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裴文宣心許平樂,又如何?”李明問得很淡,但柔妃知道,李明其實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不過是要她說出來而已。她笑了笑,溫和道:“那,駙馬公主兩人就是夫妻一體,等日後駙馬擢升為吏部侍郎,公主為督查司司主,一個負責抓人,一個主管升遷,這朝堂之上,可就是他們說了算了。”
“這樣大的權利,若是盡歸陛下所用也就罷了,若公主內心,是向著太子的呢?”
“那你覺得要怎麽辦?”
“陛下,”柔妃神情俯身叩首,“養虎為患,駙馬既然已經心屬平樂殿下,那就好好當個駙馬就是了。日後平樂殿下當真是虎,”柔妃抬眼,冷靜出聲,“陛下也有能力斬得。”
柔妃的聲音很冷,一貫柔美的音線,帶了幾分少有的鏗鏘。像是初春的夜風,吹得人背上發涼。
李蓉聽著裴文宣的解釋,感覺夜風從窗戶一陣陣吹來,他們靜靜對視,她一瞬間便明白了柔妃的用意,甚至於,柔妃身後人的用意。
她不由自主捏起拳頭,克制著所有思緒,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是我大意了。”
裴文宣不說話,他摩挲著符紙上的字跡。
他不意外李蓉會失手,畢竟,沒有任何人,能提防得了曾經最親近的人在暗處的刻意算計。
他有種說不出的憤怒在翻湧,在他所有遭遇過的算計裡,從未有一場,讓他覺得這麽惡心,這麽惡毒,這麽憤怒。
可越是如此,他面上越是什麽都不顯,甚至於他還希望李蓉不要太聰明,她能將一切都歸咎在柔妃身上,什麽都不曾發現。
這樣,李蓉至少不會傷心。
裴文宣思索著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李蓉在旁邊等了一會兒,見他不說話,她緩慢道:“你……不要生氣,我以後小心一些。”
“嗯?”裴文宣笑起來,他抬起頭來,溫和道,“殿下說笑了,我怎麽會生氣呢?”
裴文宣說著,看著李蓉全是懷疑的神情,他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伸出手,將李蓉攬進懷裡。
李蓉的溫度貼在他身上那一刻,裴文宣便感覺自己內心中那些躁鬱像被清泉徐徐澆過,他抱著這個人,什麽話都沒說,李蓉感覺他的情緒,她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等緩了一會兒後,她才道:“如今已經走到這一步,父皇看到你求的這張符紙,怕是不會再信你之前的話,若不做點什麽,川兒登基之前,便到頭了。”
李蓉閉上眼睛,靠著裴文宣:“你可做好打算?”
裴文宣沒有回聲。
蘇容卿這一步,走得太狠,釜底抽薪,徹底動了他的根基。
這一步,要解決簡單。
畢竟,如今李明可用之人不多,他這步棋走了這麽久,直接拋棄可惜,只要他對李明表忠表得足夠,那也無妨。
如果蘇容卿這一步走得早一點,他倒是可以肆無忌憚。
李明怕他被李蓉控制,那他直接和離,和李明表足了決心就是。
他和李蓉只是盟友,以何種形式,都無所謂。
可現在不一樣。
他做不到用感情去鋪墊他的官途。
他的妻子,他的愛情,他的李蓉,那都是他心中,不該染上半分塵埃的東西。
他低著頭,說不出話。
李蓉靜靜等候了許久,終於道:“你是父皇最趁手的一把刀,現下所有的證據,都只能讓父皇產生懷疑,以他的性子,大約還會再來試探你一次。”
李蓉低下頭,用額頭觸碰著他的額頭,彷彿誑哄一般道:“到時候,你就順著他的意思,該如何表忠,就如何表忠吧,嗯?”
李蓉沒有直接把那兩個字說出來,裴文宣卻是完全聽明白了。
他低著頭,有種說不出的無力感升騰起來。
“殿下,”裴文宣啞著聲音,“您不要抱著我,和我說這種話。”
李蓉動作頓了頓,她緩了片刻,直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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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拉開距離,裴文宣抬眼看她,他似乎是竭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平靜道:“殿下的意思是,若到不得已時,我可以與殿下和離是嗎?”
“是。”李蓉果斷開口,“但這和離是假的。等未來事成,我們再成親。”
“殿下沒想過,”裴文宣平靜出聲,“你我和離之後,我若心有他人,殿下如何?”
李蓉愣了愣,片刻後,她勉強笑起來:“若……若你心有他人,你同我說一聲就是了。”
李蓉捏著扇子,克制著情緒:“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沒誰應當同誰綁在一起一輩子,你若心有他人……那……那不回來就是了。”
裴文宣沒說話,他靜靜看著李蓉,李蓉想了想,緩慢道:“我知道此事於你可能比較難以接受,但是這時最簡單不過的法子。你若有什麽想說的,不妨說出來,我們好好商議。”
“沒什麽好商議。”
裴文宣果斷出聲,他盯著李蓉,斬釘截鐵:“殿下,我不會和離。”
“那你說怎麽辦?”
李蓉看著裴文宣:“你有其他辦法?吏部侍郎的位置你不要是不是?”
“是!”
裴文宣被李蓉激怒,他冷喝出聲:“我不要。”
“不僅是吏部侍郎,”李蓉冷著聲,迅速道,“你可能再也坐不到實權位置上,甚至這個監察禦史,你也坐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