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九與畫逸碰杯,心中更多的是愧疚。
“換成你小蘭姐,她也會這麼做的吧?”
幾杯下肚,畫逸漸漸習慣白酒的辣,表情沒有第一杯時緊縮。
“小蘭她啊,我估計,換成是她的話,能提起高跟鞋,砸壞厲帥帥的大腿,讓他三天下不來牀。
比吵架,厲帥帥就算有三張嘴,也罵不過她,哈哈哈。”
梅九被逗笑,果然不同的人,在面對相同的事,處理起來就會不一樣。
她覺得以畫逸說的這樣處理的話,會更好,只是,她這樣的人,很難做到。
包括接受別人善意的溫暖,梅九這樣的人,也會有一層防禦。
“師姐,”畫逸夾着喫食,“你放心,厲帥帥這幫人,我會找時機教訓的。
現在電影纔開拍不久,我猜陸佳佳想動卻不敢動,只怕在電影快結束時,她少不了大動作。
屆時,我幫你教訓他們。”
畫逸說完,挑眉兩下,很快就從剛纔的憤懣中出來。
梅九懂了畫逸的意思,“那你不和我碰杯立約?”
畫逸已進入醉酒狀態,聽後當即答應。
“好,碰杯立約。”
這幾杯下肚,加上溫暖的室內,畫逸的臉頰開始泛起淺紅。
淡淡的,像剛成熟不久的桃兒。
畫逸放下酒杯,問起之前很想知道的一事,醉醉問道:
“師姐,你還沒給我說你師姐的事。”
多少年的舊事,梅九幾乎從未向人提及過。
難得遇到一個能敞開心胸的人,藉着酒意,梅九想吐露一番。
“師姐,她個子高挑,相貌英氣,小時候,我路過師父的院子,總是看到師姐在專心訓練。
有時,她也會無意間發現我的經過,我卻總是揹着書包跑走。
有一次,被師父看見我在門外偷看。”
梅九說到此微微一笑,這笑容裏,有嘆息,也有對過去美好的懷念。
她擡起酒杯,飲完後繼續說道:
“師父以爲我喜歡戲曲纔會在門外偷聽,把我領進院子後,問我想不想學戲曲。
當時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像跟着師父學戲曲,我就能在院裏近距離看師姐了。”
畫逸幫梅九倒着酒,開口道:
“然後你就答應了梅老師?”
梅九摩挲着酒杯,臉上有着難得的甜。
“嗯,放學和週末,我都會泡在梅老師的院子裏,實則,是想和師姐認識。”
畫逸喜歡施晴,卻不會在心裏定式的事先認爲梅九對她師姐也是這種情感。
“那,你們認識了,你感覺怎麼樣?”
梅九笑着點頭,“師姐入門早,師父不在的時候,就是她來訓練我們,那時候每天都很開心。
再累的練習,我都不覺得困難,只是沒曾想,我身上確實有着戲曲的天資,是所有人中,進步最快的一個。”
畫逸問道:“後來呢?”
梅九擡杯邀請畫逸,畫逸配合的與梅九碰杯。
“後來,我如願以償,和師姐成爲朋友,什麼都對她說,只是,當時不太能定義自己對師姐是哪種喜歡。
又過了幾年,我開始跟着大家到處演出,漸漸看見,下臺回酒店之後,會有人單獨給師姐送花。
當時我沒有多想,認爲是師姐的戲迷。”
畫逸聽到這裏,已經預料到結果,不然斷不會塑造出如今冷酷的梅九。
“後來呢?”
梅九一邊說一邊喝,彷彿酒是表達的燃料,越加,她才越有動力說下去。
“又過了幾年,我才發現,原來一直給師姐送花的那人,確實是師姐的戲迷,也是師姐的男朋友。
當時知道這件事,我挺難過的。”
畫逸嘆了嘆,“我猜,你也不會把這樣的心情,告訴給你的師姐。”
梅九緊盯着畫逸,驚訝於畫逸會猜到。
“是的,我把更多的時間放在訓練上,想着用身上的累和痛,讓我忘記心中的淚和痛。
後來,師姐和那男人成親,他們成親之時,也是師姐金盆洗手之日。”
畫逸能明白,很多女人結婚後,會完全離開原本的職業。
要麼成爲全職主婦,要麼幫忙打理丈夫的事業。
無關對錯,選擇不同。
“還好梅老師有你,就算你師姐離開,你也能挑起梅派的大旗。
那,你有向你師姐提過,你對她的感覺嗎?”
梅九搖頭,臉上少了一絲冰涼,多了幾絲溫韻。
這讓原本漂亮的她,看起來多了幾分親切。
她深吸了一口氣。
“沒有,從我進大院的第一天開始,我都沒有告訴過她,她在我心裏,很特別。
特別到,她的婚禮,我都不想去參加。
心中有着萬千祝福,卻吝嗇當面說給她聽。”
畫逸嘆了嘆,也能理解。
人都會對特別的人和物小氣,能大度的,潛在裏,並沒有那麼想抓留。
兩人繼續碰杯,也不管時間。
畫逸放下酒杯後,又問:
“那師姐,你又是因爲什麼,成爲素食主義者的,該不會,那位師姐也喫素吧?”
梅九將新添滿的酒杯擡起,漸漸有了醉意的她,眼神裏窩着朦朧。
“不是,師姐結婚後半年,我依舊陷在難受的情緒裏。
直到有一天,我在一本書上看到,素食者,戒的不僅是肉,戒的更是心中的欲。
清的不止是身,清的更是心。
我開始用冥想正念,去稀釋我的痛苦。
也是因爲身心無濁,我纔在戲曲上,有了更大的成就。”
畫逸聽此,從一旁扯出兩張紙遞給梅九。
一年不會掉幾次眼淚的梅九,不敢相信,她會在別人面前哭。
她接過紙巾,擦着眼淚。
這在畫逸看來,纔是正常的人,而不是披着刺蝟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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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我有個問題。”
“你問。”梅九紅着眼,因落淚,鼻腔有些微堵。
“那,你爲什麼不重新開始,我的意思是,去認識新的朋友或是戀人?人生,其實還很長。”
梅九緩了緩,把紙巾放下。
“我有認識,你不就是嗎?”
畫逸先是懵了兩秒,後客氣笑笑。
梅九今年快30,按照她說的時間線,在她沒有認識畫逸之前,這中間,至少得有10年。
梅九在個人情感上是孤獨的。
但她卻在事業上取得了矚目的成就。
有失有得。
兩人繼續聊着喝着,直到酒瓶空空。
當畫逸起身時,她才知道62度,已經從酒精的度數,轉變成她現在腳下路面的度數。
——每一步都難走。
她一個踉蹌,差點踢翻了矮桌。
梅九卻像沒事人一樣,趕緊伸出兩手,去把畫逸扶穩。
“你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