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大行,這和嘉公主已然嫁人,便也不適合在宮中繼續住下去了。
駙馬送了不少書信進宮,字字句句都是對公主的思念之情,那一首首酸詩,哄得和嘉公主整日笑得花枝亂顫。
剛送完皇后,便求着太后想要回公主府去。
恰好挽寧正陪太后繡孩子的新衣服,和嘉公主挺着大肚子來了。
“母后,您便答應我回府去吧~”和嘉纖細的手指,拉扯着太后的袖子小聲撒嬌道。
太后心疼地看着和嘉,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和嘉,在宮裏不好嗎?怎麼想着要回去?”
“女兒已經嫁人了,這都離家一個多月了,總得回去不是。”和嘉囁嚅着,低着頭不敢看太后的眼睛。
“唉,你自小便是哀家帶大的,你我母女應是親密無間,怎麼就對哀家撒謊了?”太后無奈地搖頭,“你想念夫婿,哀家也是可以理解,畢竟新婚燕爾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可你這身子剛剛見好一些,哀家到底有些不放心的。”
話雖如此,只有太后和曲挽寧知道,這些日子和嘉公主在徐懷夕的悉心調理下,這臉頰上已是見了些肉。身體的【健康值】也漸漸漲了上來。
一切都似乎在變好,和嘉卻突然說要回府去生孩子。
眼下,已是生產在即,這婦人生孩子平常便是馬虎不得,不管你是否出身顯貴,一旦在生產上出了問題,不慎便是一屍兩命。
和嘉的生母,便是生產完沒多久就撒手人寰,太后實在擔心得緊。
話音剛落,和嘉的眼眸中就漾起了一層水霧,楚楚可憐地低頭,輕咬嘴脣,卻是一副執着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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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拗不過她,只好鬆了口道:“那哀家明日親自送你回去吧。”
和嘉一下破涕爲笑,臉上癡迷的神情也漸漸消退:“謝過母后。那女兒便先回房收拾東西了。”
說完,便在宮人的攙扶下,往偏殿去了。
望着和嘉的背影,一向情緒古井無波的太后,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
她微微皺起的眉眼間,已是漸漸爬上了皺紋。
“太后娘娘,這些日子你憂思太深了。”
太后重新從一旁拿起粉色的雲錦,下針的針腳卻是亂了,這對曾經享譽京城的第一繡娘來說,絕對是不可思議的。
“和嘉雖非我親生,早和親生無差別,女兒生產娘擔憂,何況現在……挽寧,你同母後說說,這徐太醫當真靠譜嗎?”關心則亂,太后早就失了原本的事事淡定,就連她生顧景行時遭人算計難產,亦沒有如今的慌亂。
“徐太醫精通婦科。”曲挽寧猶豫再三,還是解釋道,“可你我都知道,和嘉公主身體的情況是其一,穩住她的身體安然生產並非難事,而更重要的便是背後操縱之人,目的到底是什麼。這段日子,皇上一直在派人暗中監視公主府,也有了些眉目。可……”
可公主忽然要回宮,便成了變數……
在公主府,恐難事事周全,保公主平安順遂。
但看剛纔公主的狀態,若是太后不同意,那情絲之苦便又會折磨公主,這些日子自從收了駙馬的信,公主因爲情絲之苦發作的頻率便是高了許多。
太過強硬恐傷及根本,便也只能允了。
太后從未有過如此失敗,從她穿越至今,說不上事事順遂,卻也從沒有過如此無力的感覺。
曲挽寧安慰道:“太后娘娘,您便寬心些,萬事總有皇上和臣妾。”
太后頷首,少見的沉默。
她宋錦書,終究是老了。
若是找到到底是誰戕害她的和嘉,她定是要將那些人千刀萬剮,丟到野外喂狼也不爲過。
如今已是五月底,公主的預產期約莫在五月中旬。
這段日子發生了太多事,無論是她,還是顧景行,雖有些疲累,但一切仍在掌握之中。
公主走後,太后便沒了心思,曲挽寧也沒久留,便早早回了毓秀宮。
待雪如今已經徹底適應了宮中的生活,原本以爲宮中的娘娘都是刁鑽很難伺候的,偏偏曲挽寧是個異類,她更喜歡自顧自生活,不願意事事都有人在跟前伺候着。
雖從原本的商戶家的小姐,變爲人的奴婢,已是低人一等,待雪卻是想得開,除了做完宮裏安排的事,閒暇時光,和毓秀宮的小宮女待在一處,教她們學些樂曲。
還沒踏進宮門,便聽到了從毓秀宮傳來一陣陣清脆的琵琶音,甚是好聽。一進門,果然是待雪在彈琵琶。
聽到門口的動靜,待雪等人急忙起身行禮:“主兒,您回來了。”
曲挽寧甜甜一笑:“琵琶彈得好聽,無妨,你們繼續,本宮也想聽一會。”說完,她便坐在院子裏的鞦韆上,身姿纖纖,薄如蟬翼的裙襬隨着春風輕輕飄揚,簡直像停留在院子裏的蝴蝶仙子。
待雪也沒拘謹,今日答應了這羣小宮女,要教會她們彈奏一曲《江南雲煙》。
琵琶音輕輕叩在挽寧的心絃上,眼前的姑娘,雖說不上傾國傾城的容貌,但絕對是個美人,一手琵琶彈得出神入化,性格溫和,雖出身商戶,卻更像書生門第的大小姐,從容優雅。
可即使是這樣的女子,仍被那祁少歸給拋棄了。
不僅僅是拋棄,甚至爲了斬草除根把她賣去了青樓。
而現在,和嘉公主亦也算個美人,才學上確實不算出衆,但家世好,卻也落得被算計的下場。
到底是因爲什麼呢……
身後有人緩步走來,正是那熟悉的氣息和感覺,曲挽寧微微一笑道:“夫君何時來的?”
顧景行見沒嚇着她,也不自討沒趣:“比你早一些。挽寧在想什麼呢?”
“我在想,如此好的兩個女子,怎麼都得不到他的真心?”
顧景行輕輕從身後雙手交疊在她身前,小聲道:“其實也不難猜,兩人是有共同處的。”
共同處?
挽寧回首和顧景行四目相對,腦海中似是閃出一道亮光。
待雪子嗣艱難,她的父家照拂過祁少歸,並以此爲要求讓祁少歸和待雪訂婚。
和嘉身份高貴,也順利懷了子嗣,診斷卻是個女兒。而她的身份,更是徹徹底底斷了祁少歸的仕途……
答案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