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
外面就是露天晚會,喧嚷熱鬧,全是人。阮念初錯愕地瞪大了眼睛。她沒有想到,厲騰會突然出現,更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沖沖地闖進來吻她。
她驚訝到忘記了反抗。
這是厲騰第二次吻她。和上回一樣令她措手不及,不一樣的是,這次他嘴裡沒有絲毫酒味。
大約是過於緊張,阮念初身子僵硬,感官卻變得尤其敏銳。她能感覺到他雙唇輕微的開合,舌尖的溫度,甚至是有些濁重的氣息。
他閉著眼,吻得投入而深。
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推他。
可沒有成功。阮念初手碰到厲騰的瞬間,便被他輕鬆捏住,反鉗到身後。與此同時他睜開了眼睛,裡面暗暗洶湧的浪潮,看得她心驚。
她莫名想起喬雨霏的那套愛情理論——一個人如果想睡你,並不代表他一定喜歡你,但如果一個人喜歡你,那就代表他一定想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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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神的幾秒間,厲騰有了進一步動作。他制住她的雙手,傾身向前,往她逼得更近。她抵抗不過,踉蹌著被他摁在牆上。死緊。
阮念初呼吸有些亂了,臉通紅,瞪著他,想要爆粗口。
剛張開嘴,對方的食指便抵在了她的唇上。他語帶笑意,聲音低得只她可聞:「罵人之前想清楚,外面可全是你同事。」
「……」阮念初咬唇,憤憤又無奈,滾到舌尖的話重新嚥了回去,只壓著嗓子說:「你怎麼會在這兒?」
「保護你安全。」他的理由非常光明正大。
「這裡是炮團營地,沒什麼地方比這兒更安全!」她羞惱不已:「你這根本就是以公謀私。放開我。」
厲騰垂眸看了眼她的服裝,紋絲不動,「一會兒還有節目?」說話時那語氣,淡然得就像他們剛才只是在這兒來了場偶遇。
「……是。所以你快放開我。」她又試著掙了掙,清清嗓子,硬著頭皮恐嚇他:「馬上就是合唱節目,你再亂來我就喊人。你這麼大一個人物,也不想被人撞見這場景吧?」
厲騰低笑了聲,溫熱氣息噴在她耳垂上,「那天下午我去你單位送花,看見的人可不止一兩個。小情侶,抱一下親一下,難不成犯法?」
她皺眉:「我們明明早分手了!」
他冷靜:「誰知道。」
「……」阮念初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簡直要吐血。這位高冷解放軍什麼時候變成這種無恥之徒了?耍起無賴來面不改色。
他哪兒是中邪,他簡直瘋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匆忙腳步聲,夾雜人說話的聲音。
「小劉,你看見阮念初沒有?」
「沒見著。」
「真急死人了!」分團長滿頭大汗,急得團團長,「這支舞跳完就該合唱了,這丫頭跑哪兒去了!念初——阮念初——」
聽著分團長的叫喊聲,阮念初眉心擰得更緊,沉聲:「厲騰我再說一遍,放開我!」
他視線筆直看著她,不放。
這下,她徹底沒轍了,聲音只好軟下來,非常無奈地問:「你還想幹什麼?」
話剛落,更衣室的大門就「砰砰砰」地響起來,分團長在外頭擰著門把嘀咕,道:「這門兒怎麼從裡面鎖上了?」然後音量拔高,「念初?你是不是在裡面?快出來,馬上就要登台了!念初!」
阮念初急得眼淚都快出來,慌了神,心跳瞬間和拍門的聲音重合,又急又重。現在這副情形,她衣衫不整,被禁錮在他和牆壁之間的夾縫裡。她根本不敢搭腔。
萬幸,厲騰終於鬆了手。
她腦子裡的緊繃的弦也終於放鬆。
他垂眸,視線依然沒有從她臉上離開,雙臂伸展,繞到她背後。合攏還剩半截的拉鍊,纖白如玉的美背全掩進白紗之下。
拉完拉鍊,厲騰順勢攬住她的腰,弓身,在她耳邊低語:「今天晚上十二點,你們酒店樓下見。我有話對你說。不見不散。」
「…… 」阮念初臉燙成番茄色,瞪著他,呼吸微急,沒有說話。
一門之隔外的分團長又喊一次:「念初你到底在不在裡面!」
門內的兩人依舊對視。
幾秒後,阮念初清清嗓子高聲說:「在的!我衣服卡住了剛弄好,馬上就出來!」
分團長聞聲總算舒一口氣,「這孩子早不吱聲……那你動作快點兒!我先過去了,快點兒啊!」說完,分團長就快步離開了。
腳步聲逐漸消失。
阮念初抬手推開了厲騰,提起裙擺,轉身就拉開房門小跑了出去。他臉色平靜,直勾勾盯著那抹雪一樣的白,直至她沒入夜色。
最終,那個合唱節目完成得很好,尾音收起的剎那,營地掌聲雷鳴。
阮念初和參與合唱的演員們一起,下台候場,等最後的大合照。
有關係近的女同事打量她,好奇道:「你這腮紅打得真漂亮,好自然啊。是自己化的嗎?」
阮念初沖那姑娘笑了笑,「嗯。」
回答完,阮念初不由有些佩服自己,睜眼說瞎話,也能淡定得跟真的一樣。自己中途沒有補過妝,腮紅早沒了。
然後她無意識地抬手,摸了摸右耳,眸色微惱,兩頰卻更嬌豔。
剛才厲騰說「不見不散」的時候,分明咬了下她的耳垂。她確定以及肯定,那個流氓是故意的。
*
回到酒店,阮念初第一件事就是卸妝。她對著鏡子邊抹卸妝油,邊思考,要不要去赴厲騰定下的那個約。
晚上十二點,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她很猶豫,也很糾結。
直到二十三點五十分,她才決定。去。演出團入住的酒店靠近邊城市中心,樓下就是大街,大街上人來人往,諒厲騰也不敢做出什麼太出格的事。
思索著,阮念初起身準備出門。
雙人間的另一個室友是一名舞蹈演員,叫許芳芳。她剛洗完澡,出來就看見阮念初在開門,不由狐疑,「這麼晚了你幹什麼去?」
「吃夜宵。」
當時阮念初只是隨口這麼一答,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見到厲騰後,他居然真的把她帶到一個燒烤攤前,坐下。
厲騰神情自若地點菜。她無語,額頭黑線密集。
擺燒烤攤的大爺烤東西去了。
剩下他們對坐無言,氣氛微妙。
阮念初打量了一下四周,路燈昏黃,大街空蕩,情景和她想像的熱鬧繁華大相徑庭。好在還有個正在烤食物的大爺。第三人的存在,多多少少給了阮念初一些底氣。
她沒那麼怕了。於是靜默幾秒後,朝厲騰露出一個假笑,說:「厲隊,你興師動眾大半夜找我出來,就是請我擼串?」神經病也是病,得治。
厲騰手指緩慢轉了下茶杯,沒什麼語氣道,「邊吃邊說,怕你緊張。」
阮念初呵呵了兩聲,「你想說什麼?」
他垂眸,喝茶,很平靜:「說我。」
「……」阮念初被噎了一下,皺眉,有點哭笑不得地問:「說你什麼?」
厲騰把杯子放回了桌上。
片刻,他抬頭直直望向她,眸色很深,沒什麼語氣地說:「厲騰,男,1985年10月27日生,嶂北人。由於智力出眾,小學到高中一共跳過兩次級,十六歲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空工大,畢業後進入空降旅某特種部隊。之後,2005年至今,經上級指示共出過近兩百次任務,其中秘密行動三十項,機密行動八項,絕密行動一項,十三年來,獲得過九次’先進個人’榮譽,目前是副旅職上校軍銜。」
阮念初坐在他對面,有點懵,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來一通這麼正式的自我介紹。
不等她問出疑惑,厲騰便繼續:「我父母離異,家庭關係簡單,只有一個六十歲的媽,一直住在嶂北。她人不錯,挺好相處。」
「你為什麼跟我說這些?」她問。
「因為阮念初,我喜歡你,不是開玩笑也不是抽風。」厲騰說這話時,語氣很冷靜,「我想當你男人。」
阮念初眸光閃爍了瞬,有點不知所措。
雖然這件事他之前也提過,但這麼直白嚴肅,還是頭一次。她動了動唇,好一會兒才擠出句話來,「……你真喜歡我?」
厲騰說:「對。」
她皺眉,「……什麼時候開始?」
「七年前。」
她感到很不解,同時生出一絲莫名的火氣,質問道:「那我們之前交往的時候,你為什麼騙我你喜歡其他人?又為什麼總對我忽冷忽熱?」
嗓門兒太大,引得大爺看了他們一眼。
這邊,厲騰看著她,語氣不自覺就柔幾分,「這個上次我跟你解釋過,有特殊原因。」
「你什麼時候解釋過?」她想不起來,一點印象也沒有。
「你喝醉那次。」他說,「當時你情緒激動,可能沒聽到。」
阮念初:「……」
夜風涼涼吹著,好一會兒她才徹底冷靜下來。垂眸須臾,道,「和要害我的壞人有關係?」
厲騰靜須臾,回答:「對。」
話音落地,整個飯桌便陷入了沉默。阮念初低下頭沒有說話,厲騰也沒說話。
大爺把燒烤端了上來。
兩人誰都沒有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阮念初終於深吸一口氣吐出來,抬眸道:「那你之前不肯告訴我,為什麼現在又肯了?」
厲騰食指滑過杯沿,說:「因為天意。」
「 ……」
「其實今天叫你出來,除了跟你聊我,還想問一件事兒。」他傾身往她靠近些許,聲音微沉:「阮念初,你對我什麼感覺?」
他板著臉,問得很嚴肅,也很認真。目光銳利逼人。
她心跳忽然漏掉一拍。
「如果你說,你對我厲騰半點兒意思沒有,從今往後,我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再也不對你有非分之想,再也不纏你。」他直勾勾地盯著她,那眼神,幾乎要看到她心底,「我只要你一句話。」
若是在過去,阮念初怎麼也不會相信,自己有朝一日會在燒烤攤被告白。被厲騰告白。被厲騰用這麼強硬到咄咄逼人的方式告白。
她一言不發地和他對視。
直到這一秒,阮念初才終於覺得有點看懂這個人。
之前對她冷漠如冰生人勿近的樣子,只是一張面具。偽裝之下,是柬埔寨刀尖舔血的Lee,他在當年遇見了她,記住了她,便不曾忘記。
原來那二十一天,他們誰都沒忘。
那一刻,阮念初心裡埋了七年的種子破土而出,開出了一朵花來。
她問他,「你的意思是,要我給你一個機會麼?」
厲騰盯著她眼裡的璀璨繁星,笑了下,:「那你給麼?」
阮念初也笑:「好吧。那我們就再試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