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問,李蓉便起身來,繪聲繪色將裴文宣偽造的那一份口供和她知道的東西結合在一起複述了一遍。大約就是蘇容卿在護國寺找上弘德,以弘德在外私生子的性命要挾他誣陷她私下幫李川推遲婚事,而後暗中聯系柔妃,將弘德送入宮中。
李明和蘇容卿靜靜聽著,李明抬眼看向蘇容卿:“蘇卿家,你如何說?”
“殿下所言,處處是漏洞。”蘇容卿神情平靜如常,李蓉笑起來:“哦?蘇大人不妨一說,哪裡是漏洞?”
“依照殿下所說,既然微臣要誣告殿下,為何讓弘德說殿下幫太子推遲婚事作為罪名?直接說殿下私下詢問謀逆之事不更好?”
“這得問你啊,”李蓉慢悠悠搖著扇子,“你為什麽不這麽說,我怎麽會知道?不過你說得也對,若不是你誣陷我,我想要誣陷你,怎麽會找這麽荒唐個理由呢?而且換一個角度,我又出於什麽理由要做這種事?太子現在年歲不小了,選妃也是迫在眉睫的事兒,我若真為他著想,該幫著他趕緊娶個名門望族的姑娘才是,為什麽還要推辭婚期?你總不至於說,”李蓉笑起來,“我這個當姐姐的,想害他不成?”
若她真想害李川,那李明也不用這麽憂慮了。
“這就該問殿下了。”蘇容卿把話頭推回來,李蓉笑意盈盈看著他的眼,沒有答話,他們這麽互相踢皮球,也沒什麽意思。
三個人等著時,弘德從督查司起轎,由侍衛層層看守著往宮裡送。
這時候,裴文宣跪坐在房間裡,正執著棋子,同對面人下著棋。
坐在裴文宣對面的少年穿著一身黑袍,明顯是暗中過來。看著裴文宣悠閑的姿態,他皺著眉:“按你的說法,現下蘇容卿既然把奏事廳給燒了,那口供就等於沒有,他們如今勢必讓弘德入宮,弘德一入宮,那不就露餡了嗎?”
“若他入不了宮呢?”裴文宣輕笑,少年詫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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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文宣說著話,轉頭看向窗外,不免有些感慨:“起雲了,怕是要下雨。”
兩人說著話時,抬著弘德的轎子一路往前,誰也沒注意到,在起風之時,轎子裡底部,滴滴答答有血滲了一路。
轎子抬到宮門口,侍衛卷了簾子,沒好氣道:“下……”
話沒說完,侍衛就愣在原地,所有人被侍衛的驚愣吸引,跟著將目光落到了轎子裡,就看見僧人袈裟染血,一把匕首死死將他釘在了轎子上。
“死……死了!”
許久後,侍衛終於反應過來,轉頭朝著身後人疾呼:“快去稟告陛下,弘德法師死了!”
傳話的人趕緊回頭,一路狂奔入宮,由侍從一個接一個傳遞,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了禦書房。
彼時李明正在喝茶,就看見太監疾步入內,往地上一跪,急道:“陛下,弘德法師在路上被行刺了!”
聽到這話,一直閉目養神的蘇容卿豁然睜眼,李蓉猛地起身,驚詫中帶了幾分薄怒:“你說什麽?!”
片刻後,李蓉立刻提步往外走去,急道:“快,帶我去看看。”
李蓉往外走,蘇容卿也立刻道:“陛下,請容微臣也去一觀。”
蘇容卿本是刑部的官員,這種案子的確歸屬於他,然而李明卻叫住了他們:“誰都別走,讓仵作驗屍。”
兩人被逼回了自己位置,李明抬手讓蘇容卿坐下,蘇容卿恭敬行禮,坐了下來。
所有人不說話,李蓉面露憂色,心裡卻是放心下來。
蘇容卿還是動手了,弘德死了,就死無對證,但是李明心裡,蘇容卿就洗不乾淨了。
“弘德死了,口供和人證便都沒有了。”
另一邊,公主府內,裴文宣聲音很淡,少年搖頭,只道:“不行,沒有證據,父皇不會給蘇容卿定罪,他多疑,懷疑蘇容卿的同時,也會懷疑你和阿姐。”
“所以啊,”裴文宣笑起來,“就要到第三步,陛下就要開始查公主殿下話語裡的真偽了。如今可查的,不就是弘德那個那兒子在哪裡嗎?”
裴文宣的棋子落在棋盤上:“這一查,可就有意思了。”
風雨乍起,內宮之中,皇帝李蓉蘇容卿三人等著仵作得消息,各懷心思,李明想了想,似乎是想起什麽,轉頭同李蓉道:“你之前說,弘德有個兒子?”
“是。”
“在蘇愛卿手上?”
“對。”
“福來,”李明轉頭叫了福來,揮手道,“去查。”
福來恭敬應下,便退了下去。三個人坐在禦書房裡,繼續等著結果。
“陛下不一定能查到這個孩子在哪裡的,但這個孩子怎麽被帶走的,還是能看到的。事情做多了,總有疏漏,比如說,”裴文宣抬眼,看向對面的李川,“偶然被某個街坊看到孩子被劫走,認出蘇府的標志,這也是常事,不是嗎?”
雷聲轟隆而下,似有大雨傾盆,裴文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抬頭看向遠方。
他想了想,不由得道:“你說我該不該進宮接一下你阿姐?”
“你們……不是要偽裝一下感情不好嗎?”
“貌合神離,總還有個貌合在啊。”裴文宣說著,站起身來,便去尋了一把雨傘。
李川見裴文宣要走,急道:“那之後呢?父皇就算知道孩子是蘇府的人帶走的,又怎樣?”
“陛下既然已經知道,弘德是被一個人送出宮的,又知道了孩子是被蘇府的人帶走的,那你覺得,就算沒有證據,陛下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