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花容墨笙向來深諳人心,難道還會看不出她的心思嗎?
蘇流年無端地覺得心裏一慌,而後搖頭,面對他的雙眼,眼神幾次躲閃着。
“不是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想要離開?”
花容墨笙接了她的話。
“不是…….我只是想讓你在登基前帶我出去走走,看看雪,吹吹風,你登基之後一定會忙碌着,再不會像此時這樣有這麼多的時間陪伴着我,那時候就算你想陪我,只怕也容許不了。墨笙…….可以嗎?等我傷好些再登基,我就只想與你一起在外頭吹風看雪!”
這些時日她都在休養,卻極少一口氣說這麼長的話,此時難免覺得有些氣喘。
明知道她是扯出來的謊言,可是看雪吹風,只有他們兩人,花容墨笙還是覺得心動。
他點了下頭,“既然如此那就好,我等過幾日再登基就是了!那時候你留在這裏好好繼續養傷,等我回來!”
他本是想讓一切儘早結束的,可是此時唯有再拖延幾日了。
可是蘇流年的請求,他能不答應嗎?
只是拖延登基罷了。
見他終於答應,蘇流年鬆了口氣的時候,又覺得難受,低低垂下眼眸,而後緩緩半睜着雙眼,帶着幾分疲憊的笑意。
“墨笙,我累了,你抱着我可好?”
花容墨笙立即上前將她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擁在懷裏,被子一拉將她裹得密不透風。
外頭寒風呼嘯,可是這屋子裏因爲暖爐因爲彼此相依偎的身.子而暖暖的。
他多想這麼抱着她一生一世!
笑容暖暖,他看着懷裏的人兒很快就睡着,一抹滿足的笑意加深了不少。
“年年,別老想着要離開,因爲我們彼此之間,誰也離不開誰了!若有一日失去你,我會生不如死,你當真捨得我如此?而你離開我,你就能走得安心嗎?”
他輕聲詢問,雖然知道蘇流年已經睡着了,而他自是不會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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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寒風呼嘯,雖然雪停了兩三日,可寒風不休地刮着,吹得人的臉一陣生疼且冰冷。
此時七王府來了客人。
這個客人他們並不陌生,因爲他是修緣。
而此時修緣一身染血,神態疲憊,可眉目之間的倦色卻依舊掩藏不住他的平靜。
他就是這麼安靜的一個人,一身白袍一串佛珠,便是他的全部。
只不過向來手中喜歡拿着佛珠的他,今日在手裏抱着一隻檀木盒子。
修緣因爲曾是花容墨笙與蘇流年的救命恩人,在七王府裏也住過幾個月,甚至是將他當成貴賓來款待伺候的,那些下人自然清楚修緣的重要xin。
立即有人將他迎了進去,並且先跑去通報青鳳。
青鳳一聽到修緣來了,問清楚了身在何處立即去敲房門。
與花容墨笙說清楚了一切,一聽到修緣回來了,花容墨笙清澈而深不可測的雙眸中閃過一抹驚喜。
修緣來了,也證明他不負他的期望將連地心蘭也帶回來了!
連地心蘭如何珍稀,開一朵連地心蘭又該花費多少個年頭,一般只有在深山老林中才會出現,而且連地心蘭的花朵摘下來只能保存十日不凋謝。
也就是說從修緣找到第一朵連地心蘭後,其餘的六朵也必須在這十天之內找到。
除此之外,還必須在這十天之外離開深山老林,一路趕回來!
沒想到修緣倒真把連地心蘭也找着了!
連地心蘭他只見過一次,是他師父採摘回來的,只有一朵,而後入了藥,只不過那顆藥丸的功效卻對蘇流年的失憶沒有多少好處。
而此時他來了,必定會帶來連地心蘭!
如此一來,蘇流年恢復記憶的時候指日可待了。
他回身,雙眸裏帶着期盼,雖然蘇流年不論變成什麼樣子依舊是他的蘇流年,但是他真心希望她記起一切!
朝着蘇流年走去,坐在榻邊看着那張帶着疑惑的臉龐。
他道:“年年,修緣回來了,他帶了連地心蘭回來,連地心蘭是很珍稀的藥物,他當真在這麼快的時日裏找齊了七株連地心蘭。”
“連地心蘭?”
蘇流年顯得有些疑惑,但是聽他這麼一說也知道那必定是很珍稀的藥物,必定他花容墨笙什麼東西沒有見識過。
竟然有這樣一種植物可以讓他有如此的神色,愉悅的,驚喜的。
“嗯!你在這裏等等,我去去就來,這兩日我便去把藥搭配好,連喝七帖之後,便能好了,知道嗎?”
蘇流年點頭,輕輕一笑,“好!我早就想恢復記憶了!”
她想知道恢復記憶的她會對花容墨笙有怎樣的看法,是否都是新的體會?
是否還會想着要離開?
或許失去記憶的她比什麼時候都要冷靜,但是她想記起以往,惟有這樣此生才不會留下遺憾。
見花容墨笙心情愉悅地出了房間,想到修緣,她眉頭微微一蹙,對於修緣的印象,也只有他被誤認爲是花容墨笙的時候。
那時候她又是怎麼將修緣當成是花容墨笙的?
對此,此時的她已經感到愧疚,還有歉意。
從失去記憶到現在她逼迫自己去改變,而並非那個只喜歡哭哭啼啼的女人。
這一番慘遇之後,她已經大悟,並將一切看得更爲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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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修緣已在竹笙閣樓的一樓候着,花容墨笙腳步輕快地朝着那屋子走去,甚至吩咐下人泡了一壺上等的好茶。
一路過去,卻嗅得一股濃郁的血月星味,花容墨笙輕蹙了下眉頭,推開了那一扇半合的門。
只見修緣安靜地落坐在那裏,面對着他,一身血跡,有乾涸也有未乾涸的,神色卻是極爲平靜的。
聽到聲音,修緣擡眸望來,雙眸中藏着疲憊,還有血絲,那樣的目光卻是極爲柔和的。
“七王爺,小僧已經將七朵連地心蘭全數摘了回來,今日便是最後一日,否則第一朵最早摘下的連地心蘭會在子時之後凋謝,到時候藥效便會失去許多,還請七王爺把藥給配齊了!”修緣道。
他將那檀木盒子往前一推,目光帶着堅定。
花容墨笙見他一身是血,臉色蒼白,只怕傷得並不輕,但見他這些時日確實是爲了那幾朵連地心蘭在拼命!
他朝着圓木桌子走去,落座之後,便去打開那一隻盒子,只一打開一股幽香帶着幾絲冷冽的氣息立即迎面撲來,果然是連地心蘭。
因連地心蘭的根極長,交錯於數米或數十米的地下,那一股寒意便是從根部帶上來的。
而這一股氣息便是分辨連地心蘭最好的法子了。
他看着七朵瑩白的圓形花朵,那花蕊如珠通體瑩百,整朵花如此美麗。
這是他第二次看到連地心蘭,倒是修緣沒讓他失望,確實將連地心蘭給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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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本王不得不與你道一聲多謝!你這身上的傷勢不輕,便先移步到清心苑裏,一會兒會有大夫過去,這一路上辛苦了!”
這一次,花容墨笙認真而感激。
修緣素雅一笑,清秀的眉目之間藏着溫和的笑意。
“無須如此,小僧心甘情願,能醫治好七王爺的失憶,倒也值得了!之前七王妃將小僧誤以爲是七王爺,小僧一開始雖然認爲不妥,但爲了穩住七王妃的情緒唯有如此,冒犯了七王妃!但請七王爺放心,小僧乃是出家之人,六根已淨,對王妃並無半點非分之想!”
一說到這個點上,花容墨笙自然清楚那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情,他雖然嫉妒,但那時候的蘇流年也幸好有修緣相救!
他雖然惱,但又能如何?
畢竟修緣不止幫了他大忙,甚至還幾次救下蘇流年。
爲此,他必須感激於修緣!
更何況這一回他不辭千里,一路趕去,尋到了這麼珍貴的藥草,又一路趕回,期間也不過一個多月。
花容墨笙點頭,暫且相信他的話。
“既然如此,那本王先走一步!”
這得之不易的連地心蘭他得抓緊時間去把藥配製出來。
修緣點頭,正當花容墨笙抱着盒子就要踏出去的時候,修緣又出了聲。
“七王爺請留步!小僧有句話想問!”
“你說!”
花容墨笙噙着笑意停下腳步,而後轉身。
“七王爺真打算登基?”
依他看,蘇流年並不適合皇后之位,她沒有野心,不懂得步步經營。
深宮之中,一個女人盡得帝王的*愛那是不夠的,必須得有手段,有野心,而蘇流年恰巧沒有這兩點。
倘若入了宮,封了後,尊貴的身份與地位,可是那時候後宮之中的女人必定不會少,每一個人都會對她虎視眈眈!
這也是他憂心的地方。
“是!日子差不多可定下了!修緣,你替本王做了這麼多的事情,本王感激不盡,但是本王要你知道一點,蘇流年既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便能給她最好的生活,她的往後並不需要在你的考慮範圍之內!”
他可感激修緣所做的一切,但是絕對不能允許他窺視他的女人!
“小僧懂了!阿彌陀佛!”
修緣微微一笑,目送着他離去的身影。
他輕咳了幾聲,渾身的疼意讓他極爲不適。
前些時日因爲想要得到剩餘的那六朵連地心蘭,他發瘋一般地在尋找,不分日夜。
深山林子中的毒蛇猛獸極爲兇悍,甚至很多猛獸的體形已經有所變化,猶如龐然大物,而他又下不了殺意,自然是爲此吃虧了許多。
這幾日,他累極了只能在樹上休息一會,卻也要時時擔心那樹上的毒蛇。
有一日他甚至是遇上一窩的毒蛇,幸好他輕功不弱這才逃過一劫。
這些時日所受的傷有輕有重累積下來,又家上數十日的疲憊,他也有些撐不住。
輕嘆了一聲,修緣起身,是該換去這一身滿是血跡的白袍了,否則見了蘇流年,她該是會害怕的吧!
而他也無須用這一身的傷求得她的原諒。
只是此時一身白袍已經瞧不出以往的樣子,滿身是血,只有肩膀處的地方可見着那一片白,如雪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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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很苦很澀,卻有一股極爲清雅的幽香。
但是那一股幽香也抵擋不住那一陣苦澀,蘇流年只喝了一口就覺得想吐,花容墨笙見着她的樣子,趕緊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吞下去,這些藥來之不易,因爲藥xin的特殊,只能搭配幾味對你失憶有效的藥,其餘的一味也添加不了,否則便毀了這一株連地心蘭了!年年,藥很苦但是很有效果,喝過七帖就好了!”
連地心蘭,花形好看,味道清新怡人,但是製作成藥之後,卻是極爲苦澀,堪比黃連,而且嚥下的時候會覺得一陣澀意。
而其它的幾味藥雖不至於如此,卻也是苦澀不堪,加之一起,可想而知了。
更何況蘇流年還向來怕苦!
連地心蘭,能讓花容墨笙覺得來之不易,必定是相當稀少。
她忍了忍,硬是不讓自己一個忍不住吐了出來,用力地將藥吞嚥下去,而後一陣哆嗦,本是佈滿了交錯傷疤的臉,此時皺了起來。
可是於花容墨笙來說卻是如此可愛,少了防備,少了冷漠,是她蘇流年最原始的xin子。
就是這麼地自然,讓人忍不住想要去疼惜。
忍不住一笑,他湊過去親吻了下她的脣,確實一片苦澀。
“苦…….好苦,我要喝水,我要吃糖…….”
“忍忍吧,乖!因爲考慮到藥效的問題,喝完之後不得喝水,一個時辰後才能喝,明白嗎?”
蘇流年一陣欲哭無淚。
就着邊緣又喝了一口,她覺得自己小臉都被苦得一陣煞白。
“這真是可讓我恢復記憶的藥?那個修緣沒有採錯了藥吧?”
不會是爲了要報復她之前對他的態度,所以找了這麼苦的藥來充當對她有利的藥吧!
本來還對這個連地心蘭報有好感,想看看它是如何的珍稀,此時她明白了,是苦得稀少!
比黃連還要苦,還有什麼藥材可比得上它?
“連地心蘭,只生於深山老林之中,若什麼時候深山老林沒了,那麼連地心蘭便也會在那一片林子中消失。它喜潮,是一種很奇特的花,牢牢長於泥土之中,根很深,若是有些年頭的連地心蘭,根部甚至可長達十樹米,吸取地下的精華,連根拔起不得,除非挖出了深深的大坑。”
“而連地心蘭沒有葉子,只能長出一個枝杆,上面託着一個花苞,這個花苞卻要吸取日夜精華,數年才能綻放,花爲圓型,只此一瓣,通體瑩白,花蕊如珠,通透瑩白,因爲這連地心蘭我活了這麼多年,除了這一次連見七朵,我只有在十二歲的時候見過一次,也只有一朵。”
聽得神奇,可是苦澀不堪。
連連吞嚥了好幾口,她覺得自己的舌頭都因那澀意而一片發麻,幾乎要失去了味覺。
花容墨笙見她苦成這樣,將已經喝完的藥碗往一旁放去,抓起被子將她渾身裹了個嚴實,而後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
“因這連地心蘭屬寒xin,你喝完之後會覺得冷,特別是手腳的位置一片冰涼,不過很快就會過去了。”
剛喝下的藥是還有些燙舌頭,本該會覺得身子裏有股暖意的,但喝完之後,卻並非如此。
果然如花容墨笙所言,她只覺得一股寒意似乎是從心底中散發出來,被子裏沒有一絲的暖意,甚至是冰涼的。
體溫逐漸退去,手腳一陣凍,口中的澀意與苦意依舊如此,蘇流年只覺得一陣難受,甚至頭部隱隱有些疼意。
“墨笙…….我挺難受的!”
她窩在被子內輕喊出聲,帶着幾分楚楚可憐。
花容墨笙見她這樣心底也難受,可是若想要恢復記憶,這連地心蘭是必定要吃的,而他相信蘇流年也是急迫想要恢復記憶的。
只是這些苦…….
難爲她了!
冷意襲來,她渾身說不出的難受,似乎身上的血液也要凝結,甚至連挪動也覺得僵硬起來。
“冷…….冷…….墨笙,我冷…….”
房門被推了開來,問畫抱着一隻暖爐走了進來,並且把屋子裏原本有的三隻暖爐都朝榻的位置,挪得更近了些。
房間內因這三只爐子暖意融融,只是蘇流年卻猶如身處冰雪之中。
“王爺,還需要再帶幾隻爐子進來嗎?王妃看起來好似很冷…….”
問琴囁嚅着,帶着幾分擔憂。
“再去帶兩隻爐子過來!”
他淡淡地開了口,聲音聲卻夾雜着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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