我就允許你在我身邊多留幾日,多一個欣賞我風儀的寶貴機會。”
崔不去:……
死人聽了這句話都得詐屍,更何況他還沒死。
“你能不能……”
“嗯?”
他氣息微弱,饒是距離如此之近,鳳霄也不得不低下頭湊近,才能聽清他在說什麼。
崔不去有氣無力:“閉上你的狗嘴!”
他明明神智昏沉,只想不問外事倒頭大睡一場,誰知耳邊一直有個人在那叨逼叨逼,就像一隻蠅蟲在耳邊嗡嗡嗡繞著飛,趕又趕不走,打又打不飛,讓崔不去只想把“蠅蟲”的頭擰下來丟到九霄雲外,讓他轉世投胎十八世都當一隻啞巴蒼蠅。
鳳霄挑眉:“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的嘴怎麼能叫狗嘴呢,那得叫玉嘴,說出來的話就是金口玉言,旁人想要聽我說一句話而不得,你卻被我如此摟在懷裏,簡直是三世修來的福分,更該珍惜才對。”
崔不去:……
他承認鳳霄那張臉,的確足夠顛倒眾生,無分男女皆為其所惑,但前提是,不要開口說話。
看來不聽完那個故事,對方肯定是不會甘休的了,崔不去歎了口氣,勉強睜開眼睛,入目儘是無邊黑暗,他只覺無邊困倦紛湧而來,只能勉力撐起精神,與這股倦意作著抗衡。
“……她想讓你去試她的情郎,是否面對你這樣的絕色容顏,還能無動於衷。”
鳳霄笑道:“不虧是我看中的人,那你肯定也猜中了那個結果。”
崔不去面色淡淡:“以你這樣的容色,假扮起女子來,那必定是惟妙惟肖,傾國傾城,世間能不動心的,寥寥無幾。對方只是個凡人,又豈會面對你的撩撥而不為所動?最後無非是那女子想要試探人心,卻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那你呢?你動心了沒有?”鳳霄低下頭,氣息噴在崔不去臉上。
換作以往,崔不去肯定會伸手推開或自行避開,但此刻的他已經沒有半分力氣,別說抬手了,連撇開臉都困難。
“動心,不等於動情。”崔不去輕聲道,“鳳二,你這張臉,任何一個人,都會動心,但不是所有人心,都會被你玩弄。”
鳳霄無辜道:“我明明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那男的自己經不起佑惑,又怎能怪我?人心是經不起試探的,如果經得起,那只是佑惑還不夠,情人夫妻,父母子女,無不如此。那女子認不清這一點,無法承受後果,還妄想自己是那個例外,豈不可笑?”
崔不去:“那女子後來如何了?”
鳳霄:“你猜。”
崔不去:“男的臨時變卦,移情他人,女方必然無法置信,難以承受,要麼遠走他鄉,要麼了結性命,除此之外,這個世道,不會給女子第三種選擇。”
鳳霄:“聰明,那小娘子的確跳井尋死了。男人傷心一陣,過了兩年,就娶了新人入門,從此琴瑟和鳴,鶼鰈情深。你說這個故事,好不好玩?”
崔不去不語。
鳳霄有點訝異:“我沒想到崔道長這樣玲瓏心腸的人,竟然也會相信世間還有深情。”
崔不去冷冷道:“世間有無深情,都與我無關,我只想知道你什麼時候能閉嘴,讓我好好睡一覺。”
鳳霄:“你今晚約莫是睡不成了,因為我還要給你講一個新的故事。”
崔不去:……
鳳霄整整講了大半個晚上,到了後來,他就算再大聲,也叫不醒崔不去了。
後者在奈何香的發作下徹底半昏迷過去,但身上溫度稍降,總算沒有那種令人心驚的滾燙了。
鳳霄就是再能耐,此刻也已經口乾舌燥,一動都不想動了。
外頭的風雪已經完全停下來,天方吐白,從洞內往外看,雲層鍍上了金邊,想必白天又會是一個晴天。
鳳霄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一夜過去了,裴驚蟄往後三年的月俸減少一半。”
他慢慢起身,將崔不去半拖半抱出來,掐著對方的人中,硬是將人弄醒。
“我要帶你上去,你自己動一動,起碼在我背上別掉下去。”
崔不去迷迷糊糊嗯了一聲,聽從鳳霄的指揮,雙手攀上他的脖頸,整個人趴在他後背,全程順從聽話。
這也說明人已經幾乎沒了意識了。
鳳霄又歎了口氣,其實他還是更喜歡清醒時的崔不去,哪怕一動腦就有數不盡的壞主意,那也比現在有趣得多。
更重要的是,他還得背著這麼一個人爬到上面去。
想到這裏,鳳霄再次自言自語:“裴驚蟄往後三年的月俸完全扣除,又給解劍府節省了一筆支出。”
作者有話要說:
鳳霄:起風了,裴驚蟄的月俸減一成。
裴驚蟄:??
鳳霄:下雨了,裴驚蟄的月俸減兩成。
裴驚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