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端午節。
從五月初一開始,皇后就免了各宮請安。宮裏着手開始準備端午佳節,都忙着包糉子、制香包、撒雄黃、制艾條……將皇宮內裝扮得喜氣洋洋。
這次端午意義非凡,一來是慶祝佳節,二來慶祝南邊凱旋,三來更是慶祝皇上喜得皇子。皇上邀請了前朝大臣、各世家夫人小姐一同參加,普天同慶。
宴會就安排在北苑。
北苑臨着太掖湖,湖邊的亭臺樓閣連綿成片。晚宴就在湖邊的寶華殿正殿,殿前視野開闊,正好可以一覽湖上賽龍舟的盛世。
皇后娘娘還在湖邊準備了各種小遊戲,有射糉、捶丸、制香包、踢毽子、放紙鳶……
此時,寶華殿裏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糉子和禮品。後宮嬪妃們陸陸續續都到了,再加上今日奉詔進宮的誥命夫人以及諸位世家小姐,寶華殿偏殿裏鶯鶯燕燕,羣芳薈萃。
各宮嬪妃、各府小姐們更是拿出了各自絕活,一個賽一個的心靈手巧,縫製了各色的小香包、小蓮蓬、小糉子,此時正相互贈送。
皇宮內今日格外熱鬧歡騰。
江書晚由着紅綃“精心”打扮了一番,末了,她瞧着鏡子中的自己,一改常態,拿起眉筆將眉毛調高了一些,一改往日低眉順目的蠢樣。又將膚色調得亮了一些。
又挑了一件藕粉色的薄衫穿上,在腰間仔細纏上一條別緻的腰帶,將她的腰身包裹得玲瓏有致,宛若弱柳扶風。
鏡中人頓時鮮亮了不少。
紅綃瞧着她忙活,嘟着小嘴道:
“小姐,以往你都要我將你化得寡淡些。怎麼今日卻改了風格!”
“今日是我生辰,總該可以漂亮一些的。”
紅綃嘻嘻笑道:
“那主子什麼時候可以恢復本來樣貌?再也不用如今這般日日遮掩?皇上若是見了你的真容,豈不是對你更加疼惜?”
“以色侍人,豈會長久?
一個男人他最大的成就感莫不是來自於成功改造一樣東西。一個王朝、一樁功績、甚至一個女人!他們親力親爲,從無到有,從有到精!等到成功那日,這件東西就是他獨一無二的作品。”
紅綃似懂非懂,
“小姐是要將自己當作一件璞玉?”
“不錯,皇上的控制欲極強,疑心又重。我要讓他以爲,我在他的調教下,一點點蛻變。從蠢笨無知到腹有詩書,從姿容平平到豔絕後宮,那都是他的功勞。
一件經過自己精心雕琢、打磨的美玉,怎麼着都會更上心一些、更心疼一些、更自豪一些!”
江書晚帶着紅綃、汀蘭芷蘭,隨淑妃的步輦到寶華殿時,下晌的陽光正好,斜斜地照在太掖湖上,波光粼粼。
湖面上一片歡騰,幾十號人正喊着號子在爲賽龍舟做熱身。
江書晚遠遠瞧見了人堆中交際應酬的江夫人和江書意。
江夫人跟着一衆人衝淑妃行禮後,朝着江書晚冷冷點頭,表情甚是不佳,隨即就轉身加入衆夫人中聊天去了。
一旁的江書意掩着一方帕子,隱隱地咳着,面色懨懨,假裝沒看到她。
江書晚走到江書意身邊。
江書意身邊的小姐們徐徐地向江書晚行禮。江書晚擡手免了,對着站立不動的江書意道:
“姐姐,別來無恙!”
江書意輕咳了兩聲,低着眼牟覷了江書晚一眼,
“怎麼?宮裏喫不飽飯麼?走不動路把手摔折了?”
汀蘭眉頭一皺,上前一步喝道:
“江小姐,這是宮中江常在,你理應行禮參拜。你非但不行禮,怎得還如此言語無狀?”
江書意面上一愣,見汀蘭表情嚴肅不像開玩笑,又見江夫人早就應酬去了不在自己身邊,心有不甘強作鎮定,冷哼一聲說道:
“怎麼?你還要我向你行禮?”
江書晚好整以暇地看着江書意,眼眸中充滿了淡淡地微笑。身後的汀蘭喝道:
“放肆!今日進宮沒人教你規矩嘛?”
江書意身邊其他世家小姐,此時也都聞言轉過頭來瞧着她。
江書意頓時憋得臉紅,一着急氣血上涌,咳咳地沒完起來,又是惹來一通嘲笑。
她好不容易喘過了氣,在汀蘭嚴厲的注目下,咬牙切齒地一甩帕子,微微一屈膝,朝着江書晚很是敷衍地行了一個禮。
她纔剛屈身下去,江書晚就擡擡手道:
“姐姐身子不好,就免了這禮吧。”
江書意見她等自己禮都行完了纔來說這話,恨得牙癢癢,一蹬腿站直了身子,輕聲道:
“江書晚,你別得意。日子還長着呢!”
江書晚輕笑了一聲,上前挽住江書意的手道:
“好姐姐,這是宮中的規矩,真不是妹妹白白要受你一拜。姐姐,消消氣,啊!走,咱們去那邊玩去。”
“我不去!”
“哎呀,走吧,姐姐。”
紅綃汀蘭芷蘭聞言,一擁而上,簇擁着二人就往殿外去了。
殿外,傍晚湖面的涼風一吹,江書意又咳咳咳的咳上了。
江書晚聽着她的咳嗽聲,心中暢快無比。她攬着江書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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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姐姐的病竟還沒好嗎?”
江書意想要甩開江書晚的手臂,奈何瞧見一旁肅穆嚴肅的汀蘭板着一張臉瞪着她,只得懨懨地受了,冷冷地說道:
“要你管!”
說着眼神一個勁地往殿外的湖面上飄去。
“姐姐,你瞧什麼呢?”
江書晚順着她的眼神往外瞧,只見湖上號角聲陣陣,彩旗列列,正有十幾艘划艇在岸邊蓄勢待發,那划艇上的漢子個頂個的健碩英挺。寶華殿裏的嬪妃夫人小姐們也都尖叫着涌出殿來,朝着湖上指指點點。
李佑和皇后在人羣中並肩而立。
李佑一身紅藍棉紗繡二色金龍褂,身上拴龍舟形大小荷包和五毒小荷包若干,朝冠上戴着艾草尖。一旁的皇后一身大紅滾金鳳袍,鳳冠上也戴着艾草簪,兩人郎才女貌甚是登對。
李佑像是感應到什麼,朝着江書晚這邊也扭頭看過來。他遠遠望見,只覺她今日與往日似有哪裏不同,細看之下驚覺她眉眼之中竟明豔了不少,還有那小腰盈盈一握,弱柳扶風,更是撩撥得他心猿意馬,想起她某些忘情的時刻。
四目短暫相對一瞬,江書晚像是被抓包的小孩,羞澀一笑,立時收回了目光。
身後的芷蘭興高采烈地叫道:
“主子,這是要划龍舟比賽了。”
話音剛落,只聽李佑手中一聲鑼響,湖面兩岸頓時炸響起來。那邊十幾艘划艇同時出發,在陣陣鑼鼓中朝着這邊衝過來;這邊衆女眷拼命吶喊加油,絹帕飛舞。
其中三艘划艇一馬當先,齊頭並進,一時難分上下。
江書晚微微側目,只見江書意壓着咳嗽,一方帕子絞在胸前,盯着當先的一艘船,滿眼都是焦急和興奮。
她一指湖上,對着芷蘭問道:
“最先的那是什麼人啊?”
這可問對人了,芷蘭號稱包打聽,她昂着小胸脯往前一站,指着湖面道:
“主子,爲首的三艘,紅色是燕王率領的燕王府親衛;綠色是南大營的,那個赤膊站在船頭打鼓的就是鄭家大公子,皇貴妃的親大哥。橙色的是禁軍一隊,蕭副統領領隊,紫色的是國子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