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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24-05-13 15:4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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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銀航張口結舌。

她怕的東西非常多,光是會飛的南方蟑螂、胡蜂、蛇和蟾蜍這幾項,就可以先內部PK一番。

李銀航花了足足十五分鍾來確證自己的記憶,以及盡可能精簡凝練地組織語言。

她答道:“一切人或事物的死亡。”

“沒有錢。”

“鬼怪。”

小人魚卻在聆聽了大海的答案後,惋惜道:“錯了。”

“你懼怕一切的死亡。”

“你懼怕沒有錢。”

“你懼怕自己因為無能為力拖累到別人,可即使如此,你還是無能為力。”

話音落下,木偶化的麻痹感延伸到了李銀航的大腿根部。

連續兩次失利,再加上最後的那句定論,讓李銀航的心態瞬間爆炸。

這次的遊戲不需他們耗費任何體力,不需要他們躲藏、逃命、奔跑。

或者說,他們根本無處可逃。

記憶就根植在他們的大腦中。

真切的恐懼和害怕,也根深蒂固地生長在那裡。

她只能用指尖扣住身下滿布著細小孔洞的岩石。

冰冷的海水順著孔洞不住上漫,沁著她的掌心,讓她的呼吸越發急促,身體也跟著海浪的節奏輕輕發抖。

耳畔盡是潮汐尖銳的轟鳴,在他們頭頂上不斷旋轉的月球引力,牽引著她的心潮,澎湃紊亂。

直到她聽到南舟清冷如月的聲音。

“不會的。”南舟說,“你不會拖累誰,也不會落後多少。”

“只要拉你一把,你總趕得上來的。”

李銀航恍惚著睜開眼,發現漂浮在水面的第四個瓶子,瓶口仍對準了南舟。

南舟拾起瓶子,將兩個空玻璃瓶並排齊放。

展開字條的窸窣聲,伴隨著南舟淡淡的和她說話的聲線,莫名給人一種心安的力量。

李銀航強忍下眼眶裡的溫熱,乖乖整理好心情,努力為下一次隨時會到來的問題做好準備。

南舟抽到的瓶中問題是:“讓你印象最為深刻的異性是什麽人?”

既然不是問名字,那麽這個問題對南舟來說並不難回答。

拖足十五分鍾後,南舟給出了答案。

他說:“有一位女士,曾為我種下了一棵蘋果樹。”

可是,當給出答案時,南舟清晰感受到了從腳底深處蔓延而上的麻木感。

他不由一愕,隨即盯著自己逐漸木化的雙腿,神情困惑。

“不是。”小人魚說,“不對。”

南舟:“……答案是什麽?”

小人魚:“是你的妹妹。”

南舟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什麽。

他承認,妹妹的確對他的人生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她畢竟是因為自己而死的。

但論“印象深刻”,不管綜合什麽樣的因素評估,妹妹都不該優先於蘋果樹女士。

妹妹是他早就意識到的、虛假的家人。

蘋果樹女士卻是他漫長孤寂人生中見到的第一個真正的生命。

那一刻的心跳如鼓,是他生命裡任何一個時刻都無法複製的。

雖然只看了一眼,可直到現在,他還能用筆尖勾勒出蘋果樹女士唇角的笑容。

蘋果樹女士在他心裡的地位,隻比朋友的關系差一點點。

然而,話到唇邊,他咽了回去。

南舟揉著僵硬無比的小腿,將漂流瓶裡的主語、賓語、定語一一掰開,一詞一詞地思考自己回答錯誤的原因。

最終的落腳點,落在兩個詞上。

“印象最為深刻的”。

以及“異性”。

他不禁開始考慮一個先前他從未考慮過的新問題:

——蘋果樹女士,是“女士”嗎?

漂流瓶第五次旋轉時,瓶口終於第一次對準了江舫。

目前,他們共回答了四個問題,時間過去了將近50分鍾。

距離天亮,還有四個小時零十分鍾。

參與遊戲的只有三個人,江舫直到現在才抽中,運氣不可謂不好了。

他俯身拾起向他遊來的漂流瓶,甩一甩瓶身上的水珠後,取出了答題紙。

看到白紙黑字上寫著的問題,江舫眨了眨眼,嘴角抿緊,面頰泛起了紅。

不消多說一個字,他的神情就已經蘊含了一篇萬語千言的對白,出賣了一個極端理智和功利主義者的心動。

南舟:“是什麽問題?”

他的語氣帶著點奇妙的艱澀,念出了紙上的問題:“你第一次吃醋……是因為什麽?”

李銀航:“……”

為什麽到了江舫這裡,畫風就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

【論記憶之海如何對付玩家】

對付李銀航:扎你的心

對付南舟:談起朋友

對付舫哥:公 開 處 刑

第116章 腦侵(二十九)

南舟想,這不公平。

正常人類,誰會記得自己第一次什麽時候吃醋呢。

他看向江舫,用目光詢問他需不需要幫助。

但見江舫神色有異,他不免訝異:“你居然還記得嗎?”

江舫看他一眼,唇抿成一線,目光裡透出幾分南舟看不懂的、隱忍的窘迫。

南舟:“你在想嗎?”

“嗯。”江舫的聲音都是緊著的,“我在想。”

……

“紙金”酒吧的醉酒事件過去後,江舫意識到了一件事:

南舟應當擁有他自己的社交圈。

他一直跟在自己後面,不過是出於雛鳥情結。

他的世界裡不該只有自己一個。

況且,自己從不適合做一個同行者。

在情感上,江舫向來是個為了避免結束、就不去嘗試開始的人。

於是,在一夜狂歡結束後的清晨,他找來了剛從醉生夢死間醒來、宿醉頭痛均未消除的隊員們。

耳釘男哈欠連天:“老大,這一大早的,要幹嘛啊?”

“南舟的事情。”江舫開門見山,“從今天開始,你們都要對他好一點。”

隊員們面面相覷。

耳釘男搔搔耳垂:“老大,你一人對他好不就行了。他看起來不怎麽需要我們啊。”

“但你們需要他。”

江舫輕描淡寫地點出要害:“如果希望他以後在關鍵時候救你們,就多和他說說話。這對你們來說是無本萬利的情感投資。”

這對其他隊員來說倒是實實在在的利益相關。

所以大家也都聽進了心裡去。

但宋海凝還是問出了在場所有隊員心裡的疑惑:“我們對他好,老大你不吃醋啊?”

江舫頗感好笑:“我有什麽好吃醋的?”

向隊員們簡單交代了任務後,江舫折返房間。

南舟還在熟睡。

尚未醒酒的人,呼吸輕而勻稱。

他的睡姿向來很乖,雙手乖乖塞在枕頭下。

他大概是睡得熱了,額角和人中都浮著一層薄薄的汗珠。

江舫在牀側坐下,低頭觀視片刻,就下意識地抬起拇指,想要替他拭汗。

然而,手在空中,他的肌肉便僵住了。

——從南舟被子一角,探出了一抹雪白。

江舫認得這是什麽。

昨天,江舫洗完澡,換上貼身的睡衣後,就把沾染著淡淡水霧氣的浴袍隨手拋在了牀上。

現在,這件浴袍裹在南舟的被窩裡。

許是昨天他翻身的時候卷進去的。

但這件浴袍以及背後牽扯的無窮暗示,一下點燃了江舫。

江舫驀然站起,將那浴袍從他被窩裡抽出,拎著它快速步入盥洗室,徑直扔入了洗手池。

做完這一切,江舫才覺出自己的可笑。

不過是自己的貼身物件被他抱著睡了一夜而已,他又不是故意的。

自己反應過度了吧。

情緒稍稍平複後,江舫低頭看向洗手池裡狼狽團作一團的浴袍。

屬於南舟身上蘋果的淡淡香氣就殘存在浴袍表面,盤桓在他鼻尖。

不知出於什麽心思,他伸手抓握了過去,指尖頓時染上了南舟的體溫。

這樣異常親昵的觸感,讓他觸電似的松開手,將浴袍甩手丟入了尚有殘水的浴缸。

他擰開冷水龍頭,一點一點將自己的手指洗乾淨,直到蘋果香和暖溫在指隙消失。

大概是他弄出的動靜不小,等他折出盥洗室時,南舟已經醒了。

他盤腿坐在牀上,長發微亂,把“醒神”也當做一件認真的事情來做。

江舫走到牀前時,南舟抬頭對他打招呼道:“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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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舫還沾著些許濕意的指尖貼在身側,無意識地曲彎著,模擬著一個去把他的頭髮別到耳後的動作。

他的笑容和煦一如往常:“……嗯。早上好。”

數日後,他們再次結束了一次副本。

他們回到“鏽都”,暫作休息。

到了臨時下榻的旅館,南舟照例小尾巴一樣綴在江舫身後。

在副本裡,南舟出力不少,現在很困了,亟需要一張牀。

可在即將邁入房間門前,江舫伸手扶住了門框,擋住了南舟的去路。

“今天還要在我這裡睡嗎?”江舫溫和問道,“不想選擇其他地方?”

四周靜了一瞬。

南舟誠實道:“不想。”

他低頭鑽過江舫的手臂,繼續往裡走。

江舫還是笑著的,態度卻異常堅決地伸出手臂,再次阻住了南舟的進入。

南舟困惑地瞄了他一眼,歪靠在一側牆上,蠻秀氣地掩住口打了個哈欠。

江舫:“我今天有點事情,要單獨處理一下。”

南舟望著他的臉,因為困得厲害,稍遲鈍地“啊”了一聲。

他問:“我不能回家了嗎。”

他清冷冷的話音,像是在揉捏江舫的心臟,擠壓出一點酸澀的檸檬汁水來。

江舫一時猶豫心軟,剛要放行,就見南舟轉了身,搖搖晃晃走到不遠處,叩響了另一扇門。

內裡吵吵嚷嚷準備布置拍桌的耳釘男大聲問:“誰呀?!”

南舟自報家門:“是南舟。”

……萬籟俱靜。

“我想睡覺。”南舟說,“方便讓我進去一下嗎。”

片刻後,耳釘男將門縫打開一線,探出頭來,先瞄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門前的老大。

他感覺老大搭在門側的手指已經用力到變形了,氣場也不大對勁。

察覺到氣氛詭異,耳釘男顫巍巍地試圖拒絕:“我們幾個都抽煙的啊。還準備打牌——”

南舟已經在往裡走了:“沒關系。”

那邊,門關上許久,江舫仍然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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