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隱疾
“顧小姐喜歡喝什麼？我泡的紅茶可是很不錯的，要不要試試呢？”高遠走後，Abbott似乎看得出顧盼臉上的疲憊，直接請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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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謝謝。”顧盼也確實不想再出去走了。
於是老人泡了一壺紅茶，又不知道從哪翻出來幾塊奶油曲奇，兩個人面對面地坐在沙發上開始喝起了下午茶。
“你是中國人吧？”老人眼角都是歲月留下的細紋，笑起來的時候皺紋會變深，看起來更加親切，“我需要再放慢一點語速嗎？”
“不用……這樣已經很好了。”顧盼沒想到Abbott是故意為了自己放慢的語速，心裡對這個細心的老人好感又加了一大波，“謝謝您。”
“不用客氣，孩子。”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您也是這裡的醫生嗎？”因為房間在醫務室的深處，所以顧盼很自然地便這麼想。
“不，我是他的心理醫生。”老人放下茶杯，“不過現在已經被辭退了。”
心理醫生？
顧盼這時才隱約想起最早和高遠同住一個屋簷下的時候，確實見過高遠……有過奇怪的樣子。
但之後高遠的情況一直很穩定，所以顧盼久而久之就把這回事給忘記了。
“高遠他……心理有什麼疾病嗎？”
回想起當時像野獸一般的男人，那時候可把顧盼嚇得不輕，然而現在卻是多了幾分心疼的。
“其實做僱傭兵的人很多都有這個問題……”
老人臉上的笑容淡去。
“PTSD你知道嗎？”
顧盼一臉懵逼地搖搖頭。
“就是創傷後應激障礙，因為他們都是集體行動，同伴在自己身邊死亡也是常事。”Abbott的表情變得一本正經，“很多新來的都受阻於這個病症。”
雖然老人已經盡可能的去解釋了，不過大量的專業名詞讓顧盼聽得一頭霧水，到最後還是趁老人去廁所的時候悄悄拿手機出來百度了一下才算明白。
只不過看完解釋之後的顧盼心裡對高遠更加心疼了。
她當然還記得男人一身的傷痕，每一道都像徵著真正的危險。
顧盼不怕高遠再次發病，因為她相信高遠不會傷害到自己，她現在只是擔心這種病症會給高遠帶去什麼不好的影響。
Abbott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顧盼一臉沉重地看著手機。
“孩子，是我的話嚇到你了嗎？我很抱歉。”老人輕聲道：“遠現在已經好很多了，雖然我也不能確切的解釋這種好轉的原因，但你不用太擔心。”
顧盼抬頭朝老人擠出一個笑容：“謝謝您，不過我還想問一下，他是什麼時候出現這個問題的呢？”
事情似乎要追溯很久，老人思索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應該是在他第一次跟著之前的團長去執行任務的時候就出現了吧……我記得那時候他是十六歲。”
十六歲……
顧盼想想自己十六歲的時候還在因為晚上沒有吃到媽媽做的豬蹄而窩在房間裡哭鼻子，然而高遠的十六歲就已經經歷了同伴的生死……
傍晚，高遠回到房間。
一推開門，就看見顧盼一個人坐著，也沒開燈。
“怎麼了？”高遠把燈打開，果然看見兩個眼眶紅彤彤的兔子盼。
其實顧盼的情緒本來已經穩定下來了，她想等高遠回來一定不能暴露自己哭過的事實，結果沒想到在聽見高遠聲音的一瞬間鼻子又有點發酸。
“Abbott又跟你說了什麼多餘的話？”高遠面色一沉。
“沒有……”顧盼搖頭，眼淚還在眼眶裡打轉沒有往外流，“明明是你說好了要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的，結果一直都不說……”
看著顧盼這委屈的樣子，高遠大概也猜到那個老頭兒說了什麼話，輕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走了過去。
“我現在都已經很少發病了，還說出來惹你哭幹什麼？”
“我不是故意想哭的！”顧盼趕緊擦眼淚，不肯承認自己越想越心疼高遠的事實，“外面風一吹好多沙子……眼睛很疼……”
然而這種謊言就連顧盼自己都越說越沒底氣。
“是嗎？我看看。”高遠蹲下身，抬手就摸了一手淚。
生怕露餡的顧盼趕緊把臉轉到另一邊去了。
“哎……”男人嘆了口氣，雙眸卻始終含著柔和的笑意，“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好轉嗎？”
……當然想。
顧盼立刻巴巴地又轉了回來，“你會告訴我嗎？”
說實話，這樣的話對於高遠來說有點難以啟齒，不過事情都已經到了這一步，那說出來倒也無妨。
“是因為你。”
男人低低地開口，目光直接迎上顧盼驚訝的眼神。
每次高遠的腦海中開始翻滾出那些殘肢斷臂的畫面時，少女在被他強硬插入時痛苦的樣子也會跟著浮現。
在那一瞬間，高遠的理智就會壓制住那些躁動的神經，讓他一點點恢復理智。
漸漸的，越和顧盼相處，那些血腥的東西就出現得越少，直到現在已經連續好幾個月沒有回想起來過了。
但要讓高遠解釋得這麼清楚，實在是有點為難他了。
於是他只好伸出手撇去顧盼臉上的眼淚，言簡意賅地總結：“有時候情緒不穩定的時候，想到你就好了。”
顧盼吸了吸鼻子，“那你那麼早就有了這個問題，你之前那麼多年是怎麼過來的？”
男人皺皺眉，“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要接觸到其他人就好了。”
說著高遠指了指房間里為數不多的家具，“所以這裡沒有任何易碎品，邊角也都被磨平了，因為怕我不能控制自己的時候會傷到自己。”
聽見高遠的話，顧盼的眼淚愈發停不下來了。
只要想到十六歲的小高遠自己把自己悶在房間裡，渾身冷汗瑟瑟發抖的樣子，顧盼的心都快被揉碎了。
她伸出手環抱住高遠的脖頸，抽抽噎噎的，整個胸腔一顫一顫。
“現在真的好了嗎？”
“真的。”
“你怎麼能確定……”
“反正你在旁邊就沒事。”
“那我要是不在呢……”
高遠眸色一沉，健壯的雙臂緊緊地將小傢伙的腰攬緊。
“不會有那種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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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演唱會
從中東回來後轉眼到了八月初，C市的空氣都開始變得灼熱，只要離開空調，顧盼感覺自己立刻就要化了。
好在最近的拍攝工作全部都是在室內進行的，也算是給了顧盼這種怕熱的狗子一條活路。
本週按照何之洲的計劃是輪到白栩來進行深入了解，然而白栩本人已經提早三天來到了C市，順便一口氣幫顧盼把近三個月需要用到的模特素材一口氣拍完了。
“哇……不愧是白栩，這發出去肯定帥哭一大片……”李妍站在攝影師身後暗搓搓地感嘆，然後還不忘回過頭對老闆表達一下自己的崇拜，“老闆你真是太強了，我能不能冒昧的問一下你和白栩的合約簽到什麼時候啊！”
合約？壓根就沒那種東西……
顧盼撓了撓頭，直接反將一軍，“怎麼，你是打算白栩合約到期你也不干了嗎？”
“怎麼可能呢！”李妍立刻拍胸脯，“我可是對老闆忠心耿耿啊！”
說話間，那邊攝影師的鏡頭已經放了下來，白栩從燈光下走向顧盼，卻礙於其他工作人員在場，朝顧盼抿唇靦腆一笑，“今晚我們吃個飯談談之後合作的事情好嗎？”
李妍兩隻眼睛都快變成粉紅色了，顧盼還沒說話，她已經連連點頭答應：“好的好的，今晚我們老闆沒事，而且我們工作室雖然小但是可以全力提供所有您想要的資源！我們甚至可以不聘用第二位男模！”
說這話的時候估計她男朋友劉楠已經哭暈在垃圾桶了。
白栩顯然對李妍的話相當滿意，難得給了李妍一個笑臉，藍眸中一抹狡黠轉瞬即逝，“是嗎？”
然後看向站在一旁的顧盼。
“我會和顧老闆好好商量的。”
後半句話，聽得顧盼直起雞皮疙瘩。
傍晚，顧盼坐上白栩的保姆車看著窗外尚未退盡的夕陽餘暉，眨了眨眼。
這個星期的工作量其實很大，畢竟考慮到白栩的忙碌，因此基本上拍攝任務都是從早到晚沒有停過的。
白栩在這段時間裡沒有說過一個累字，只要顧盼提出換下一套衣服，立刻二話不說就進換衣間，徹底把李妍和林木兩個小粉絲的心給圈得死死的了，讓顧盼隨時都有一種只要能見到白栩，這兩個小姑娘可以分分鐘把她這個老闆賣了的感覺。
“小栩……這幾天很辛苦吧……”顧盼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今晚我帶你去吃好吃的！你想吃什麼？”
然而白栩不答話，只是靜靜地坐在了顧盼的身邊，手立刻牢牢卡住呆頭鵝的五指。
顧盼下意識地側過頭看向白栩，正好就被逮住空的少年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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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巡迴演唱會就在明天，第一場定在C市了。”
把呆頭鵝硬生生地吻到了渾身發軟之後，白栩才滿足地靠在了車座的靠背上。
“啊……？”顧盼被親得有點發懵，伸出舌頭舔了舔唇瓣上的口水。
白栩被顧盼的動作看得心熱，趕緊別開眼。
“明晚七點。”
這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就像同時塞進顧盼手裡的門票一樣強硬。
不過事到如今顧盼也已經習慣了白栩的強硬，畢竟顧盼根本想像不出白栩說什麼‘我第一場巡迴演唱會在C市開啟誒，在明晚七點哦，你有時間嗎？ ’之類的話的樣子……
說實話，顧盼最近喪得不行，不是特別想去這種熱鬧的場合。
畢竟之前知道了何之洲和高遠的事情……讓顧盼回來之後還喪了好一段時間，要不是中間夾了個唐一飛作為心情的轉換，顧盼恐怕都想中止這個所謂的‘深層了解計劃’了。
但白栩頂著演唱會的壓力，這三天都在自己的工作室幫忙，這也讓顧盼實在無法拒絕。
然而白栩也確實沒有做顧盼會拒絕的打算，甚至直接把她押在酒店第二天把人給擄到了舉辦場地。
晚上才開始，白栩下午就到了，親自進行設備檢測。
從麥克風到座椅安排的方方面面，甚至是入口處的車輛引導，白栩都考慮到了，宋明麗只負責協助。
而顧盼，則是負責目瞪口呆地看著。
等到那個光芒萬丈的少年拿起麥克風進行第一輪試音的時候，整個觀眾席只有顧盼一個人。
偌大的體育場裡再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吸引顧盼的目光，只剩下台上還穿著便服的白栩。
伴奏很快響起，顧盼認出那是白栩很早時期的一首歌。
一首充滿了少年感和青春青澀味道的小情歌。
當唱到副歌部分那句‘你是我心裡唯一的甜’時，那雙藍眸準確地在台下抓住了唯一的聽眾。
看著顧盼一瞬間呆住的樣子，白栩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臉上盛滿了暖暖的笑意，讓從口中溢出的歌聲都染上了一股輕快的雀躍。
少年的笑容在舞檯燈的照耀下，好像擁有把人心都融化掉的魔力。
讓顧盼的雙頰上的溫度節節攀升。
“今晚的演唱曲目裡沒有這首歌。”宋明麗不知何時走到了觀眾席，坐在了顧盼身邊。
宋明麗的聲音就像是把顧盼拉出海妖影響範圍的一盞明燈，一下把顧盼的注意力從舞台上的白栩拉回了現實。
“什麼？”看向宋明麗的時候，顧盼的五感好像才回到大腦的控制下，驚覺自己雙頰已經燒得難受了。
“小顧，你知道小栩為什麼那麼急著想要轉型做音樂人嗎？”宋明麗不再接剛才的話茬。
“因為……偶像的生命週期太短了？”顧盼當然也猜測過這個問題。
“小栩作為偶像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他並不需要那麼著急去轉型。”宋明麗說，“當音樂人小栩需要承擔更大的壓力和風險，如果無法提供出好的作品，那麼他這條路隨時都會走不下去。”
“那為什麼……”
“因為偶像不可以談戀愛。”
在顧盼的腦海裡，白栩轉型的原因有很多，但無論她怎麼想，也沒有想過是這麼一個理由。
但就現在而言，顧盼真的希望自己不要再知道這些事了。
知道的越多，她就越沒法抉擇。
原本是為了讓自己從這種猶豫不決中掙脫出來，結果反倒越來越深陷其中。
演唱會的序幕拉開，顧盼的身邊坐滿了白栩的粉絲，她們鼓掌尖叫，場面喧鬧非凡。
舞台上的小太陽在發光發熱，感染著在場的所有人，然而顧盼卻像一個局外人一般，只覺得心裡擰得難受的要命。
“接下來這首歌，我想送給……”
他看向那個熟悉的方位，顧盼立刻感覺到四周的女孩子們都沸騰了起來。
然而顧盼抬頭，就對上了白栩的藍眸。
台上的白栩鼻尖上綴著些細汗，在舞檯燈的照耀下，澈藍的眼瞳就像是風和日麗下泛著微瀾的海面。
在對上顧盼視線的一瞬間，少年立刻笑瞇瞇地移開了眼。
“在座的每一位。”
少年的目光所及，皆是引起一片山呼海嘯般的尖叫，震得顧盼耳膜發麻。
剛才宋明麗的意思表達的很明確了。
白栩是為了自己才急著轉型做音樂人的。
這樣一來，顧盼怎麼還說得出那些預示著別離的話語呢。
313、夢囈
到了第五週，其實顧盼已經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可前面四個星期都已經過來了，如果在許景堂這裡突然中斷，也確實太不合理了。
尤其是在何之洲的媽媽薛孔萍那邊聽說許景堂最近變成實習醫生了，顧盼其實也有點擔心他的近況。
雖然許景堂從來沒說過，但顧盼一直能感覺得到他身上那股傲氣。
他對自己的醫術有絕對的信心。
這樣一個人，要當實習醫生，在醫院的最底層，聽人使喚來使喚去的，顧盼確實有點難以想像那種畫面。
清晨，顧盼很準時的到了軍區總醫院，在整個城市才剛剛甦醒的時間，這個地方就已經開始忙碌了起來。
許景堂因為正在工作，沒有辦法離開，只能讓顧盼自己過來。
顧盼按照許景堂給的地址，摸到了男人所在的科室。
和大部分的醫院一樣，這裡很早就開始有人排隊看診，顧盼進科室掃了一眼，卻沒看見許景堂的影子。
“看診先去門口拿號排隊。”裡面坐著的其中一個醫生髮現探頭探腦的顧盼，有些不耐地朝她擺擺手。
“她是來找我的。”
就在顧盼下意識往後退的時候，肩膀被人從後扶住，隨即男人低沉的聲音自耳邊響起。
只見那個坐診醫師立刻換了一副面孔，上一秒還冷冰冰的表情立刻溢出笑容，“哦，許醫生來啦，剛下手術台辛苦了，趕緊回去休息吧，這個病人就掛我這兒我幫你看。”
似乎是把顧盼當做許景堂的老病人了。
“不用。”許景堂的手下移，直接扣住顧盼的五指，“她是來接我的。”
說著，當著科室所有醫生和病人的面把顧盼牽走了。
許景堂前腳走，後腳科室就炸開了。
“原來小許有女朋友的！”
“怎麼從來沒聽說過啊！”
“嗨呀，小許本來就是個低調的人，更何況人那麼優秀，有個女朋友又怎麼了。”
“我還想介紹我妹妹給許醫生呢……”
科室裡正熱鬧著，許文思大步邁了進來。
“怎麼了？一大早的遇到什麼好事了？”許文思面上帶著些笑，迅速環顧了整個科室一眼，“許景堂呢？”
“許院長，許醫生隱瞞也就算了，你怎麼也從來不提他有女朋友的事情啊！”一旁一個女醫生看起來真的頗為遺憾的樣子。
“女朋友？”許文思一愣。
“是啊，剛剛來找小許倆人一塊出去了。”另一位年紀偏大的老醫生接話，“倆人手牽手看起來感情很好，許院長這回該辦酒了吧！”
那邊的許景堂牽著顧盼出了門診大樓。
“吃早飯了嗎？”
許景堂身上還穿著醫生標誌性的白大褂，配上那副冷冷的細邊銀框鏡真是把拒人於千里之外那股感覺發揮到了淋漓盡致。
“還沒有……”顧盼透過鏡片看著許景堂很明顯的黑眼圈，感覺心裡有點悶悶的，“景堂你為什麼開始從實習醫生做起了……”
許景堂沒有和顧盼說過自己在從實習階段做起，不過聽見她這麼問也不驚訝，畢竟別的不說，就在這幾個男人中間，消息走動就不是一般的快了。
“沒什麼，要回國發展只能從頭開始。”許景堂臉上沒什麼表情，“我們去吃早飯吧。”
“你已經下班了嗎？”顧盼看了看許景堂身上的白大褂。
“對。”許景堂知道顧盼在疑惑什麼，直接牽著人往外走，“我的值班時間已經結束了，這件衣服帶回去也無妨。”
因為感覺到許景堂的疲憊，顧盼就提出了買點東西帶回去吃的建議。
上車的時候，許景堂摘下眼鏡捏了捏眉心骨。
“景堂……你最近很辛苦吧……”顧盼看著許景堂難得露出毫不掩飾的疲憊動作，語氣不自覺地放柔，“實習醫生是不是工作量很大？同事對你好嗎？”
“同事對我很客氣，別擔心。”許景堂避重就輕地回答了一句。
畢竟雖然許景堂的身份是實習醫生，但誰都知道他不是真正誰都可以欺負的實習生，不知何時就爬自己頭上去了，自然是禮遇有加。
所以說許景堂事到如今遲來的實習生涯過的倒也並不苦，只是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交代下來，讓他無暇去顧及其他事情罷了。
然而整個醫院，除了許文思，也沒有第二個人可以準確的下達如此繁重的手術任務給許景堂了。
吃過早飯以後，許景堂在顧盼的強烈要求下洗漱後躺在床上。
“我並沒有這麼疲憊，況且何之洲說我們可以藉此機會更加了解一些。”
許景堂躺著，雙眸依然定定地看著顧盼。
“等你睡醒再說吧。”顧盼坐在床邊，頭一回感覺許景堂有那麼點像一個執著的大孩子，“我等你睡醒。”
聽見顧盼這句話，許景堂的表情終於略有鬆弛的跡象。
“好。”
看著男人很快沉沉睡去，顧盼的膽子也大了起來，開始仔細地觀察許景堂的睡臉。
膚色不算白，只能算是正常的膚色；鼻樑很挺，上面淺淺的兩個眼鏡印；嘴唇有點薄，唇形很好看。
就在顧盼看得起勁的時候，床上的男人突然翻了個身，嚇得顧盼趕緊移開了眼。
隨即男人薄唇微動。
“盼……”
顧盼的心臟立刻狂跳了起來。
說實話，顧盼曾經想過，如果到最後自己真的要選擇拒絕其中五個人，那麼許景堂肯定是受影響最小的那一個。
他冷靜，理智，又擁有極致的自製力，完美得就像是沒有七情六欲，和愛情這個詞根本扯不上半點關係，自然也不會受其乾擾。
但……剛才那是什麼……
顧盼死死地看著許景堂的臉，希望他下一秒就能睜開眼，然後自然地接著剛才的那輕柔的一喚開始交談。
然而沒有，許景堂的雙目至始至終都緊閉著，一點兒也看不出平日里那股正經嚴肅的無害表情足以證明男人根本沒有要甦醒的徵兆，也沒有半點要開口說話的意思。
整個房間只迴盪著顧盼狂亂得猶如暴風驟雨般的心跳聲。
讓顧盼只想從即將到來的選擇時刻逃離開來。
314、斷絕後路
第六週，顧盼看見顧成珏的時候，眉頭直皺。
“成珏……我……能不能別……”
雖然顧盼知道自己的臨陣退縮對弟弟很不公平，但是顧盼真的已經不想再了解下去了。
他們的事情知道得越多，他們的深情知道的越多，那股壓力也越來越大。
無論選擇誰，都讓顧盼心裡完全沒辦法面對其他人，甚至無法面對自己。
面對這樣泥潭似的狀況，顧盼真的不想再把顧成珏扯進來了。
“好啦，走啦！”顧成珏看起來像是早就預料到了顧盼的反應一般，看見退縮的姐姐反倒是笑了起來，直接抓起她的雙手就往外走。
“去哪兒啊……”顧盼被拖著往外走，還在企圖掙扎。
“回家！”
回家？
滿腹狐疑的顧盼不知道顧成珏說的回家是不是自己以為的那個回家的意思，直到看見打開門的顧媽時才真正有到了家的實感。
“哎？怎麼回來了？”顧媽臉上先是閃過呆滯，隨即立刻寫滿了驚喜，笑得嘴都快合不攏了，“不是說今年暑假不回來了嗎！怎麼回事兒啊！ ”
“突然想回來了唄！”顧成珏樂呵呵地往裡走，就像曾經無數次回家一樣自然。
“那這回回來呆多久啊！”顧媽把行李箱歸置好立刻又回頭，看著自己一雙兒女，“呆到開學吧？開學幾號啊！”
“呆不了幾天估計。”顧成珏一進門就站空調下面拉扯著衣襟散熱，“就回來看看，順便跟你們說個事兒，現在姐開了工作室，很忙的！”
“開工作室了！？”顧媽完全是一副狀況外的樣子，滿腦袋問號，“盼啊你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啊！你開工作室了啊！開在哪兒啊什麼時候帶我去看看！”
顧盼沒想到顧成珏一回家先把這回事給捅出來了，趕緊解釋：“才剛開呢，都還沒穩定下來，等穩定下來肯定帶你過去看！”
見此，顧媽也只能哼了一聲，“臭丫頭開了工作室也不說一聲，待會兒我跟你爸說去！”
說就說唄……顧盼反正對顧爸那是一點不慫。
回到家裡，顧盼總算感覺自己的神經放鬆下來了一些，關於那些男人們的事情也好像離自己遠了起來。
下午的時候，顧爸在顧媽的指揮下帶了一大堆菜，拎著大包小包的回到了家。
顧成珏和顧媽在廚房裡忙碌的時候，顧爸和顧盼在外面聊了一會兒工作室的事情，得知女兒的工作室已經沒有什麼大問題了，顧爸還是有點怨念。
“你這孩子也不早點說，我都沒幫上什麼忙……”
顧盼面上笑得樂不可支，心裡卻溫暖得不得了。
吃完晚飯，顧成珏就讓顧盼去浴室洗澡，因為符合顧盼平時的習慣，她也沒多想直接就去了。
然而等到姐姐一進浴室，顧成珏臉上的笑容就微微淡了下去。
“爸媽，我有件事要跟你們說。”
顧媽回過頭，“什麼事兒啊？你姐開工作室的事情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不是那件事。”顧成珏拉著顧媽從廚房出來，讓一雙父母坐在了沙發上。
看著兒子十分認真的表情，顧家二老對視了一眼，雖說有些不明所以，卻也跟著認真了起來。
下一秒，顧成珏就在兩人面前跪了下來。
他跪得很正式，雙膝齊齊觸地，這一動作很顯然嚇到了兩人，顧媽趕緊站起身扶顧成珏，“成珏到底怎麼回事兒啊！你別嚇媽行不行！有話你好好說就行了啊！”
“媽你別急，你先坐下吧。”顧成珏淡淡地掙開了顧媽的手。
顧爸似乎意識到這件事的非同尋常，也把老婆拉回來坐下，聲音微沉，“你說吧，到底出什麼事了。”
在浴室的顧盼關上花灑擦乾身體的時候，隱約聽見外面傳來了顧爸的怒聲。
且不說顧爸已經很多年沒發過火，這樣的動靜放在今天也確實太格格不入，讓她心頭一跳，趕緊穿上睡衣打開浴室門走了出去。
客廳裡，顧成珏依然保持跪姿，脊背挺得筆直，而他面前的顧媽已經紅了眼眶，不停地抽紙巾擦眼淚。
顧爸已經站起了身，指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兒子，“你混蛋！太不像話了！混賬東西！你們可是血親！你想害了你姐姐一輩子啊！”
顧成珏完全沒有要反駁的意思，平靜地接受父親的怒罵，雙手垂於身側，一副任爾東西南北風的架勢。
顧盼腦袋嗡地一下，一身雞皮疙瘩都炸起來了。
她其實也知道，突如其來回家肯定有什麼事，可顧盼真的沒想到顧成珏竟然真的敢把這件事在父母面前捅開。
平時強勢的顧媽已經完全沒了主意，余光瞥見整個人僵在浴室門口的顧盼，一邊擦眼淚一邊開口喚道：“盼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你弟弟他……”
“姐姐什麼都不知道。”顧成珏沒有回頭，語氣也依然冷靜，“她一直企圖阻止我，今天也是被我騙回家的，這件事完全都是我一意孤行的結果。”
“你閉嘴！”顧爸氣得臉都漲紅了，瞪著顧成珏時的表情是顧盼從未見過的樣子，“我真想當沒你這個兒子！”
從小到大，顧爸在兒女面前總是笑呵呵的，哪怕是發火也只是冷下臉來講道理，以至於直到今天，顧盼才第一次見到盛怒之下的爸爸。
“你們可是親姐弟！早知道這樣當初我還不如不要生你！孽子！”顧爸真是氣急了，四下張望著從電視櫃的後面抽出一根實木實心拐杖。
一看就是真的要對顧成珏動手的架勢。
顧盼來不及再想，身體已經比大腦先動起來，衝過去撲抱住了少年，用身體護住了顧成珏。
“你讓開！”顧爸疾言厲色地看向顧盼。
然而顧盼卻除了在顧爸開口的一瞬間瑟縮了一下之外，依然一動不動。
“讓開！”顧爸的聲音提高了兩個度，“你作為姐姐允許了這種事情發生的錯我等下再來跟你算，我先收拾了這個混小子。”
顧盼也快哭了，她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就好像一夜之間被斬斷了所有後路，一切的走向都在朝那個漆黑的深淵靠近。
她回過頭，看著盛怒的爸爸，一時之間竟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爸，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