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打聽知道東家家裏發生的事,他一個下屬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只能盡力替東家打聽東家想知道的事。
“東家,你大哥七日前上午的確是來見陳姑娘,在回府後就出事了。”
“嗯,待會安排個時間,我想單獨會會她。”她想弄清楚,陳姑娘跟大哥到底是什麼關係。
大哥的死,陳姑娘知道多少?
韓相宜靜靜的坐在賓客席位上,眸光落在臺上的人。
她着一身素衣,端坐在臺上,窗戶外的風輕輕將她身上的裙襬吹起。
梳着同心髮髻,髮式上用一支並蒂海棠花步搖。
她看向步搖的款式有些熟悉。
這步搖,不正是三年前她還未出閣時,大哥曾畫過兩款步搖畫稿給她挑選過。
她當時便覺得並蒂海棠花步搖極好看。
便指給大哥看。
她記得大哥曾說過,這支步搖是他獨創,是這世上僅有的一支步搖。
不知何時,琴音剛剛落下。
陳姑娘在臺上彈着其他歌曲,歌姬站在中間跳着舞。
坐在中間那位公子,衣裳寬鬆,露出若隱若現胸膛的公子。
身邊還有兩位歌姬伺候他喝着美酒。
他鬆開歌姬。
拿起一壺酒站了起來。
韓相宜看了看身邊的包打聽,示意問道:“這人是誰?”
“東家,此人正是新晉丞相陸大人的表兄,此人陳將軍的嫡長子,常年浸銀在風月場所。
“以酒爲樂,最愛美人。陳老將軍老年得子,將這個兒子慣得無法無天。”
“眼簾浮腫,腳步虛浮,至今還未成親。家裏寵妾無數,還覺得不夠。”
“居然將眼光盯在幼童身上,女子,幼童被他折磨死去的無數。”包打聽一邊小聲說着,一邊惡狠狠繼續罵着。
“簡直就是禽獸,我看他那賊眼怕是又盯上了陳姑娘。”
“若是陳姑娘落這賊人的手裏,一定會半夜從陳家後門擡出去。”
寶福在一旁聽着,一邊咬牙切齒罵着:“這人簡直比禽獸還不如。”
包打聽一邊說,一邊暗罵着:“這有什麼辦法,人家老爹是官居一品的老將軍,陳公子又是老將軍的拿眼珠子疼的寶貝。平時,可寶貝的不得了。”
“糟蹋的姑娘幼童一雙手都不夠數。”
“呸,真不是人,這個狗東西。”
“陳老將軍也不是什麼好人,這種人渣也護着。”
寶福挺默默站在小姐身側,將小姐與那人渣隔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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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罵着:“這敗類,遲早有天收。”
韓相宜眸光變得微冷,放下手中的杯子。
細問:“包打聽,你剛剛說的新晉丞相陸大人,可是陸今安?”
包打聽將自己聽到的小道消息說出來:“是啊!前姜丞相因爲參與當年巫蠱之案,被新帝斬殺。”
“陸大人給皇上獻上治國良策,得到新帝讚賞,被新帝升爲丞相。”
“新帝上位大改革,手段狠厲,剛開始引起朝堂世家不滿。還將貪墨賑災款的劉大人抄家滅族,手段狠辣,讓底下的人怨聲載道。”
“沈大人統管城外從幽州逃來的災民,安置災民。現在餓死的災民,比原來少了不少。”
“起碼,賑災的粥水不再是一大鍋找不到兩粒米。起碼災民,不會餓死……。”
包打聽一邊說着一邊感嘆着。
韓相宜眉間微蹙,一邊聽着這些日子她臥榻在牀,謝長卿成了皇帝后都做了什麼。
她以前以爲,像他這樣的人,無論做任何事都帶着目的性。
以爲他的人生只爲了復仇。
不過也從那日在韓家用飯時,他說起災民餓死時的模樣。
竟能從他眼神感覺到其他。
韓相宜正想得出神。
耳邊傳來包打聽憤怒的罵聲:“依我看,那丞相陸大人就是一個花架子。”
“竟然向皇上參奏折,讓米參上幼沙,皇帝也真夠昏庸。”
“竟然也聽了陸丞相的建議,真的將沙子摻進大米還有粥裏。”
韓相宜聽到這裏,眉間輕輕一皺,又仔細想了想這段話的含義。
片刻後,輕聲說道:“老包,陸大人此舉是對的,你有所不知。”
“爲什麼當朝先帝派人放糧倉,救濟災民,卻還是餓殍遍地,死屍無數。”
包打聽一邊聽着,一邊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一邊又疑惑說着:“東家,你覺得爲什麼?我覺得說因爲沈大人用了雷霆手段,將貪官斬殺殆盡,這才鎮住貪官不是嗎?
韓相宜從陸今安計策裏看到他的用義,越想越覺得這陸今安不止是文章做得好。
還是有幾分真才實學。
眸光帶着幾分驚豔解釋着:“老包,這天底下的貪官是殺不盡。斬殺幾個大官,你以爲災民就能真正填飽肚子了嗎?”
“每天排隊喝的在災民又有幾個?”
“只有摻了沙的粥,才能真正的喝進災民的肚子裏。”
“只有參了沙的粥,才能真正救了災民。”
“那些貪官,平民知道這粥有沙,這米有沙自然不會看得上這些摻了沙的粥水,米。”
“只有真正餓過肚子的人,纔會去喝。”
韓相宜一邊說着,一邊感嘆能將此計謀發揮到最大用處的人。
不愧是人才。
包打聽聽完東家這麼一分析,整個人瞬間變得恍然大悟。
輕拍了拍自己的頭頂。
“妙啊!妙啊!我怎麼剛開始就沒看出這裏頭的用義,還跟着那些人一同罵着陸大人。還罵皇上,看來是我格局小了,格局小了。”包打聽越想越覺得自己是真的想岔了。
又不得不佩服東家,年紀輕輕,比自己年歲上小了一輪不說。
看問題,竟然能夠一針見血。
這麼快就這裏頭的含義看出來。
不愧是東家。
他當時跟着東家,就覺得這東家年紀輕輕,又長得瘦小,後面跟着東家。
發現東家是真的不簡單,腦子轉得快。
齊玉靠窗停下手中的扇子,悠哉的扇着,耳尖微動。
原本覺得這歌姬跳舞還有點無聊。
便往身旁那桌看過去。
聽着那年輕小公子分析着饑荒賑災災情,自從前日皇上下令將賑災的米摻上沙時。
朝中大臣指責聲一大片,只有小部分支持皇帝的指令,一部分站中立。
更多的人是罵陸丞相是個間臣有蠱惑皇上的嫌疑。
只有齊玉知道。
皇帝這個人只堅持他認爲對的事,陸大人提議,皇帝是下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