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一眼一旁磨墨的宮女,還有四名聽他差遣的宮女,五名宮女會意行了禮便邁着輕快的步子退了出去。
御書房內,突然間安靜了下來,氣氛也變得嚴肅許多。
輕輕呼吸了口氣,花容丹傾這才開了口,“父皇,您可曉得此時九皇兄還昏迷不醒?”
“老九怎麼了?怎麼會昏迷不醒?就他那橫衝直撞的xin子,誰能把他給怎麼了?”
花容丹傾道:“回父皇的話,大批黑衣人將九王府包圍,試圖擒拿七王妃,九皇兄爲保護七王妃而遇刺,腹部被刺穿,並且中了**藥,待兒臣找到他的時候已經失血過多,兒臣已經將他安置好,並找了父皇御賜給九皇兄的兩名太醫與九王府裏的四名大夫醫治,聽聞情況不是甚好!”
“誰如此放肆?竟然敢傷老九!”
皇上盛怒,一想到花容寧瀾喜歡朝他撒嬌的樣子,心裏的火更是騰了起來。
花容丹傾見此,將事情的起因經過皆說了一遍,只見皇上的眉頭越皺越緊,眼裏帶着不可置信,聽着花容丹傾的描述,皇帝搖頭。
“十一,你說的德妃可是你的母妃?這其中可是有什麼誤會?這麼多年來,難道你還不瞭解你的母妃嗎?你是聽信了誰,還是誰如此誣.蔑你母妃?”
一抹瞭然的笑意掛在他的脣上,他就知道皇上是不會輕易相信的。
花容丹傾微微斂起自己的情緒,儘量讓自己平穩下來。
“父皇,七皇兄是給德妃娘娘下了逍魂丹,可德妃娘娘卻抓走了七王妃,之前七王妃已經讓青谷派的人逼落萬念懸崖,好不容易逃離一死,卻因此失去了記憶。如今,落在德妃娘娘的手中,父皇,兒臣實在是沒有法子了,請父皇救救流年吧!流年落在德妃娘娘的手中,只怕是凶多吉少!”
皇上聞言,面露不悅,最後起身走到了依舊跪在地上的花容丹傾,一陣語重心長。
“十一,你母妃待你不薄,從小到大,如此維護着你,你這麼說她,居心何在?你可知曉你母妃成天與朕說的是什麼嗎?都是你啊!你母妃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捧到你面前,就連朕也是如此,可是你呢?還有,七王妃失蹤一事,你倒真比誰都着急,那老七呢?告訴你,老七殘害你母妃,這是死罪,那七王妃將來也難逃一死,你明白嗎?”
花容丹傾微微一怔,而後笑了起來,看來他又遇上了一個容不下蘇流年的人了!
皇上道,“你回去與你母妃好好地道歉,你母妃向來*你,定不會與你計較,而朕今日就當你什麼也沒有說過!你這是着了什麼魔?怎會如此胡說八道!”
整個天下,誰變成如何他都會相信,惟獨德妃!
花容丹傾沉重地嘆息了一聲,又問:“父皇不願意受理這事情對嗎?就連九皇兄受傷一事,父皇也不願意替他出面?可知九皇兄什麼時候醒來還不好說呢!父皇可知兒臣一身是傷?便是拜德妃娘娘所賜?”
若說德妃傷誰,他不相信,若說德妃傷的那人還是自己的兒子十一,那他更不相信。
皇帝搖頭,“朕不相信!十一,你到底是怎麼了?怎能如此誣衊你母妃?可是…….可是老七指使的?”
花容丹傾笑了起來,“父皇是老了還是糊塗了?若是以往,看到父皇這麼維護德妃娘娘,兒臣必定十分高興,可是如今,德妃娘娘已經不值得父皇如此信任與*愛了,德妃雖對兒臣有恩,可是父皇,兒臣不能放任她繼續如此,她是兒臣的母妃,兒臣不能看着她一步步錯下去!”
“懇請父皇好好徹查一番,包括當年趙昭儀失蹤一事,兒臣也會徹查清楚,難道父皇就不能好好想清楚嗎?爲何七皇兄放着皇后,德妃之上的幾位妃子不去動手,偏偏動了德妃,趙昭儀一事本就蹊蹺得緊,這麼多年來父皇就一直不覺得奇怪嗎?父皇,當年司徒鳴空一家上上下下兩三百人被殺,父皇怎就不去查明原因?還是父皇也想看着司徒一家落魄?或是…….”
皇上如何從司徒府得到最後的好處,花容丹傾並沒有說出來,畢竟他是一國之君。
但這還是明君?
還是他眼中尊敬的父皇?
被女色衝昏了腦袋,已經看不清楚事實了!
一個帝王最容不下的就是有人說他老,說他糊塗!
儘管對方是他最爲疼愛的兒子那也不行!
“放肆!十一,你以爲有你母妃罩着你就可以如此肆無忌憚了嗎?”
又是趙昭儀一事,當年趙昭儀到底是如何了,一個個衝着他喊趙昭儀一事蹊蹺!
他已經派人去調查此事,奈何已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雖然有了些眉目,可想徹查出來還得需要一定的時間。
花容丹傾笑了起來,“往後,父皇不用顧慮到德妃娘娘,兒臣已經與她斷絕母子關係,本來兒臣想讓父皇說服德妃放了流年,如今看來是不可能了,兒臣自己想法子救她!打擾到父皇了,兒臣告退!”
花容丹傾站起了身,轉身離去。
皇上看着他離去的身影,眉頭蹙得死緊,看來這一回,花容丹傾是與德妃鬧翻了!
斷絕母子關係…….
他以爲想斷就斷如此輕率嗎?
還有沒有將他看在眼裏!
最後在花容丹傾就要踏出御書房的時候,皇上開了口。
“十一,你給朕站住!”
腳步微微一頓,他沒有回頭,淡淡地問,“父皇,可還有其它事情?”
見他不肯回身,這xin子還不是他慣出來的!
皇上嘆了口氣,幾分沉重地問:“爲何與你母妃斷絕母子關係?爲何要傷她的心?十一,你是曉得朕將她看得很重要,恨不得把這世間最好的都獻給她,倘若不是皇后與幾位妃子孃家勢力可助於朕,朕不好動她們,豈會委屈你母妃屈居於德妃的位置!十一,你是否與你母妃有什麼誤會?”
他知道花容丹傾對於德妃的重要xin,那幾乎是她的命!
“兒臣一直覺得是對她很瞭解的,可是近日來才發現,其實兒臣對她一點都不瞭解,以爲以爲她是天下最爲溫婉美麗的母親,可其實不是!德妃她…….兒臣希望父皇可以徹查這一切,也希望父皇有個心裏準備,就怕…….德妃不再是父皇心中的明月!”
他知道自己做得絕情,不論德妃如此,那確實從小一直將他疼*,不讓他受分毫的委屈,在衆多皇子中,他得到的是最爲完全的父愛。
可是,她殺害了太多的人,在她那裏有太多的謎底,而花容丹傾最不能忍受的便是她一次又一次地傷害蘇流年!
這一回,她真實連花容寧瀾也不放過!
他知道那些黑衣人,如果沒有德妃的命令,是絕對不敢這麼傷花容寧瀾的,她是真的急了,所以連她的兒子也都捨得去傷害。
這一身的傷並不怎麼疼,真正疼的是他的心。
她急了。
他也急了,只怕蘇流年在她的手中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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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鞭子下去,生不如死。
她又累又疼,渾身的力氣猶如用光了一般。
蘇流年困得神志不清,但她沒敢睡去,因爲只要她一睡着,或是昏了過去,必定是一盆冷水伺候。
此時她一身衣裳早已溼透,上面又滿是血跡,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勢沒有得到治療,似乎已經有了發.炎的跡象,疼得她連抽氣的力氣也沒有了。
黑衣人得到不準她死去或是昏去的命令,再見着蘇流年就要支撐不下去的時候,立即有人拿出一隻瓶子,倒了一顆藥丸強行塞到了蘇流年的口中,逼迫她吃了下去。
蘇流年沒力氣掙扎,只得任了他們,其實她也不怕他們喂她吃下什麼東西了,毒藥最好,最好是那種一顆就能要了她小命的毒藥。
生不如死,說的就是此時的她吧!
吃下的藥丸,讓她覺得胸.口處有些暖意,意識也清晰了些,只是那意識越來越清晰,越能感覺到身上的疼。
每一寸地方都是火辣辣的疼,她低低喘息着,被綁着的雙手因爲身上的疼意,顫抖了起來。
眸子睜開,滿是絕望。
她算是完全清楚了,他們真的不會讓她死!
就算她活不下去了,他們也會在她死去前餵給她吃下一顆丸子,要讓她清晰地感受到這樣的痛苦。
清晰的,絕望的!
而此時,她該盼誰來救她呢?
這兩日所受的折磨,她想她是難逃一死了。
只是什麼時候能死,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她疼…….
不能哭,沒力氣喊,又冷又餓又渴又疼又困,恨不得立即死了去,起碼萬事不知。
一開始她還能擔心花容丹傾他們的安危,而現在她連擔心的力氣也沒有了。
“墨笙…….墨笙…….”
她神志不清地喊着,如果那一日,花容墨笙知道她會有此遭.遇,可還是會放棄她而離開?
如果她死了,他是否會後悔,是否會覺得其實自己比他的仇恨還要重要一些?
沒力氣去怨,沒力氣後悔,甚至連思念也沒了…….
一開始她還期盼着他來救她,可是折磨過後,這一副身子,剩餘的力氣,她還能活得下去嗎?
她想起了一些過往的事情,不多,零零散散的,拼湊一起並不完整,甚至連她也覺得莫名其妙。
只是有些時候想努力去想,身上的疼讓她壓根就集中不了注意力。
她從何而來,最原先是在哪兒?
並沒有一點點的關於這一塊的記憶。
只有在挨鞭子的時候想到了一些,那一次,應該是她第一次見着花容墨笙與花容丹傾的時候了。
“水……水……”
蘇流年動了動乾涸的嘴脣。
黑衣人帶着不耐煩舀了一瓢水朝她走去,動作粗俗地握着她小巧滿是血跡的下巴,將瓢朝她湊近,強迫她大口大口的喝下。
冰冷的水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因爲太猛而被嗆到,她咳了幾聲發覺這一咳渾身疼得比之前厲害,便狠狠地忍住了。
幾口水下去,大部分的水還是落在了胸前,冷得她一陣哆嗦,小臉早已一片慘白,見不着一分的血色。
蘇流年輕輕地喘息着,垂下了頭。
外頭有腳步聲響起,慢慢的越靠越近,一身明豔高貴的德妃緩緩走來,臉色陰沉,滿滿的恨意。
還有…….殺氣!
蘇流年已經沒有力氣擡頭,只剩餘這麼一口氣在,她就是擡頭的力氣也沒有。
德妃走來,看着刑房內的她,憔悴不堪,一身襤褸,素色的衣裳滿是血跡,溼漉漉地粘着身子,腳邊一攤血水,衣裳上滴落而下的水都帶着血色。
她垂的頭顱,一身狼狽,從她的方向望去,那不是過個將死之人,或者該說已經和死沒有什麼兩樣了!
德妃一臉似笑非笑的,讓人打開了牢房,她踏入了那骯髒而散發着濃重的黴味,還有一股在黴味中依舊明顯的血腥味道。
“蘇流年,你知道本宮有多恨你嗎?”
她冷冷一笑,伸手奮力朝着她的臉甩了過去,這個一巴掌,絕不留情的。
蘇流年被她打得歪過了腦袋,只覺得一陣發昏,臉上火辣辣的痛着,連着臉上的幾道鞭傷,狠狠地疼着,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就連哼也哼不出聲來。
德妃看着她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心頭的怒火這才緩緩地壓下了一些,冷冷一笑。
“蘇流年,本宮瞧你要姿色沒有姿色,你到底給十一施了什麼妹術,竟然要讓十一與本宮斷絕關系?蘇流年,你等着!”
她只有最後一日了。
明日子時腐骨蝕心,她已經不想再忍受第二次如此的痛苦。
此時光是想着逍魂丹帶給她的痛苦,心裏就一陣陣的發寒。
她只剩下明天,如果花容墨笙沒有把解藥送來,她必定讓她女人比她還要痛苦!
“蘇流年,你今天想要嘗試什麼滋味呢?昨日五十鞭子,今日…….拶指如何?”
蘇流年已經被那一巴掌給打得幾乎要沒了意識,聽到拶指二字,心裏還是一顫。
她知道知道拶指是一種什麼樣的刑罰,那一樣簡單的刑具就掛在牆上,與一堆刑具相比看起來更是不比眼。
繩子穿過五根小木棒,受罰的時候只要將手指頭分別套入五根小木棒之內,用力拉緊繩子,十指連心,痛得想死,甚至有些力氣過大,可把整隻手指的骨頭夾傷。
德妃笑了起來,看着她明顯的一顫,自然清楚她聽得清清楚楚。
“都說十指連心,今日就讓你嚐嚐吧,今日拶指,如果老七還不過來,明日就給你換一樣新奇些的!如此多的刑具,本宮最不怕的就是找不到折騰你的方式!就你這踐骨頭,憑什麼讓十一對你如此?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花容丹傾與她說到斷絕母子關係的時候,可知道她的心多麼地疼,比被絞碎了還要疼。
“你有朝一日,必會後悔…….”
她艱難地開了口,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是不疼的。
從昨日痛到今日,只喝了幾口涼水,吃了一顆黑衣人喂她吃下的藥丸,身子當真提不起一絲力氣了,就連說完一句話都是喘着氣兒的。
“本宮後悔的那一日,你是瞧不見了!”
德妃笑着,目光一掃那幾名黑衣人,“還不動手!立即拶指,待本宮喊停了你們才停,可不許把人給弄死了!”
“是!”
幾名黑衣人立即從牆壁上將掛着的拶指的拶給拿了下來,分別套進蘇流年兩隻還算完好的手中,幾根白玉一般的手指被生生夾在了拶中。
“行刑!”
德妃喊道,目光中帶着一絲看好戲的意味。
幾名黑衣人用力拉扯着兩邊的繩子,竹棒緊緊地夾着十根玉指頭,他們這麼一拉扯,一陣沙啞的叫喊聲頓時發了出來。
蘇流年疼得一雙手幾乎是僵直的,十指連心,疼得她吸了好幾口的冷氣,不過她沒有感受到更多的疼意,因爲直接昏了過去。
德妃見此眉頭一蹙,她才開始看她狼狽的樣子,還未到精彩的地方呢!
“來人!把她喊醒!”
立即又有黑衣人上前,一瓢冷水朝着蘇流年的身上臉上潑了下去,本就是溼漉漉的,此時血水順着衣襟暈染了開來,有如潑墨。
只是蘇流年並沒有醒來,她垂着腦袋感覺不到疼痛,或者該說已經感覺不到疼意了。
黑衣人也怕將她給弄死了,見又是幾瓢冷水潑了下去也沒有要醒來的跡象,上前探了下她的鼻息,微弱得幾乎要感覺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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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縮回了手,道:“娘娘,再這麼下去,這姑娘就活不成了!”
“不是給了你一瓶安魂丹嗎?給她吃下!”
她給的這一瓶安魂丹就是在她每一回就要撐不過去的時候吃上,她要蘇流年清楚無比地感受這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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