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尾正在屋子裏繡着小孩的衣裳。
沒錯,她懷孕了。
懷的正是她偷情的男子,也就是那個曾經看不起她的初戀薛統領的。
在她出宮後不久,便和薛小統領遇上了,那日,她剛被喜安凌虐過,脖子上,肩膀上,手臂上,這些赤果果露在外的肌膚到處都是青紅的色塊。更別說那些看不見的地方了。
薛小統領休沐,遇上了被打得悽慘的鳶尾。
上前嘲笑道:“喲,這不是喜安公公的妻子,皇后娘娘身邊的大紅人,鳶尾姑姑嗎?怎麼一身傷啊。”
鳶尾羞愧至極,忙用身上破破爛爛的布料遮掩傷口,卻怎麼遮也遮不住。
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豆大豆大地砸在薛小統領的鞋面上。
薛小統領的心,頓時也亂了。兩人畢竟也好過,鳶尾又頗有姿色,多少也心軟了幾分:“你別哭,快與哥說說,哥定幫你。”
誰知,鳶尾竟是啜泣着小跑着離開。薛小統領以爲是自己弄哭了她,連忙追上去,竟是追到了鳶尾的家。
鬼使神差的,他竟然跟了進去。
喜安是御前太監,能出宮的日子並不算多。
進屋看到滿地的麻繩,鞭子,蠟燭才意識到,鳶尾可能是遭了喜安的打。
“他……打你了?”
“你不是巴不得我去死?又來問這些作甚,快出去,我再也不想看見你!”說着就要推他出去,可鳶尾這段日子幾乎沒怎麼喫過飽飯,哪有侍衛力氣大?
直接被握住了手腕,掀開手臂一看,整條手臂上都是鞭打的痕跡。
顏色深淺不一,顯然是舊的還沒恢復,新的又招呼上來了。
他剛想問,怎麼沒人幫她。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她的主子,是皇后,皇后已經走了,誰還能幫她呢?
見他心軟,鳶尾馬上喫痛地叫了起來:“不要你管!你都已經有妻子了,還來看我做甚?”
“作爲老朋友,關心你也不行?我去皇上面前告御狀!定要護你周全!”
“薛郎,還是你好。”鳶尾感動道,“當初,也並非是我不想嫁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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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尾便添油加醋,把當初自己如何被皇后娘娘強行留在身邊,又作爲工具嫁給喜安害得她終日遭到凌虐的事講給薛小統領聽。
這講着講着,便展示身上的傷痕,展示着展示着,兩個老情人便滾到牀上去療傷了。
鳶尾顯然是對薛小統領餘情未了的。
兩人隔三差五就見面,都是趁着喜安不在的時候行事,不知天地爲何物。
事後,鳶尾便慢慢講述曲挽寧是如何迫害她們的。
當然,還是添油加醋的,把曲挽寧樹立成一個破壞帝后夫妻感情,導致夫妻感情破裂殃及宮人的惡女形象。
聽聞鳶尾和先皇后的遭遇,和宮中盛寵的禧貴妃娘娘有關,薛小統領還是猶豫了:“鳶尾,你想讓我給你報仇,可那貴妃娘娘乃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我可如何能接近她爲你報仇?”
知道薛小統領上鉤了,利用心上人,鳶尾有些於心不忍,可如今靠她自己根本不可能威脅到曲挽寧。
咬牙出了個主意。
得寵的幾乎都住在西后宮,而住在東後宮裏,卻又幾個與曲挽寧極其不對付的女子。只要聽鳶尾的盤算行事,很快就能借刀殺人。
“那就算不得寵,也是皇帝的妃子!”薛郎聽鳶尾說得害怕不已,他哪敢去找後宮的女子合作?萬一被舉報了出去,他可怎麼辦?
鳶尾親了薛郎一口:“有一種方式,能讓對方死心塌地地跟着你。聽你的話。”
兩人對視一眼,皆懂了對方的意思。
薛郎的妻子是普通農家,哪比得上鳶尾?鳶尾也不過是個宮女,哪比得上細皮嫩肉的后妃?
“皇后娘娘臨終前,給了我一大筆財產,足夠我倆逃出國去,風流快活了!”
薛郎最後一絲顧慮,纔算徹底打消。
這段日子裏,薛郎對鳶尾可以說是十分體貼,買衣服買喫食帶她出去玩,兩人也生出幾分情意來。
可最終紙還是包不住火,終於還是被那喜安提前休沐撞上了。
辱罵着間夫銀夫,就被薛郎一頓暴打。
打到他服氣,也不敢出去亂說爲止。
替鳶尾狠狠出了惡氣,喜安也不敢欺負鳶尾了,日子愈發好過。
鳶尾對薛郎,更是上心。過了幾個月,竟是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可惜,明心月是個沉不住氣的。計劃還未實施多少,更沒有充分的證據去誣陷禧貴妃,她就以爲自己有了了不得的消息。竟是不聽薛小統領的安排,自顧自去揭發禧貴妃。
果不其然,落了個沒體面的死法。連明家都受了波及。
喜安那日正好當值,得知薛小統領因爲和明心月的事,被皇帝派人賜死,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他雖不是男人,卻渴望自己做男人!這幾個月來受的窩囊氣,讓他等不及休沐,告病回了家。
恰好遇見鳶尾在繡小孩子的衣服。
頓時眸中猩紅一片,咬牙道:“你這個踐人,你在給誰繡衣服?”
鳶尾並不知自己的情郎已死,鄙夷道:“給孩子繡衣服,怎麼,喜安大總管總不會以爲,你有本事讓我懷孕吧?”
喜安一把揪住鳶尾的頭髮,“啪啪”兩個耳光甩了上去。
“你做什麼!”鳶尾不可置信地瞪着喜安,“不怕薛郎來教訓你?”
“哈哈哈哈,踐人,你的情郎死了!”說着,又是一腳踹上去。
鳶尾頓時覺得腦中嗡嗡作響,那個護着她的男人,死了?
“臭娘們,不知道吧!哈哈哈,你還以爲他多喜歡你呢?把明貴人的肚子搞大了!哈哈哈哈!明心月你知道不?她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誣陷禧貴妃!哈哈哈哈,活該!你也給老子死!”
喜安一腳踹一腳踹在鳶尾身上,最後一腳,狠狠踢在她肚子上,嘴裏還叫嚷着:“孽種,也隨他爹一起死吧!”
劇痛席捲全身,鳶尾不知從哪來的力氣,拔出薛郎送的簪子,直接刺入喜安的脖頸。
鮮血噴涌而出,喜安一臉不可置信地瞪着鳶尾,臨死還在說:“我可是皇上身邊的人!——”
喜安死在鳶尾手下,鳶尾還不解氣,瘋狂掐着他的脖子,似是想要把他再掐死一次。
最終,她收拾了行囊,必須在旁人發現之前逃離。
離開京城之時,她憎恨地瞪着皇宮的方向。她的下身還在滲着血。
曲挽寧,我的主子,我悲慘的婚事,我的愛人,我的孩子,皆是被你所害。
終有一日,要你付出生命的代價!
她一路北上,北上戰亂,最適合她這樣的亡命之徒隱姓埋名。
喜安三日未進宮當值,才被人發現死在了家中,而其妻子鳶尾不見蹤影。官兵派人去追查。
喜安的死,在京中到底沒掀起一點波瀾。