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月齋裏,安子帶人裏裏外外圍了個水泄不通。
各處燈火點亮,將室內照得一清二楚。
梅答應清洗完手中血污,看着地上謝答應了無生氣的屍體,一陣嘆息。
安子已經前前後後仔細搜查了好幾遍,沒有發現半分兇手的蹤跡。
“兇手在留月齋來去自如,殺人利索,一刀斃命。看來是手上有些工夫的。”
分析了半日,安子得出的結論和梅答應基本一致。
“不知是仇殺還是圖財?”
說到圖財,梅答應幡然醒悟,忙道:
“這半日,怎麼沒看到謝答應的隨身婢女?”
“會不會跑去看燈了?”
夏竹道。
梅答應在她腦門上彈了個腦瓜崩,搖搖頭,道:“你家小主我若是沒去看燈,你會獨自一人去?不合理。”
夏竹也覺自己說的不對,羞紅了臉連連搖頭。
汀蘭反應過來,忙派了人四處去尋,又交代了一切暗中行事,不可聲張。
“若是不出所料,只怕她的婢女也已經遭了不測。又或者,那婢女就是兇手也未可知。”
吩咐完這些,轉頭見安子蹲在謝答應身邊,皺着眉頭四處看,又皺起鼻子四處聞。衆人見他如此認真,也都安靜下來不敢打擾。
半晌,安子道:
“梅小主,您進來之時,可曾聞到什麼味道?”
“味道?”
謝答應不愛塗脂抹粉,一是銀錢有限買不起名貴的香粉胭脂,她又素來清高,乾脆就不用了。二來,也是自知承恩無望,和梅答應一樣,乾脆自由自在的做起了自己,平時不出門,連妝都懶得上。
“她一貫不用什麼香料的。”
梅答應話音剛落,就覺察出其中異樣來。
不錯,謝答應的房間乾乾淨淨,如雪洞一般,卻有一股隱約的檀香。
“此檀香氣味悠長,經久不散,用料名貴,哪裏是謝老六用得起的?”
安子點頭道:
“不錯,奴才也聞到了。說起來,這檀香確有出處。”
“哪裏?”
衆人齊聲問道。
“景陽宮!”
……
寶華殿裏,汀蘭附耳同江書晚說了現場的情況。
“景陽宮?”
江書晚不免驚呼出聲。見衆人正三三兩兩喝酒觀燈,拉過汀蘭道:
“你們確定?”
汀蘭福身道:
“確定。爲了保險起見,奴婢還特地去查了香料庫,這種檀香卻是只有景陽宮珍妃處領過。景陽宮供奉菩薩,日夜燃着此種檀香。想來兇手必是景陽宮中的人。”
江書晚沉思道:
“難道是珍妃在搗鬼?可她殺了謝答應又是爲了什麼?她又要搞什麼陰謀?爲什麼偏偏是今日?”
此刻,她和汀蘭站在寶華殿三樓走廊偏僻處。從這裏往外看,整個北苑熙熙攘攘,人頭攢動,一盞盞花燈點綴在各處,如星海燦爛。
今日,五品以上的官員和內眷,還有北邙使節,還有宮中所有人,都擠在北苑歡慶元宵。
若是……
江書晚突然有個不好的想法。
皇后一黨事敗後,珍妃一族也受到了牽連,族中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國公府樹倒猢猻散。如今就剩珍妃一人,還有幾個遠房的族親尚在。
若是珍妃心有不甘,不聲不響地又謀劃了什麼大事。那今日這種場合,簡直就是她報復李佑的絕佳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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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這裏,忙拉過汀蘭道:
“叫人圍了景陽宮,將景陽宮人都控制起來。再叫人找到蘇貴人和葉常在,暗中盯緊了她們。珍妃被困於景陽宮內,但皇上並沒有禁足蘇貴人和葉常在,難保她們不會在外亂竄傳遞消息。”
汀蘭見江書晚一臉嚴肅,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忙加快腳步去安排。
紅綃擔憂道:
“娘娘,珍妃是皇后的心腹,皇后死在行宮,她一句話也沒有就把自己關進了景陽宮。別不會就是爲了憋着等今日來個大招吧。她可是個狠絕的。”
想起行宮的事情,紅綃不禁又渾身顫抖起來。
她看着下面的千萬燈火,無法想象若是變成如行宮那樣的煉獄,又會如何?
江書晚拍拍她的肩頭,安慰道:
“別怕,皇宮有禁軍,皇宮外還有城防營。珍妃秋後的螞蚱,量她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來。”
話雖這麼說,可她心裏還是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這件事情,若是她的懷疑是真的,那就非同小可。她轉身看向和貴妃正在對飲言歡的李佑,還是決定要同他說一說謝答應的事情,還有自己的懷疑。
收斂了心情,她面上堆起笑容朝着李佑走了過去。
貴妃見她過來,笑着道:
“妹妹來得正好,本宮多喝了幾杯酒,正要去後殿更衣。冬菊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不如妹妹陪本宮一起吧。”
江書晚本是要過來同李佑說事的,被貴妃如此一邀請又不好拒絕,只得笑着答應。
連忙上前攙扶了貴妃起來,又一路扶着下了寶華殿,朝着後殿而去。
一路上,衆人皆向她們行禮。
人羣中,蘇貴人見了貴妃,如蒼蠅見了臭蛋一般,趕緊撥開人羣擠了上來。
“嬪妾拜見貴妃娘娘,宛妃娘娘。”
蘇貴人行了一禮,很自然的就上來挽住了貴妃的胳膊道:
“娘娘,您要去哪兒?嬪妾服侍您。”
貴妃眯着眼睛點了點頭。
人羣中,江書晚看見幾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她派去盯梢的。她衝着那幾人一個眼神,她們就微微頷首各自隱去了。
後殿備有茶水和盥洗的一應事物,是供夫人小姐休息更衣的地方。
幾人簇擁着,進了後殿。
才一進門,只聽身後咚的一聲悶響,江書晚趕緊回頭看時,紅綃已經軟綿綿地栽倒在了地上。
一瞬之間,不知從哪裏竄出幾個宮女太監,嘩啦一下,將後殿的房門全都關了個乾淨。然後一個個手持利刃,面目肅靜的看着衆人。
蘇貴人剛要尖叫,就被一個宮女在她脖子處一按,她就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你們是何人?膽敢造次!不要命了嗎?”
江書晚心中大駭,珍妃這就要動手了嗎?
她趕緊一拉身邊的貴妃,將她護在了自己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